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他们远离世俗,伴着仲夏夜的风,把思念种进了对方的心里”
小皇子的百天宴如期而至,泠弦不出意外的被要求参加,理由很简单,皇帝想让圣女给小皇子求个护身符。传说圣女求到的护身符可保人一生平平安安,长命百岁。泠弦看来这就是胡扯,不过是这些人没由头的不想让她睡觉罢了。
泠弦曲腿跪坐在轿子上,六八个人在下面抬着,七姑姑在轿子右侧跟着,左侧还有一排侍女。这轿子抬的即使再不稳,以泠弦十几年的经验也可以不掉下轿子,她会像在轿子上生了根一样。
这一路要路过多条百姓的市井小巷,这一天市井早市夜市昼夜不停,青丝白发都要出门逛逛,沾沾福气,至少要热闹两天,百姓会把求来的神佑币撒在圣女经过的地上,求得神保佑。
轿子一路走到皇宫的大门内,泠弦由七姑姑扶着走下轿子。皇帝皇后及各皇子、大臣皆行礼问安。
理论上皇帝是至高无上的权利,但他也信奉鬼神之类的礼教,圣女也就变得神圣且至上了。简单来说圣女是无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权利却不尽人意。
当代皇帝李择世,字诚,时年四十有一,二十八岁登位,虽说皇位坐的名不正言不顺,但治国极有谋略,百姓时时嘴上抱怨,但没有说一定要把他轰下台。
李择世拱手说:“恭迎秀馨女尊进宫。”秀馨是泠弦的字,这话听起来不太舒服,大概只有皇帝会这么称呼她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赶向皇宫内的一处庙,小皇子就在这里接受了赐福。
晚上皇宫设宴,泠弦自然要留下来。
泠弦坐在皇帝右手一列的首位,七姑姑坐在旁边。泠弦坐着无聊,什么也不用做,只喝了几口茶,悄悄环顾着所能看到的宴会上的人,忽然发现自己的右斜方有一个空位。
圣女进宫怎么会有人不出来接见呢?除了后妃不用参加晚宴,各官员都应在席,怎么会有人不参加呢。泠弦对这个空座思考了许久。
“早有听闻女尊善琴,今日难得见到女尊进宫,不知是否有幸能听到女尊演奏一曲来助兴。”高亢的男声打断了泠弦的思绪,李泽世面带笑容看着泠弦。“这笑的怎么比哭还难看。”泠弦在心里默默地骂着这个男人。
七姑姑在她身后轻轻推了推她,示意她快点行动。泠弦坐到琴前,把竹板缠在手指上,竹板轻弹琴弦,琴声声声入耳,但好像都不会进泠弦的耳朵,这个曲子她弹了太多次了,年年弹、月月弹,已经有肌肉记忆,曲子也不好听了,时时抬头看看伴着曲子舞剑的人。
一曲弹完,在座的人还是会轻声赞叹,李泽世也拍掌赞叹,这些话泠弦从小已经听过太多了,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只是端庄的行了个礼。
殿内人不少,把泠弦吵的头疼,向李泽世说明就带着七姑姑出门去透气了。
四周无人,这个时辰,后妃应该都歇下了,其他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也还在晚宴上,泠弦卸下了些架子,也像普通人一样在路上闲逛。
七姑姑在身侧提着灯,泠弦慢悠悠的走,手被在后面,垂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七姑姑说话,鞋背上带一簇流苏的鞋轻轻踢开挡路的石头。
泠弦突然想起晚宴上的空座,就想问了七姑姑:“姑姑。”
“嗯?”她总是这样温柔的回应她。
“今天晚宴上是不是有官员或皇子没有参加。”“泠弦为什么这么问。”
“刚才我看到我对面有一个空位,这个人是不是地位很高,可以不用接见圣女?”七姑姑楞了一下,斟酌了很久,好像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过了许久,七姑姑没有说话,泠弦也没有等到她想听到的答案。
泠弦走着忽然停住脚步,七姑姑准备说什么,泠弦先开了口:“姑姑,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七姑姑也不说话,两个人默契的噤了声,没多久,泠弦又说:“是笛声!在那边!”泠弦提起衣摆向御花园的方向快步走,七姑姑就在后面追。
泠弦衣服有些长,走到一棵挂满祈福的红布条的树下,远远望着,有很多繁杂的草丛挡住,亭子下的人长什么样子看不真切,但可以看出是一名男子。
她就站在树后,远远望着二十岁左右的男子,没有过于华丽的打扮,虽一身墨色的衣服但仍能看出挺拔的身姿。
当时正赶上入夏,温度不低,吹起来的风也是暖且燥热的,阵阵晚风带着一缕笛声吹进刚满及笄之年的女孩的心里,让她一眼难忘。
泠弦被陌生的曲调吸引,慢慢走上前,想看个真切,七姑姑从后面赶来,两个人的声音惊动了吹笛的人,笛声停止。
亭下人手中的笛子已经换成了身旁的剑,走过丛丛花草。看到树下一身白衣的女子正要被人拉走,有些僵硬的回头看了看他。
他想上前询问对方身份,就看见她被一个比她年长一些的素衣女子拉走。
匆忙的转身逃走让泠弦肩上长而轻快的丝带和长袖随风飘起。她的缕缕发丝和发带掠过,伴着风,扫过少年的心。
远处跑来一个腰间别着剑的侍卫,叫宋安,见男子拿着剑,急忙跑到男子身后单膝跪地:“属下来迟,望主上责罚。”“无事,起来吧。”宋安刚才一直站在不远处,见他拿着剑向前走便赶过来。
他口中的主上就是眼前的这个男子,他是镇南王,其姓李名尹颉,字懿,年龄二十三,乘胜将军之子,乘胜将军是先帝的兄长,曾帮助先帝登位,在打下郑国时是他的最后一战,最后倒在战场上。李尹颉也是在这场恶战中一举成名。
他母亲是个医师,听说还给一位圣女治过风寒,但在后来的一次病灾救治中不幸感染,死在他乡。
李尹颉的父母生前一直不太赞成先帝对圣女的信奉,准确的来说他们认为这是对为圣女者的不公,所以李尹颉也就对圣女的种种活动没有那么看重,成为了少有的不信奉圣女的人。
李尹颉看着刚才泠弦所站的位置,好像她现在依然远远望着他。忽然发现树下的草地上有东西,在黑夜中格外显眼,他走上前,弯腰捡起,是一个白色的玉环,下面还坠着一块檀木,不管是编绳还是玉环打磨都是极为精细的做工。但刚才女子身上脱俗的气质实在不让他觉得她仅仅是个富官之女或是后宫的嫔妃。
第二日圣女回宫,众人出门送行,李尹颉碍于面子,接没来接也得来送,总是要出面一次的。
泠弦坐着来时坐的轿子,只不过这一次轿子上的白纱都放了下来,看不清楚人的脸。碰巧这日风大,白纱轻,就被风吹的来回晃动。李尹颉不自知的向吹开的缝隙凝视,只能模糊的看到里面坐着的人似是一身白衣,但感觉这人于他而言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也许是圣女生来的亲民,他没有多想。
泠弦回到锁秋宫,侍女在身后帮她卸下头钗,拿木梳把长发缓缓梳开,七姑姑用两支银簪给她挽了一个简单的盘发。
第二支簪子还没插进发丝,泠弦就惊叫一声窜了起来,对着七姑姑说:“哎呀!我的玉佩不见了!”七姑姑把泠弦压回椅子上坐下,无奈的说:“稳重点,玉佩丢了,回头再做个相同的就好了。”嘴上说着话,又把泠弦的头发梳直,重新用簪子把头发挽起。
“许是在皇宫时不甚掉落,那里日日有人打扰,有眼光的人就拿给识货的当掉换银两了,还能换不少,不然也会被那些嫔妃捡到……嫔妃也许不会捡一块玉佩。”
泠弦听着七姑姑的话,心里五味杂陈,默默地回想着会掉在哪里,却没想到自己的玉佩正躺在长明宫的檀木盒子里。
碎瑾瑜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