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知不知道你撞的是谁?”
路栀打远处就看见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秀梅一身杏色衣服,俯身道着歉,低垂的眉眼却没写着诚意。
路栀看她不爽,凑上去损两句想让自己痛快痛快。
“这可是当朝状元,京中新贵许若言”,路栀冷笑着,“姑姑不会不知道吧。”
秀梅弯到一半的腰肉眼可见的僵硬起来,不知是因为听见路栀的声音还是因为她话里的内容。
“都说狗随主人,这般不知礼数,姑姑真是一点都不怕给主子丢脸。”
秀梅猛地直起身,怒视着路栀,张口就想骂。
路栀旁边的若兰在她还没开口前,就堵了回去:“大胆!这一个是贵妃娘娘一个是吏部侍郎,你想骂哪个?你眼里可还有尊卑?”
那秀梅一慌,直接跪下了,念着娘娘饶命。
路栀“扑哧”一声笑了,她知道,这一次,是皇后输了她一头。
路栀挥挥手赶走秀梅,转身也想走,并不指望这朝中新贵道谢。
再说了,路栀与皇后梁子结的深,她怼秀梅为自己不为他。
怎料许若言竟想伸手来拉路栀的胳膊,路栀猛地回身躲开,一句“放肆”还没说出口,看见他那快溢出眼睛的不可置信和颤抖的嘴唇,又憋回去了。
路栀叹了口气,没再看他,任由若兰扶着,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
笑话,这要是让有心人看见,误会可就大了。
是夜,皇帝留宿雪兰宫。
皇帝差小福子抱了几道折子来,他坐在桌前批折子,路栀就站在一边慢悠悠的磨墨。
忽然,皇帝像刚想起来一样,提起了白天的事儿。
“朕听说,你今儿白天在御花园和若言碰上了?”
路栀撇撇嘴,心想,谁呀,嘴巴这么大。
“是呀,皇后身边的人好没礼貌,见到我和许侍郎都不行礼,皇后那么礼数周全的人怎么能让一个奴婢给丢了脸,臣妾看不过眼,就骂了她几句。”
路栀作势要跪:“臣妾都是为了皇家的颜面,不小心说了什么皇后不爱听的话,惹怒了皇上,还请皇上责罚。”
皇帝失笑,拽着她的胳膊没让她真的跪下去。
“你呀,还是小孩子心性,皇后管理整个后宫,很累的,你还给她添堵。”
路栀与皇后争宠这事儿,皇帝不是不知道。
但他不管。
一是因为路栀正受宠,年轻貌美,比那年老色衰的皇后不知好了多少倍,二嘛就复杂些,皇后仗着娘家有权有势,近些年有些过于放肆,连带着本家也猖狂不少,皇帝要借着路栀来打压她。
而路栀本家权势不大,平平无奇,空有一副好相貌,风光再盛也掀不起什么浪,她便仗着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使劲作。
皇帝拎着个折子,皱着眉看完,问她:“如今唐州水灾泛滥,你说朝中上哪找个人去治理呢。”
皇帝问这话,心里一定有了人选,路栀需要做的,不过是给他一个理由,让他更笃定这个想法——看,一个毫无学识的贵妃都觉得他合适。
伴君如伴虎,猜错了失君心,猜对了也不一定讨得到好。
路栀装作沉思的样子:“臣妾不大懂朝中之事,倒是觉得许大人可以。”
“哦?”
“我听说,许大人上任一年,一直兢兢业业为百姓谋福利,而且今日见了许大人,皇后的人那般无礼,沈大人也没生气,看起来倒靠谱些。”
皇帝笑了,直道路栀找到机会就要说一说皇后,小孩子心性。
路栀知道,她这是说对了。
皇帝最喜欢什么样的人?
毫无背景的人。
路栀是这样的人,许若言亦是这样的人。
既能帮他做事拉拢民心,又不会威胁到他的皇位。
试问谁不喜欢这样的人?
果然没过多久,许若言就被派去治理这次水灾了。
据说许大人千恩万谢的,发誓一定处理好,处理不好提头来见。
路栀当时正在御花园赏花,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心道:他才是真正的小孩子心性。也罢,帮他个忙,算是了却他一桩心愿吧。
许若言回朝复命已经是半年之后的事了。
初雪刚下,彼时御花园的梅枝弯弯,压了些白净的雪。
路栀披了一身白色绣花狐裘,坐在亭中发着呆。
亭子里燃着火炉,路栀又披着暖和的狐裘,胳膊拄在石桌上昏昏欲睡。
若兰怕她真的睡着了染了风寒,走上前俯身在她身边轻声说:“娘娘,困了咱就回去吧,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路栀顿了五六秒才悠悠开口应了一声。
若兰赶紧扶着她起来,又帮路栀紧了紧狐裘,递上手捂,两人才移步往雪兰宫走。
“娘娘,小心台阶。”若兰落后一步扶着路栀,细心地提醒着。
“哎。”路栀精神不太好,似乎困得很,懒懒的应着。
刚从亭子里拐出来,绕过一枝梅树,就看见一位青衣公子立在被雪覆盖的梅树下,成了这冬日梅园里最显眼的色彩。
那公子神色俊朗,身姿挺拔,虽一身青衣却不显得突兀,仿若梅花一样傲骨铮铮。
正是许若言。
路栀看见他的瞬间就精神了,半点困意都没有了。
许若言怔怔的盯着路栀看了一会,才想起来行礼。
“许大人回来了?我在这后宫消息闭塞,也不知许大人何时归京的。”
“昨日”,许若言一张口,嗓子都是哑的,“你......”
两人就那么相对而立,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许若言清了清嗓,眼睛死死盯着路栀,仿佛隐忍着什么:“为什么?”
路栀恍恍惚惚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片段,她垂下眸子,嗓音清清冷冷的:“许大人,我们现在是需要避嫌的关系了。”
“你骗我!”
许若言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声音里的怒火。
路栀闻言,拢了拢狐裘,轻飘飘的扔下句话转身离开了。
剩下那句绝情至极的话冷冰冰地回荡在冰天雪地里——
“你尽管恨我。”
留下许若言一人在寒风中品味这句话背后冰封的心,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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