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吸虫病,重点在于预防,这时候没有杀虫剂,所以消灭钉螺的中间宿主钉螺、加强粪水管理和预防感染(避免与可能有尾蚴的水接触)就显得尤为重要。
只能说,谢天谢地这几年平王辖内都在搞清洁卫生,重视保护水源,江南这边,粪尿不让直接倒入江河溪流,有专人收集,放在粪缸中,加荫加盖,发酵后撒入生石灰,腐熟后再卖给农户种田,粪桶也不可在河边直接清洗。城镇居民,现在也全都养成喝开水的习惯,已经很少有人捧着江河溪流水就直接喝的,因此城镇平时倒还好。待大家知道血吸虫也可以通过口腔粘膜进入体内后,更是不敢喝生水了。
但农村要差很多,有的人家,厕所、猪圈就直接建在河流旁,还有的家里都没厕所,随地大小便、在河边洗涮马桶这种事不要太常见。也有不少农户直接用新鲜粪便施肥,耕牛放牧导致野外牛粪也随处可见。让梅襄恶心的是,有的地方,上边刚有人倒过屎尿,下边就有人在洗衣服或舀水回家做饭,看得到农村考察的梅襄好想去吐一会儿。
因此加强粪、水管理势在必行,别说有血吸虫,即便没有血吸虫,这样的卫生习惯,又是在多水偏热的江南,也会滋生各种病菌,让人和禽畜得病。
于是各地在医务人员指挥下,发挥民众智慧,把消灭钉螺、消灭血吸虫的任务与兴修水利结合起来,填旧沟、开新渠,这样就闷死了旧沟里面的钉螺,新沟里面没有钉螺,也不会传播血吸虫。在多湖泊沼泽地区,一边开展围垦,筑造堤坝围成新的耕地,使钉螺失去栖息地,另一边蓄水灭螺,让一些沼泽、浅溪变成鱼塘、水库、山塘,使水位超过一米,这样钉螺也不能生长。还有铲草积肥法、土埋、火烧、把水田变旱田等,各家各户烧杀屋基、墙脚、树蔸、石桥缝中的钉螺,填平石缝、桥缝等。也有用茶籽饼和石灰水倒入水中,化学灭螺。那些冬陆夏水的地区,冬天种旱田时,尽量深耕,或短暂地把水田变旱田几年......
同时也在那些发现血吸虫的池塘、沼泽做上标记,提醒人们这里有血吸虫,不可在水中游泳、嬉戏。
灭血吸虫,是一项长久的工作,梅襄带着众人这一忙,就忙了两年多,加上气候偏冷,有时候长江都能结冰,不利于钉螺的繁殖,灭螺初见成效,各地钉螺明显减少,感染血吸虫的人也有减少。
又因为这两年也在兴修水利,同时开展一些封山育林、退耕还林、减少水土流失之类的工作,加上这两年长江流域没有碰上特大暴雨,所以洪灾也少。整体而言,这两年,众人虽然过得辛苦,但也开心。
梅襄这两年经常在野外,人晒黑不少,黑不溜秋的,经常干力气活,肉也紧实不少,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个比一般男青年秀气一点的小伙子。除了梅襄太医监的同僚,没人知道她已经娶妻、是个太监的事儿,有些大姐大娘就会问梅襄:“梅大夫,你娶亲了没?我们村/镇上有一个漂亮贤惠的姑娘,我给你做媒怎么样?”
每当这时,梅襄就会笑着回他们:“已经娶了。”
其他大夫也会替梅襄回答:“他有老婆,他老婆可漂亮呢。”
然后那些大姐、大娘就会问梅襄:“家里放着那么一个漂亮的老婆,你这常年在外的,不想她呀?我跟你讲哦,男人常年不在家可不得行哦。”
梅襄乐了,她就算在家,也没有那功能,一样不得行的。其他同僚听到,估计也是梅襄这样的想法,跟着梅襄一起笑,笑得那些大姐、大娘莫名其妙。
然后梅襄就会跟他们上政治课:“我这呢,叫舍小家为大家,钉螺不灭,我不回家。什么时候咱们这地方钉螺灭得差不多了,我再回家。灭螺是大事,我还年轻,一两年不回家,不要紧的,灭螺要紧,不然有人感染,一个家就毁了。”
听得众人不由对梅襄肃然起敬,也不由干劲更足。
只有梅襄知道,她想灭螺是真,但不回家,不是没时间、没机会,是不想睹物思人。找了快三年了,武夷山都翻遍了,林深依然杳无音信,她真的怕林深就这样没了,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所以她逃避,有家她不回,就一直带着一拨又一拨的人,在各地监督灭螺、监督粪水管理,研究血吸虫病治疗方法。
小雅去年已经出师,现已南下,在金陵一医馆坐诊。她还不是太医监的员工,要考,还没考上。梅襄给吴大夫去信,请他帮着给小雅安排住处。梅襄也去信告诉小雅,金陵认识她的人更少,他们反正也是搭伙的夫妻,如果小雅遇到了喜欢的人,他们的婚姻可以作废,小雅有追求幸福的自由。现在平王已经废除了一些对女子的束缚,女子出行、做工不再需要男子作证,申请离异也不会再坐牢。小雅就算想一个人生活,现在也允许了。
这年冬天,平王再次南征,拿下了闽粤地区,去年秦岭平王也拿下了,现在只差青藏高原、甘肃、新疆和内蒙一些地方没有统一。
过年的时候,平王在金陵皇宫开封赏宴,同时也封赏这几年为国家建设作出重大贡献的人。
孙云、宋先生、贺琦、秦森、吴大夫、葛大夫、何荷这些老熟人不用说,肯定都在封赏之列。有一个她在监督各地灭螺时认识的谢华凌,才十五岁,他培养出了杂交高产水稻的,让这时亩产两百多斤的水稻,提高到亩产四百来斤,这次也在坐。还有那些改良小麦、谷子、大豆品种的、发明了蒸汽机、发电机、缝纫机的,提出各种方法修行水利的、改善铁矿冶炼方法的、研究出来化学药品的、开采石油煤矿的,有年老的、也有年少的,有健康的,也有瘸子或瞎了只眼睛的。可以说是能人志士云集,也可以说是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这天封赏大宴会也开到很晚。
宴会结束后,贺琦给了梅襄一个纸条,约她明天中午在他的琳琅阁后院相聚。梅襄不知道贺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搞得这么神神秘秘,但是贺琦相邀,她也没什么理由拒绝,正好也跟他交流下今天宴会的事,她总觉得,这场宴会上,有挺多老乡。顺带,问问贺琦,她的美容养颜方,除去找林深的和孝敬林大夫一家的,这几年还赚了多少钱。
第二天,年初一,梅襄十九岁。
当梅襄来到琳琅阁,伙计把她迎去后院,梅襄这才知道,琳琅阁的后院比前面的店面大多了,布置的也很漂亮,栽种着各种江南名贵花木,又有假山小溪,嫣然是个小园林,这天太阳挺暖,园中茶花也在盛开。伙计带着梅襄来到园林尽头一座孤立的小楼,贺琦正在二楼一间房内等着她。
进去后,梅襄发现那间秀雅别致、门窗四开的大房间里,围着一张大圆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都是昨天宴会上见过的她怀疑是老乡的,又有人陆续被伙计引到这座小楼,还是昨天宴会上看到的,其中三个还是平王领导班子里的人。最后,这个房间,加上贺琦,总共坐了17个人,何荷也来了。
仆人摆好酒菜后,贺琦让仆人都退下,守在小楼三丈开外,不准外人进来,这才坐下,跟诸位道:“各位老乡们好,到这里十年了,咱们今天第一次聚会,我如有招待不周,请多多担待。”
果然都是老乡啊!
大家边吃边交流,梅襄这才知道,大家在原来的世界,都是各行各业身体健康的大好青年,有她那辆公交车上的,也有旁边私家车、出租上被波及的,差不多他们那一场车祸的受害人,都来了。
这时梅襄想起一个故事,讲给大家:一个恶贯满盈的人坐飞机,飞机飞到海洋上空出故障,这人祈,请上帝看在其他无辜人的份上,保佑他们平安。头顶却传来上帝幽幽的回应:你知道我凑够你们这一飞机的恶人有多不容易吗?
看着这一桌子的老弱病残,有秦森那样的老爷爷,有谢华凌那样的小孩,有何荷那样的阿姨,还有一个造出了缝纫机的许洛许奶奶,有研究出蒸汽机的时代时瞎子(瞎了一只左眼),有研究出了青霉素的匡秀匡瘸子,哦,还有梅襄这个“太监”,众人忍不住问老天:老天爷,你凑够我们这一群各行各业心地纯良的大好青年容易吗?弄来也就弄来了,好歹找好人再分配!看看我们这些老弱病残,老天爷您老人家是闭着眼睛瞎分配的吗?就不怕我们提前死掉让您白忙活一场?
众人正讨论得激烈,却听到楼梯有声响,纷纷闭嘴,看向房门,等那人慢慢露出面容,却是平王,后面跟着一个贺琦的仆人,抱着一张凳子,凳子上放着一副碗筷。众人忙起身,仆人进来把凳子、碗筷放在主位,然后退出房间,下楼,站到原来的位置。
平王坐在自己的位置,冲众人道:“大家都别讲那么多虚礼了,今天能坐在这里的,都是老乡,咱们那边不兴这套。”
众人这才坐下来。平王又冲贺琦道:“你个臭小子,聚会也不叫上我。“”说完冲众人道:“你们说你们惨,知道我怎么惨吗,我这前身,特么是个傻子,还不是先天傻,是被人药傻的,害得我还装了一段时间傻子。”
众人:“平王,您就这么讲出来了,不怕我们揭你老底?”
平王:“你们谁敢?”
除了平王领导班子的那三人,其余众人摸摸脖子上的脑袋,纷纷摇头:“我们这一群政治白痴,就适合搞研究,其他我们不掺和。”
那三人:“我们和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正说着,地面一阵晃,晃得碗筷乒乒乓乓作响,这是,又地动了?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地面已停止晃动。梅襄看看南边的天空,又地动了,可是林深呢?上次地动时他消失了,这次地动,老天爷你能不能把他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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