今天的一切才只是刚刚开始

又灌下一口酒，再洒下几分，沈棠羽抱着膝盖，微微偏着脑袋，看着周小娘的骨灰：

“离开沈家的这些年，我总是在想，若不是我拖累了你， 你或许能过得更加张扬恣意，而不必受尽那些渣滓的凌辱。”

“又或者，当初的我要是能再厉害一点，便不会让你受那么多的委屈……”

少女清越的声音，混杂在蝉鸣虫叫中，传入树后的慕清寒耳中。

不知怎的，慕清寒忽然涌出一种冲动，想要去抱住这个傻丫头，告诉她：

她的出现，不是一种拖累；

以往的柔弱，也不是该由她承担的错误。

可是他不能。

他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孤独的背影，在暗夜中显出无尽孤寂与无助。

慕清寒从未像现在这样，想要去尽最大的努力，护佑一个人。

他不知道，小丫头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能迫使一个本该捧在掌心的柔弱女童，变成如今戒备却又厉害的少女，这其中，必然尽是常人所不能忍受的苦痛。

“你也不必为我担心，我过得很好，遇到了疼爱我的师父，还交到了很多很多很好的朋友，我自己也变得很厉害。”

沈棠羽冲周小娘笑了笑，话里带着女儿家向长辈邀功似的娇俏。

如果周小娘依旧活着，此刻或许会捏捏她的脸，然后满带宠溺的揽她入怀。

可是现在，在她对面的，只有一坛冰冷的骨灰。

“以前沈家那些人，欺您辱您，我无能为力；”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沈家上下欠我们的，我都会一样一样，亲自讨回来。”

“今天的一切，才只是刚刚开始。”

“您若在天有灵，便睁开眼，随我一道看着，沈家那些人，是如何坠入无尽深渊……”

随着沈棠羽话音落定，夜风拂过水面，摇曳起两岸的野草。

三跟燃香同时闪出一息亮光，在暗夜里明灭。

燃香的变化，落在沈棠羽眼中，先是微微一愕。

转瞬，却化作酸涩，泅湿了她的眼睛，流下两行清泪。

沈棠羽笑着哭了起来。

十三年的遗憾与思念，在这一瞬迸裂而出，再止不住：“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您一直陪着我，一直挂心着我，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或许今夜只是巧合，又或许都是她一厢臆想。

但那一瞬的明灭，就像是这十三年里最亮的光芒，让她相信自己不是一个人，也让她能更有勇气的，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坚定的继续走下去。

-

又哭又笑的声音，慢慢浅了下去。

最后随着燃香的熄灭，化作平稳的呼吸。

等了许久，前方再无响动之后，慕清寒才意识到，少女竟是坐在岸边，就这么睡了过去。

慕清寒不由蹙起眉头。

略一思索，从树后轻步走出，尽可能轻缓的脱下外衫，披在少女身上。

许是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又许是今夜情绪的大起大落实在太累。

以往睡眠极浅的沈棠羽竟没有被惊醒，反而睡得极其沉稳。

鼻翼间隐隐传来苦艾的浅香，伴随着泥土和野草的气息，融入她安适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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