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轩轩,轩小哥。你倘若死在了战场,我,我就娶宰相他女儿!我非得把你气活不可!
——疏华
这姑娘家的喜欢什么青竹?疏华都不知道我也喜欢青竹……更不知道我喜欢他。呵!这姑娘,做什么都跟我抢!
——穆轩
年少自是两情相悦,抵不过一个犹如海上明月,一个却早已枷锁加身。
不可一世的小王子落魄成低贱马奴,遇到生性纯良的小太子那天起,他就该清楚,这一生与他自是要纠缠不清了。
太子心地善良,且宽容大度,举国上下无不以他为荣。偏生马奴穆轩自心底里瞧不起这呆头呆脑的太子。
他阴暗的角落处早已没有了阳光。而看着这眼前的荣华富贵,他心里更清楚,国仇家恨不得不报。凭什么他疏华唾手可得的幸福却要建立在他痛失双亲,国破家亡的基础上。
可那人却跪在皇后脚边哭着,他说:“他现在没人疼没人爱,华儿难过”
又听着他郑重允诺:“母后,华儿一定不会后悔。这辈子,华儿一定要护着他,让他好好的活下去”
虽是离得远,凭穆轩的功夫,他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没人知道,寒冬腊月里,他那颗心竟还能沸腾。他心里已经刻下疏华二字,应着这人多次的偏袒与照顾,即便总被拒之门外,却仍傻乎乎的凑过来。
穆轩觉得心口处暖暖的,却不知为何,竟泛着丝丝疼痛。
情不知所起,却偏到了要做出抉择的地步。
穆轩被罚跪过后,反倒是疏华又病了一场。
他本就养尊处优,身子自是比旁人弱些,加上此乃太子,何等的尊贵,便被御医们一番“嘘寒问暖”的折腾了一遍,又是进补又是天天把脉,以致这病更是不见好。
明明是小小的偶感风寒,却已到了第十日,还是不见好。苏皇后膝下只此一儿,便十日来衣不解带,常常床边垂泪,连带把自己也折腾病了。
那天,穆轩亲自请命,要为太子亲尝药羹,以报恩情。苏皇后心慈,不多思考便答应了。
三日后,太子终于好转,竟能下床走动了。
无人知晓,穆轩这三日来,日日夜夜陪伴左右,从熬药到喂药都亲力亲为。
他在用着自己的方法去报恩,却也不可避免的,让自己越陷越深。
太子康复,乃国之大幸。皇帝为此龙颜大悦,便许了穆轩脱离奴籍。
穆轩却在这时提出带兵出征,要平乱塞北。满朝哗然,纷纷劝阻不可,原因无他,皆是因穆轩乃是乱臣贼子之后。
疏华也在这一次争论中选择站在他的对立面。他的理由不同他人,他更多的是不愿意穆轩上战场送死。
可那人却说:“难道你要我永远活在你的保护下吗?”
疏华在一瞬才明白,眼前这人非池中之物,又怎能不仰慕碧海蓝天?
于是放手,随他而去,亦只留一句:“你倘若死在战场上,我就娶宰相他女儿!”
他知道,穆轩最讨厌宰相那丑八怪女儿了。虽然,他并不知道这是为何。
数月后,捷报频传,塞北传来穆轩大获全胜的消息。举国上下无不欢庆,皇帝更是大喜,当即破例封他为尚武大将军。
没有人知道,正是这次出征,穆轩却早已在暗中养精蓄锐,只待有一日重整旗鼓。
一时间,风光无限。所有曾经视他为地底泥的人都只能仰慕他。
所有人只关注他是否获胜,却唯有疏华问他,可否伤着?又可否哪里不适?
穆轩多想去抱他,可不行啊。眼前人是遥不可及的梦,怎么能染指了?
悠悠岁月,便过了两年。已是尚武大将军的穆轩早已脱离了东宫,却还是得到了太子的特允,可不必通报,随意出入。
这天,东宫寝殿寻无疏华,穆轩转身便往书房去。
酷爱写诗却又写得一手烂诗的疏华常往书房里待着,明明写得都不怎么样,偏偏每每作起诗来便废寝忘食,并乐此不疲。
“疏华!”直接推开书房的木门,穆轩也毫不客气就进了房内。只是抬眸看,疏华似是被惊着,整个人立马趴在桌上。
他见状不由好笑:“做什么呢你?趴着作诗啊?”
说着,穆轩便走近他。岂料越走近,疏华却抱着一幅画连连后退,退到角落时,竟一屁股坐下,嘴里嘟囔着:“别过来啊!”
“你怎么了啊?在画画?”坏心眼的穆轩干脆在他面前席地而坐,笑得特不怀好意:“来来来,拿出来让轩哥哥看看,画的什么啊?”
整个帝都都知道,太子最不擅长丹青和作诗。偏偏这缺心眼的太子吧,还就这两样爱好,闲来没事就折腾自己,折腾累了便找穆轩哭鼻子,活脱脱的隔壁家的傻儿子。
疏华自是不肯松手,他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嘟囔着:“不能看,这……这是送与我心爱之人的”
穆轩闻言不由神色一变,连眼眸都染上几分寒意,却还笑道:“哪家姑娘有幸得太子青睐啊?”
他分明咬牙切齿着,只是太子听不出来。
“姑娘?”太子抬头看他,又立马低头假意看着手中的画,嘴角不由染了笑意,仍是小声道:“他啊!可不是一般的姑娘”
这样的笑容明明平淡无奇,看在穆轩眼里却格外刺眼。
他强颜欢笑,抬眸看了那一眼画,却是一幅《青竹图》,此画虽谈不上佳作,也倒是太子画得最好的一幅了。
穆轩眼眸又暗了几分,冷笑着:“青竹啊?什么样的姑娘才会喜欢青竹”
他心底里不服气,明明自己也喜欢青竹的,只不过疏华不知道而已。
“对了,过两天有花灯会,一起去啊”见疏华仍是专注着画,穆轩便使坏的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想带疏华去看花灯,去赴那场情人幽会的花灯会。
可疏华却摆摆手说:“不了,那天我约了人”
约了人?是那姑娘吗?
穆轩暗地里握了拳头,霍地便起了身,连口吻都带了些不耐:“那我自己去!”
说着,他大步流星的走开。
疏华正想着唤他,低头见着画掉地上了,只好回头去捡,再追出去时,穆轩早已不见踪影。
一怒之下回了将军府的穆轩更是憋了一肚子气,特别是疏华竟没有像往日一样追上来时,更是让他气得不轻。
他心里头又恼又痛。恼那所谓的姑娘,却也痛心自己一番情意,竟是自作多情。
因着与疏华赌气,穆轩连续两日都不去东宫。东宫的宫女太监还说着,尚武大将军怎么还没来啊?往日这个时候,早该上门了啊!
可是两日过去了,穆轩没上东宫来,疏华也因着醉心丹青中,连着两日没上将军府。
将军府的老管家还问着府上仆人,怎么的太子还没来?呀!我还等着听他念诗嘞!他不念,我都睡不着啦。
两日后,花灯会正式开始。夜幕才降临时,街上便热闹了起来,男男女女,无不肩并着肩走,男子低声说着什么,女子闻言娇羞笑着,充斥着绵绵情意。
穆轩也早早便出门了,故意往宫门前路过,又故意往东宫的方向走,恰逢东宫的小赵公公提水路过,见着他便笑着打招呼:“呀!是咱大将军哟!将军啊!你近来怎么不上东宫哩?”
小赵公公已三十多了,在东宫里头是差役太监,十来年前年前堂阿兄犯了事,他受了牵连处以腐刑,得以被穆轩搭救,留在了东宫。
这位小赵公公后来也追随着穆轩东征西战,到穆轩登基后,便成了他身边红人,即后来的赵公公了。
小赵公公这一声招呼,反倒让穆轩回过神。他推脱说忙,又有意无意看了里头一眼。
小赵公公会意,忙说:“咱家太子啊,太阳刚落山时分便抱着画出去了,诶!太子没上将军府去么?”
穆轩当即觉得急火攻心,他只道了句“告辞!”便走了,徒留小赵公公一脸的茫然。
花灯会上,分明是一副热闹景象。可此时看在穆轩眼里却格外刺眼。他脑里头一想到疏华和那姑娘卿卿我我的样子便来气,干脆仗剑去了竹林。
他喜欢青竹,喜欢青竹的正直,更喜欢青竹的竹叶香气。只因竹叶香像极了疏华身上的味道,身处竹林,他便能肆无忌惮的嗅着,想象着疏华就在身边般。
可今日,他却格外烦闷,即便处在竹林,也未能平息。
他忿忿不平:“这姑娘家的喜欢什么青竹?疏华都不知道我也喜欢青竹……更不知道我喜欢他。呵!这姑娘,做什么都跟我抢!”
手中的剑便挥舞着,硬生生将青竹劈成了两半,不多时,青竹纷纷倒在他剑下。许是觉无趣了,穆轩这才将剑一扔,扯下腰间的酒壶,便仰头猛灌。
“倒是什么样的姑娘,如此的幸运”他倚在青竹上,手中握着酒壶,用手背猛地擦了擦嘴,只觉胸口处火辣辣的烧得厉害。
“我倒是诅咒你娶宰相他女儿去!那丑八怪,看半夜不吓死你!呵!你胆子那么小,又那么笨,肯定会吓得不轻”又猛地喝了口酒,越说还越起劲了。
“还有,宰相他女儿听说还粗鲁!哈!文质彬彬,生性纯良的太子跟这样的太子妃讲道理,想想都好笑”说着说着,竟是垂眸看着手中的酒,满眼的落寞无处安放。“可是疏华啊,我不想你立太子妃”
更不愿意你喜欢别人。
风吹青竹,发出阵阵“呜呜”声响。穆轩终是一闭眼,将酒自头顶浇下。
沙沙沙,竹林处忽而有人踏足而入的声响。
穆轩早已察觉,他忙屏住呼吸,躲在青竹上暗中观察。
只看得清远处有个跌跌撞撞而来的身影,那人怀抱着什么,走一会路就摔一下,但每次摔了,又自个爬起来。
夜里太暗了,穆轩还是没能看清来人。他不由从怀里掏出一个狰狞面具,又不动声色的摸上了剑,飞身跃下。
他还未来得及拔剑,那人却刚好撞上来,更是在转过来见到他时,尖叫了一声便被吓晕过去。
穆轩见状不由微皱眉,只好扯下面具看了地上的人一眼:“疏华?”
竹林深处的竹屋里,疏华仍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穆轩见着他这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谁能料到本该私会情人的太子会突然出现在竹林里?这本不合时宜,穆轩心里头却觉有些欣喜。
两指不由戳上他的脸,明明没有两年前那肉感了,却还是有着那两酒窝。
穆轩不由感叹,眼前的少年郎已没有了当年的稚气,举手投足间有了太子该有的风范,俨然一个小大人的模样。
可就是这样一个在其他人面前永远一副儒雅模样的小太子,在他面前却是十足的孩子王。
疏华开心会抱着他笑,不高兴会抱着他哭鼻子。得意时就爱念他自己作的诗,丧气时会双手托着下巴,坐在台阶上委屈巴拉的喊着:“轩小哥”
这样的疏华,仿佛不是高高在上的小太子,倒更像个爱闹腾的孩子。
穆轩低头看他,嘴里仍嫌弃着:“白长这副好皮囊了,大概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了吧”
“你才不长脑子”被戳得不爽的太子悠悠的睁开眼来。他的眼睛很亮,黑白分明的眸子格外有神。
穆轩一时没能回过神,便让他溜走了。只遗留手中一点他皮肤的温度,这才意识到那人已经醒了。
“嘿!你看到我东西没有?”太子跳下床就开始东翻西找了一番,也全然不客气,跟在自己东宫似得,这才在角落里找到他的画和那狰狞的面具。
太子见到面具还是被吓着了,只好冷哼着:“轩小哥,你用面具吓我也就算了,现在还把我东西藏起来,几个意思啊你”
“你自个没胆子还怪我?你要不要脸的?”穆轩往床上一躺,瞥了他手中的东西一眼,没好气问:“什么宝贝啊?还藏着掖着的?”
“送你的生辰礼,自是顶好的宝贝了”太子得意忘形之际,还不忘小心翼翼的抱着礼物凑近他。
“我的生辰礼?”忙从床上坐起,待想清楚,才发现今日竟是自己的生辰。自从国破家亡后,他还真没过过生辰,却想不到眼前这人还记着。
“送的什么?我看看”接过礼物,正想打开看,却不料太子抢先一步,一只手将他的手按住。
两只手叠在一起,那温度竟让人迷恋,穆轩有些不解的抬头看他,就见着太子咬着下唇想着什么。
“生辰礼怎么能当着送礼人面打开呢?那很无礼,你等我走了再拆,我现在就走!你等等啊”说着,太子掉头就想跑,岂料这还没来得及走出房门,竟然“扑通”一声就摔了。
太子这一摔,连带把身后的穆轩一块扯上,两人皆摔在了地上且不说,那手中礼物竟随着“哐当”一声在地上打了滚,露出了里面的字画来。
二人面面相觑,倒是穆轩先爬了起来,伸过手拿了字画,他摊开看,那是一幅“青竹图”,正是在太子书房里看到的那幅,且边上题了“穆华”二字。
穆华?他想了想,是穆轩和疏华二字,取一并一起么?
穆轩回头看太子,便见着他低着头涨红了脸,一副心虚模样。
“这图,你不是说送心爱之人么?”穆轩仔仔细细看着手中的图,意外发现这竟是一幅佳作啊。只是还没回过神,太子已经“咚”的一声跑出去了,只是不出意外的,他又摔了一回。
穆轩想追上去,不经意低头看了一眼《青竹图》,嘴中不由念着:“心爱之人?”
忽而,他便顿悟般。
“疏华!”穆轩轻功自是了得,方才一跃便到了他面前。
太子偷偷看他,见他手里握着那幅画,更是心虚得抬不起头来。
“疏华”穆轩还欲说话,便被打断了。
太子不停后退,闭着眼吼:“你等等”
他似乎十分紧张,那双手还在不停颤抖:“是!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想和你在一起。我知道,我们两个皆是男子,你兴许觉得恶心,甚至觉得我侮辱了你!你可以打我骂我,杀了我也可以,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啊!喜欢你有错吗?好了!我说完了,现在,你想动手就动手吧”
眼前的小太子硬是摆出一副英雄就义的悲壮模样,明明挺直了腰板,却不难看出他在颤抖。
他在害怕,也隐约带着些期待。只是等了好久,那人却没有了声息。
太子偷偷抬眼看,便见着穆轩站在面前。
他瞪着眼睛,喊着:“轩……”
只是还没能喊完,穆轩已经把他往怀里抱。
他附在太子耳边轻轻说:“疏华!你真是在折磨我啊!”
缺心眼的小太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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