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晚霞、涛声连连的大海,雪白的浪花不断地冲刷着石崖,都从一扇狭小的窗子进入到耸立在崖壁上的修院的一个小房间里。橘黄色的落日余晖在这间陋室中创造了光与暗,在小窗前被照亮的写字台的一角放着一叠质地上称的洁白纸张,与之相对的另一边雕刻着精致纹饰的墨水瓶中插着一支修长的羽笔。而在正中间则是一卷刚刚被拆开的信件,连着丝带的蜡封上的繁杂精美的纹章把至高无上的王权带到了这间小屋。在信纸上似乎有几滴水珠曾经落下,不过已被海风吹干了,只残留下微微褶皱。
这小小房间余下的部分因照余晖的微弱已经陷入黑暗,在阴影中无非只有一张小床,一个书柜和储物柜兼备的柜子。这些都是很不起眼的,任何一个普通的修士或者修女都可以置办比这要好些的家具,但是角落中的一些纪念品哪怕大富大贵的院长、司祭都无法企及。这些小纪念品都被很精心地保管着,虽然满是岁月的痕迹——这些是恢复不了的,但他们都一尘不染,这些“旧货”都显示着和往西达官显贵威名赫赫者的联系。这些和这个朴素甚至可以说简陋的小室可以说格格不入,他们让这里像是一间纪念已经逝去的历史的博物馆。
本来这些便是这座小室的全部陈设了,但今天,在写字台边的椅子旁又多了一张椅子——这告诉我们房间主人的清净刚刚被打搅过,椅子上的坐垫则是为了防止硬邦邦的木头让访客不适,粗糙的木刺刮花了来访者丝绸制成的衣裙。
此则全室之大观,在我们已经了解了这个显然尘封着许多故事的房间后,它的主人才迟迟登场。随着木门吱吱呀呀的呻吟,走进来一位年长的女士,她慢慢坐到椅子上残阳余晖照亮了她。她穿着一件灰白色的麻布长袍,体态已经稍显臃肿,尽管从残存的蛛丝马迹细心的人可以推理出,这曾经是一位怎样风华绝代的美人,但如今显然已经风华不再,剩下的只有一个憔悴平静的妇人。她的眼睛,只用一个词便可形容——那就是平静,这曾经是一汪灵动美丽的清泉,但如今泉源已断,只剩下一潭静水等待岁月慢慢吹干。
她平静地回忆着方才送别的客人:那是一位美丽动人的小姐,是一位高贵纯洁的仙子。是她送来的那信件,那小姐就坐在她身旁,眼神忧郁满是痛苦,她没有同这位她本应熟悉却又陌生的女士说太多话;而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位她本该熟悉却又陌生的小姐,只是说了些安慰她的话,让那位小姐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随后便送别了那位小姐,送那位小姐去继承遗产,但实际上她是不想送那位小姐去的,那是遗产太丰厚了,丰厚得让人生厌,丰厚地能撕裂爱情,丰厚地能隔绝血亲丰厚得能让人为之白刃出匣……
回忆到这儿,妇人哆嗦了一下,好像一个尘封已久的匣子突然拭去了灰尘被打开了。
她望着窗外:残阳、晚霞、涛声依旧的大海……
那起伏的海面上,反映着橘黄色的余晖,享受镶嵌金丝的宝石,像是金线绣纹的裙袍,妇人的回忆越过了今日更加深远了,仿佛那一汪清泉又有活水注入……
绝望痛哭、浓情蜜意、风光无限、刀光剑影、阴谋术术、秘境探险、青春懵懂……仿佛从最后一页倒着翻开一本画册,一幕又一幕,一段宏大的历史,充满传奇与浪漫的历史又重现在她面前。
在此之前,写字台已经放在窗前很久,纸张、墨水、羽笔,皆是如此,但他们好像都是一直在为这一刻准备的,妇人拿起羽笔,缓慢的动作中似乎蕴含着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出现在她身上的激情。可羽笔拿起,妇人却又停住了,过了许久都不曾写出什么,她也在问自己,到底想要写出什么?
终于笔尖的一滴墨水厌倦了等待滴落在纸上。这以外让妇人有些懊丧——已经多久了她心如死水但今日却涌现出这么多情绪来——她把作废的纸张顺着窗户洒去,看着片片白色随风飘舞。这也让妇人发现:再不动笔,夕阳便要落下了,时间不多了。
于是她再度坐下那好了笔,尽管思绪仍然有些模糊,但她下定决心了,于是便把一切交给手。
在纸上,旋即出现了一行娟秀的字,这是一个名字,准确说是这位妇人的名字,曾经的名字,因为名字是人群中的代号,而在这样一个隐修院中的这样一间房间里是不需要名字的,所以这个名字不仅代表着一个人,它还代表着过去,一个人的一段过去。
妇人看着这一行字,感觉顺遂了。上面写着:
“简-兰卡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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