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后几个时辰,梁锋便在给我看门的侍卫的食盒里都下了迷魂药,他们用了些便都睡了过去,包括看守王府大门的,一一打点妥当,而小丝荷娘碧云等宫女侍卫则是已经知道我要走,自己吃下了迷魂药,这样对他们也好,若真的被伏,也不是他们的过错。我换上男装,梁锋拉起我便带我走,我们去马厩取了马,不曾想一路竟比想象中的顺利,也似乎过于顺利,在我们拿着出城符刚过了城门时,突然我们身后的城门就关了上,我隐隐约约知道了有什么事要发生,可是已经全然来不及了。
我们距离城门不远,二十米的距离却很难躲过身后那千万羽林军的弓箭,我回过头仰望,那正是盛祁南,他一身墨色锦衣气宇轩昂,可又是那般冷冽,哪怕离得那般高,我也能看清他脸上的冰,像冬天一样冷。他的手里也拿着箭,我知道我们今天走不掉的,可是却又不得不尝试,可我没想到的是盛祁南抬起手竟让那些弓箭手们放下了箭,他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还是如以往一样,就像那几次我求他一般,可是他从不屑帮助我,我也知道我如今没有退路,我与梁大夫相望一眼,点了点头,随机我们调转马头就跑去,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我左肩传过来,那分明是利剑穿透了的感觉,鲜血直窜上我的脑顶,风吹过我的碎发,我瞪大眼睛,直直地从马下坠落,衣襟被风吹得甚是响动,仿佛要划破我的肌肤,放干我的血液。我哪怕不回头也知道是谁向我射了那只箭,可我仍在赌,赌他会放过我,赌他不会,可是他依然那样做了,把我对他最后一点点的期望全部碾碎,一同随风散了,马受了惊,我也砸落在地面,那只利剑也刺得更深完全穿透了我,可我却感觉不到痛苦,我早已知道他是凉薄之人,这只箭却远不及他伤害我的那些令我感觉疼痛。我已经抬不起身,感觉死亡疯狂地笼罩我,我呕出一口血,那些血都从我的嘴里流出留在我的面上,我看见梁锋下了马冲我奔来,也看到那些羽林军终于开了门,一个熟悉的身影直直向我冲来,可是我再也无法控制住我自己……
我又被抓了回去,因为跌下马,又中了箭,那箭倒是恰到好处的避开了我的要害,我只恨自己没死了,我看到熟悉的床幔,那个男人就坐在我的身旁,我已经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我听见他说:“月儿…我也不想…但是我知道你决意要走,可是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梁锋要带走你,我若伤了你,才能将他活拿……”剩下的话我已经无心再听下去,其实不过就是他根本不想让我走,宁肯让我死,也要让我留下罢了,而且他也知道我和梁锋的关系,如同亲兄妹般,若杀了梁锋,我必会恨他,所以伤了我,顺带挟持梁锋,当真是好谋略,我什么也没说支撑起身子,我旁边的男人立刻搂起我,我看着跪在地上哭泣的荷娘,身旁满满的都是哭声,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哭。我张开嘴,却觉得嗓子干涩,嘶哑的不像自己的嗓子:“荷娘,我想吃糖……”我的声音那般沙哑,苦水也没地方再吐,在嗓口堵着像是吞咽了不少苦瓜汁却要硬生生噎在那儿,荷娘依然呜呜地哭着,然后说:“王妃…小丝不在了。”然后她脑袋重重地磕下去,其实我之所以说想吃糖,是因为我没瞧见小丝,她陪了我那么久,父亲刚把她买回来时,她就常常做蜜饯给我吃,后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方子,说可以用牛乳和玫瑰做些糖糕,后来还是进了府我才喜欢荷娘的牛乳糕,可入府之前我最喜欢小丝的玫瑰牛乳糖,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我才喜欢牛乳的。她总是陪我打打闹闹,有一次我把她气的哭了,可她却还是被父亲狠狠训斥了一顿,给我心疼了半天,许是我已经是安家小姐而非粗鄙丫头的缘故。
我推开身后的盛祁南,自己用手撑着床,我甚至感受到左肩的伤口已经裂开,甚至红了纱巾。我的眼睛干的已经不行,却在愣了许久后疯狂迸射出眼泪,盛祁南用手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子,被他再次囚禁的时候我没哭,被他用箭射穿了我也没哭,却因为我再也吃不到糖而哭,从那天起,所有的糖在我这儿都是无味的,心都死了,味觉也失去了,吃这些无济于事的“药物”不过是锦上添花,空有皮囊。
“为什么?”我声音很小,细小的如蝇声,因为我哽咽的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心似乎也彻底裂开。
荷娘没有说话,那些人还是呜呜地哭着。却听到我后边的男人说:“是我,我处死了她,还有看你宫门的那些侍卫,今日这件事若传出去,传到皇宫…南王府的颜面何存?月儿…你知道,荷娘我不能动,她是我的乳娘也是你的掌事姑姑……而其他人必须死,还有碧云,一道去了…”他低声说着,可是那么冷,像冬天一样,仿佛这些人命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如同草芥般可以随意践踏,我不顾身上的上课狠狠推开了他,他便要冲下床,是我害了他们,若不是我执意要逃跑,他们不会因为我而死,可是盛祁南却一把抱住我,我听见他的抽泣声,一口咬上他的手背,腥味瞬间侵袭了整个口腔,我用了狠劲,似乎要撕扯下他整块皮肉才罢休,他吃痛松了开来,我向着殿门口的柱子冲去,我定要将命还给他们的,盛祁南见状,立刻让那些侍卫宫女儿们抱住我他们一个个其实身量也并不大,但是却如同藤蔓一样抓住我,我再也无法动弹了。
我恶狠狠地盯着盛祁南,如同饿狼一般,我恨不得啃他的骨肉,嗜他的血,喝干才算罢了。他的表情还是那般沉痛,似乎不敢置信我这般恨他。他问:“你非要这样吗?”
“若我活着,我一定要杀了你,不然我也不会活着!”
“你胆敢?”他音量提高了不少,可我还是恶狠狠地盯着他,随即他嗜血一笑:“月儿怕是忘了,梁锋还在我手上……你若是……”他眼睛斜斜地看向我,还扯了一下嘴角,我知道他的话一定是那般无情,果不其然,他拉长语调,缓缓地说:“你若是想多背负一条人命,就尽管闹。”然后背手离开的同时吩咐那些下人安抚好我,若是可以,哪怕捆绑束缚,也决不能让我逃掉。
我大哭着,仿佛要震碎整个宫殿,他还是知道我的软肋,知道我最怕什么,知道我有不能负的人,我什么都没有了,他还是要这样。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那是那天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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