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二十一年,已是太子的邝诩不顾姑母阻拦执意要将陈婉瑜纳入府,他这一举动不仅是打了姑母的脸,也是打了我的脸。
母亲在我面前哭诉邝诩的行径,而我却心不在焉,我刚收到段溯的信,他的信上说了这次大获全胜,还说了不日就要班师回朝。
我试探的问母亲:“即使如此,他有心上人,我便成全了罢!”
母亲又指责我,说我没有将他看好,竟让别人钻了空子,如此一番数落,我便知道,再无其他可能。
那番数落也冲淡了我心中的欢喜,我将心里那份妄想吞入腹中,再也不提起。
景和二十三年,邝诩登位,他心爱的陈婉瑜封为贵妃,那时,他们已经有了一对儿女,好不恩爱。
大婚那日,邝诩未曾和我同卧一榻,就连帕子上的血都是我割开手腕留下的。
我坐在桌边看着燃烧的龙凤烛,火光闪烁,他看着我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我也懒得装贤惠,半个眼神都未曾给他。
自那日之后,他再未踏入我宫中,我懒得和莺莺燕燕周旋,就免了她们的请安。
时间一长,宫中只知贵妃荣宠,不记皇后才是正宫娘娘。
我手下的女官多次和我抱怨陈贵妃手下的仗势欺人,我只是摆摆手,不理俗世。
姑母年岁已高,早早退居后宫,成日吃斋礼佛。
日子也一天天过了去,母亲常来宫里,她只是着急我入宫多年未有所出,我面上不显,心里暗笑,我与邝诩从未同房,何来子嗣。
比起怎样得到邝诩的宠爱,我更关心南疆的战事,忽有一日,南疆传来捷报,将军失踪,生死未卜。
我正拨弄着琴弦,听闻这一消息不小心崩断了弦,琴弦勒红了我的手,刻下深深的印记。
我急了,我在心里安慰自己,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可颤抖的手却出卖了我。
平日我最厌恶见到的邝诩此刻变成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去往御书房寻他,却被拦在门口,好些时辰过后,他才宣我入内,我知道他是刻意刁难我。
我跪在他面前,他皱着眉:“你这是何意?”
我低头不语。
他冷笑一声:“沈明姝,你是为了段溯而来?”
我看着他:“求陛下派人去寻段将军,臣妾愿意退位让贤。”
邝诩将案上的镇纸砸向我,我没有躲避,任由他砸破我额角。
顷刻间,血流如注,血顺着我脸颊流下,染红我的衣裳。
他走上前,钳住我的下巴:“沈明姝,这是朕的天下,而你是朕的女人,希望你认清这个事实。滚吧,朕不想再见到你。”
我知道求他无果,站起身向他行了礼,便离开了。
额角的血染红了我的视线,我被宫人搀扶着一步步离开了御书房。
我没有在意自己的样子有多狼狈,我也不想管明日宫中嫔妃该怎样议论我。
我关了宫门,让本就冷清的中宫更加冷清。
身边的女官又急又气,急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气外面传的太过于难听,而我只是笑笑,便又去弹我的琴。
秋后,平日冷清的中宫来了位稀客——已经是贵妃的陈婉瑜。
我像是没看见她一般,弹着琴,她将一样东西放在我面前,琴声戛然而止,又断了一根琴弦。
她穿着华美的衣裳,虽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却美的动人,她笑得极好看,说出来的话却让我肝肠寸断:“这是从段将军的尸体上寻来的,他到死都握着这枚平安扣。”
我拿过那枚平安扣,青白的玉扣上面刻着安康喜乐的小字,分明是寻常可见的平安扣却叫我胆战心惊,在细微处有一道划痕,那就是我赠予段溯的平安扣!
我再崩不住平日的面色,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掉。
段溯,当真死了。
我挤出笑问她:“你为何要告诉我?”
陈婉瑜摸了摸耳上坠着拇指大小的东珠:“你这个位置坐得已经够久了,如今也要换个人了。段溯死了,皇后娘娘却如此伤心,莫不是有私情?我想想,莫非,沈家都是知晓的?”
听着她三下两下就给我定了罪,我觉得荒唐可笑。
“陈婉瑜,本宫不死,尔等终究是妃。”我站起身俯视她。
陈婉瑜讥笑道:“沈明姝,你和沈家都逃不掉,如今你做什么都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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