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奴和父亲进入了药王庙,一阵金风划过,卷起了帷幔。隐隐约约间可以看到有一个人的身影。
旁边有一个出家人,示意寄奴和刘公把写着八字的红纸递给自己。刘公把红纸给了寄奴,寄奴转交给了出家人。出家人慢慢的绕到后面递给了帷幔后面的人。
刘公在前,寄奴在后,二人双膝跪地,倒头朝拜。刘公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十分微小,但是寄奴屏吸凝神还是可以隐隐约约的听到父亲所说的话语。
药王扁鹊在上,学童刘生在下。犬子寄奴在后。吾今已方四十有余。悬壶济世,学医问药之法继承于先父。唯愿此次去往祁州之地,药王您能在侧边给一个照应。
寄奴的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大明国运不幸,已入多事之秋,乱世的序幕就要打开,生灵涂炭。刀兵之伤,寄奴无由想象,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闻大同传来“疙瘩病”,寄奴妄自推测,此乃瘟疫之先兆。我大明几千万之人口,定会受其影响,生灵涂炭,百姓死走逃亡。晚辈不才,唯愿能有一法解我国忧,再拜叩首于上……
父子二人站起来,见到帷幔后的人并没有说什么,就准备退出去。可这时大殿的门口却被拥进来十几个人堵住了,都嚷嚷着老神仙您请给我看看病,老神仙您请给我看看病。
旁边的出家人见状连忙上前阻止,你们怎么这般放肆,先把你们的红纸拿过来,想求老神仙的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十分的嘈杂吵闹。
寄奴无奈,摇了摇头对父亲说,咱们就在这等一会儿吧,等人少少再出去。
刘公点了点头,也好,也好。父子二人去到了旁边的角落,等待着人群散去,二人遍就回客店。
这时候一个人扑通跪倒在药王像前的蒲团之下,大慈大悲的药王爷啊,还有老神仙。您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不想死啊。求您赐给我一包神药吧,哐哐哐哐,在那里磕头。
只见帷幔一动,从后面扔出来一个小药包。这人有如见了肉的饿狼一样冲向了前面,一把把小药包搂在了怀里,谢谢老神仙,谢谢老神仙,然后顶着人群出了去。
寄奴心中不免生出疑问?你就是再简单也应该讲究望闻问切,综合考虑进行防治啊。怎么这个什么也不问,就听着他嘚啵了几句话,念了几句大慈大悲就给了一包药,而且这个人还这么的相信,真的是怪事啊,接着往下看看吧。
后面跟着跪下了一对夫妻,妇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但是婴儿的面色并不好看。她们的口中还是那段话语。大慈大悲的药王爷啊,还有老神仙。您救救我们的孩子吧,他才三岁,我们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夭折啊。还是哐哐哐哐,不断的磕着响头。
只见又是帷幔一动,从后面又扔出来一个小药包。寄奴看到这药包和刚才青年人所得一般无二,就连没封住口洒落的细分颜色都相同。寄奴从小识草知花,往前挪动几步,提鼻子一闻。啊!不对,这个是十香散!
什么是十香散?十香散这种东西说白了原料就是罂粟,少吃一点能够起到镇静的作用,但是那么大的量,长久摄入,人必定会上瘾,最后这个人也就废了,这无意是让这些人自取灭亡!
寄奴想到这,已经开始站不住了。刘公察觉到了儿子的不对头,正想拉住他,让他随那两夫妻一起走出去。哪知道一个没留神,寄奴蹿到了贡案的前面,对着那两夫妻说,你们,你们还不把这东西扔掉,它会害了你们的孩子的。说着寄奴将药包夺了过来,撕了个稀碎。刘公,收红纸的主事人,包括地上跪着的两夫妻,以及外面的人都一下呆住了。
短暂的几秒,此时无声胜有声。
帷幔轻轻一挑,从后面走出来一个人,此人面如土色,尖嘴猴腮,身着一身道袍。
黄口小儿,你在胡说什么?!他的嗓音又尖又利。
你这东西确实能够治病,但是这个量太大,只会让人上瘾,你这是在废了他们!这种东西会让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怎么能赚这种黑心的钱?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胡说八道,完全是胡说八道,官差,官差何在?!
维持这里秩序的,出了本庙的出家人,还有河间府的官差。
官差过来肯定是向着那个所谓的“神仙”。不容分说,把寄奴捆绑起来,连带着旁边的刘公,推推搡搡的带走了。
那“神仙”看着寄奴和父亲二人被拉走的背影,手心里放着的是寄奴的八字。摇了摇头,又重新钻到了帷幔后面。
寄奴和刘公被拉到了外面,官差们说,你们两个,外乡人吧。给个痛快话,能不能拿出二两银子,拿得出来放你们走,拿不出来,你们这顿皮肉之苦可是别想躲过去!
二两银子!二两。这是什么概念,父子俩这次出行一共就带了二两银子。这在那个时代已经是一笔巨款了。而且这其中的大部分是要用来进药材的。所以,后果可想而知,父子俩人被带往河间县衙。
进了县衙就被放入了囚牢。当地的“父母官”这时候不知道在哪里玩儿乐,根本就不管他们两个。父子二人在县衙里,面面相觑,相顾漠然。谁都没有话说。
刘公说,奴儿啊,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咱们在外面买香的时候,那个老婆婆就说过你我进入可能会有灾祸,本想一走了之,哪里想到会被拥挤的人流挤进来。唉,你啊,还是太年轻了。做事情是那么的冲动,不经过大脑思考。
寄奴长吁一口气,父亲,在儿的眼里,没有权衡利弊,只有错与对!
刘公默然说到,傻孩子,你不知道啊。我肯定那个“老神仙”和县衙的勾搭成奸。他们是一伙的。有县官给他们在旁边撑腰,他们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用罂粟给无知的人治病。明天还不知道会遭受什么样的祸患了啊。你没经历过,那都是真真实实的打,儿啊,父亲老了,受点皮肉之苦没什么。但是你还年轻,我不忍心你受这个罪啊。
寄奴说,爹,事情是因我而起,您不必太自责。况且我也年轻,他们打一顿也没什么,我扛着就是了。
唉,只希望明天,咱们能够无事吧。
寂静的牢房里,偶然传出了几声促织的鸣叫,寄奴闭上了眼睛,听着这声音,好像回到了家里。从他有记忆开始,床下的促织就已经陪伴在他的左右,每晚伴他入眠。
明天会有什么等待他们父子呢?今晚的寄奴又会经历什么呢?他的梦,又会回忆起什么呢?这正是:
父子跪拜药王爷,诉说内心大明劫。
帷幔后面藏神仙,却是罂粟把人骗。
寄奴血性平地起,刘公欲拉人已前。
作奸犯科河间府,梦中寄奴叙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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