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事务交接裴舟都是极熟悉的,所以并没有费多少周折,负责这件案子的人本来是马兰成,折子也是他递上去的。都是熟人,交待起来也自然方便。
关押在牢的两名人犯,一名张三,一名李四,一听即是假名,然而刑讯多日,也不过就问也这点东西罢了。
那马兰成便向裴舟道:“裴舟大人您是知道的,从西华门往永和殿至少要一盏茶的功夫,这还是说轻车熟路,走小道暗门,而这两名贼犯,在西华门击昏太监换了衣服,径直赶向永和殿伏击圣上,中间只隔了一刻钟而已,若不是圣上武功盖世,真真要着了这两个狗贼的道儿。”
裴舟道:“大人的意思,卑职明白,只是此中手段难免过激,还望大人回避才好。”
马兰成笑道:“那是自然的,裴舟大人只管放手去做,只留他们一口气待秋后问斩就是了。”
裴舟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便随着狱卒进了天牢。那两名人犯被高悬在半空中,只听得牢门吱呀一声响,黑胖高大的狱卒身后,已站了一名少年官员。
骤眼望过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形略显娇小,墨绿色的官服衬着淬玉似的一张脸,乌黑的眼珠幽幽的绽着冷光,眉心间突兀的生了一颗痣,嫣红如豆,不禁令人忆起此物最相思的名句。
那左首一人哈的大笑了一声道:“大明朝果真无人,降服不了我们兄弟,索性弄了个女人来诱招!”
却见那少年官员也不恼怒,手拢在袖子里,有几分畏寒的意思,面色平淡,波澜不兴。那名叫张三的犯人不觉心头一惊,再细看过去,这人面相虽嫩,却是进退得宜,安然自在,显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而那眼中冷冷的一簇幽火,更不是弱冠少年应有的睿智。一时也堪不透他的底细。
裴舟四下里看了看,牢中难免有潮湿难闻气,那两名人犯高悬于空中,虽强作镇定,但熬刑多日,已露出了疲惫难堪的神态。便吩咐狱卒将他们放了下来。
那两人也不知他打的什么主义,右道处的李四狠啐一口道:“狗官,要杀便杀,哪来的这么多花活!”
裴舟细看这两人,张三鲁莽高大,而这李四则异常纤瘦。牢中惯例,一向是要捡软的下手,李四身上的伤便要重那张三许多。裴舟淡淡身向他们道:“你我各为其主,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张三李四目瞪口呆。半晌,张三才哈哈大笑:“你这人也真是逗趣!”
裴舟身那狱卒道:“好酒好菜且先款待着,莫要委屈了他们,过些日子我再来提审。”
那狱卒应了一声,便将裴舟送出了门。
这一走便是半月,那张三李四鬼门关上滚过一遭,本已抱定了必死的心思。哪料到这少年官员几句话,着实让他们过了几天舒服日子。
马兰成也堪不透裴舟的用意,偷偷向皇上密折禀报,朱炎明却笑道:“只随他去就是了。”
到十六日上,裴舟才在天牢露了面,却未着官服,卸了雪白的狐裘大氅,里面是一件苏缎织造的白缎袍,越发衬得人美如玉。
那张三李四看他一副贵公子的派头,不自觉得便透出了几分轻蔑之意。
裴舟也全不理会,坐在红木制的太师椅上,噙着茶水淡淡问道:“两位可想清楚了么?”
张三笑道:“老子想你想得紧呢,弄出这么多的噱头来,莫非是想给两位爷乐上一乐?”
狱卒脸色一变,上去狠踹了他一脚。裴舟却微扬了手道:“看两位言行举止,明明就是江湖中人的做派,正所谓侠不犯官,官不涉侠,两位突发奇想来行刺圣上,必不是无意之举吧?”
张三大笑道:“老子就是想宰那狗皇帝的肉吃,你又待怎的?”
裴舟叹了口气道:“食人之禄,忠人之事,如此,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那张三李四早已在心中把他看了个扁,全不在乎的一甩头:“有什么了不得的手段,尽管使上来就是!”
裴舟习惯性的拢了手,看向张三道:“鞭子火钳烙铁夹棍这些东西,实在有失风雅,我是个读书人,也见不得那些场面,今日就依我的意思,换些新鲜的玩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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