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襄他们是经潼关回京的。曾经热热闹闹的潼关城,经过顺王军的屠杀与烧抢,如今明显萧条不少。但因为潼关是交通要塞,现在又归入平王辖下,有军队驻扎,又陆续有人迁来,希望在此谋一条活路,潼关城倒也看着没那么荒凉,街上还有人。此地也鼓励平民过来开荒垦田,有人种田,才有粮食,所以潼关城周围能看到一些农民在种番薯,田里有些绿色。
在农业社会,人口很重要,尤其是劳动力。可每次战争,总有人要屠城,大肆屠戮平民,借杀伐立威,打仗本身也消耗大量劳动力,导致整个社会劳动力急剧减少,民生更加凋敝。战争就是一台大型绞肉机。
从潼关再往东走,是梅襄、吴大夫他们曾经抗疫过的故县。故县的景色明显比两三年前好不少,官路两旁,都是快要收割的小麦,也有长势不错的番薯田。
走到故县县城时,正好中午,两人看到有几人在一家饭馆前排队,一问方知,这家肉夹馍和胡辣汤做得非常地道,两人正好腹中饥饿,也停下来排队买吃的。
正牵着驴排着队,突然头顶传来询问声:“请问楼下可是梅大夫?”
两人抬起头,梅襄看到,二楼靠窗处有个人正探出头来看着她,是那位杜乡长。
杜乡长见真的是梅襄,忙下楼来迎接,顺带让小二把梅襄他们的毛驴牵去店后喂饲料。
梅襄随杜乡长来到二楼包间,方知包间内还有人。杜乡长跟那人介绍,说这就是之前帮他们县抗疫的英雄梅大夫,现在是京城太医监的御医。那人听到忙赞梅襄是少年英雄,少年有为。
那人见杜乡长要招待梅襄和林深,很有眼力见地提前告辞。小二端来两份肉夹馍与胡辣汤,梅襄看到桌上也是两份肉夹馍与胡辣汤,还有两盘小炒,一壶小酒,看来肉夹馍与胡辣汤真是这家的招牌菜。
杜乡长让小二撤去那人已经吃了一半的胡辣汤与肉夹馍,请二人坐下吃饭叙旧,顺带聊聊这两三年大家的变化。不聊不知道,一聊吓一跳,原来这杜乡,不,现在应该叫杜县令,已经是故县的县令,这么年轻的县令!
杜乡长讲,原来的那个姜县令被一群借起义为名的土匪杀了,家中老小奴仆无一幸免,年轻女子都被掳走,甚至一个未满十岁的女儿也被掳走糟蹋了。匪徒把姜家抢劫一空后还一把火烧了,把一个藏匿在床下孩子也烧死了。杜乡长带人杀了匪徒给姜县令报仇,可惜姜家女眷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神智失常,救回来后不久,陆续死去,现在只剩一个女儿,时而清醒,时而犯病,犯病了就要闹自杀。杜乡长带人打下周围这片地方,收收过路费,养活百姓,北伐军打败蛮夷后,他投顺了宋策宋将军,被正式封为这里的县令。
梅襄跟着唏嘘一番,也恭喜杜乡长,不,是杜县令,升官加职。
杜乡长也顺带恭喜她和吴大夫都升官加职。道以后大家共勉,愿这乱世早日过去,大家早日过安生日子,顺带请梅襄在此地多留两日,给那个姜县令的女儿诊病。姜县令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不忍姜县令这仅剩的家人日日痛苦。
梅襄答应下来,这天没有继续赶路,留宿杜县令家。
杜县令家挺朴素,他的妻子是一位明朗大方的年轻娘子,不漂亮,但看着挺聪慧。姜县令说,他的妻子就是他的师爷,有才着呢。
梅襄看着他们夫妻携手同行的样子,觉得他们很有夫妻相。
稍后杜夫人带梅襄单独去看的那位姜县令的女儿,小雅,也没让下人跟着。杜夫人说小雅比较怕陌生的男子,哪怕杜县令,她平时也不怎么见的,只跟女子接触。梅襄有点尴尬,对杜夫人道:“我也是男子,你不怕她不愿意见我。”
杜夫人拿手帕捂着嘴巴笑了一下:“我刚骗她说,你是为了在外行走方便,女扮男装的。”
梅襄真想给杜夫人点个赞:大姐您猜对了!
去的路上,杜夫人还特地教梅襄怎样把腔调变柔和一点,更像女人一点。梅襄不禁好奇:“杜夫人,您是不是以前女扮男装过?”不然您怎么这么有经验?
杜夫人闻言哈哈大笑:“我以前真是杜连诚的师爷。”杜连诚就是杜县令的名字。
呵,原来杜县令不是随便比喻的呀。
小雅住在杜府后院一处安静的角落。杜夫人说小雅喜静,不喜热闹。杜夫人说小雅如今已经十六岁。想来出事的时候,应该是十四岁。
见到小雅时,梅襄惊呆了,这个女孩子真漂亮,明眸皓齿,唇红齿白,身段婀娜多姿,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还腰细。虽然有点病气,但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美丽,反倒增加一抹我见犹怜的韵味,看得梅襄这个真女人都想娶她回家。
梅襄按杜夫人所教,放柔了声音与小雅说话,小雅虽然有些紧张,但没有害怕惊慌,想来是信了杜夫人的“谎言”。小雅对梅襄的问诊对答如流,思路清晰,看来也是个聪慧的女子。
小雅气郁较重,梅襄给小雅施针舒肝解郁,又用语言来开解她,告诉她,她没有错,她是受害者,都是那些歹人的错,应该受指责的是那些歹人,而不是她这个受害者。世人都爱欺软怕硬,不敢去骂罪犯,却总爱指责受害人不够完美。
施针结束后梅襄又给小雅开了几副汤药,杜夫人拿上处方教下人去抓药煎药。
晚上睡觉时,梅襄跟林深提起小雅,林深也替小雅惋惜。
如此又过了三天,小雅气色好很多,甚至主动走到前院,拜谢杜县令这几年的照顾。
杜县令和杜夫人见此,甚是欣慰。
谁知小雅又提出,她要跟梅襄学医,跟梅襄去京城,离开这个地方。这里的人都知道她的过去,总对她指指点点,让她很难过。她想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从新开始生活。
杜县令和杜夫人想想也是,离开伤心地,从头开始,未免不是一个好办法。
梅襄对此没什么意见,有个大美女在身边,想想也不错。
就林深有意见,说这么一漂亮姑娘带在路上,怕姑娘不安全。
杜夫人摆摆手:“这个简单。”说完拉小雅进房间,等再出来,只见小雅却像变了一个人,明明还是那个眉眼,但却平凡不少,脸色也蜡黄蜡黄的,再也没那种惊心动魄的美。胸小了不少,还梳个丫鬟头,加之她个子不高,可别说,这样一收拾,还真像个丫鬟。
等第四天再起程时,梅襄和林深就多了个“脸色不好”、姿色平平的丫鬟,钱包里还多了一包银钱,杜县令说这是小雅的路费、生活费还有学费,以后他会进京再送生活费来。梅襄告诉小雅,如果路上花不完,到京城后就都是小雅的私房钱,她不用小雅交学费生活费。
再一路往东,已经可以看到有人在割麦子,麦子颗粒不甚饱满,麦穗也小,农民却说这样的收成也好过没收成,今年已经比去年好一点。不过路边看到最多的还是番薯田,也有土豆田,长势都还行。路边的沟渠中没有水,草是青的,有蚂蚱在草丛间蹦来蹦去。梅襄他们还看到有小孩子在沟渠里放鹅、放鸭子,鹅、鸭子一伸头,叨着只蚂蚱吞了,再一伸头,又叨着只蚂蚱吞了,三人看得兴趣盎然,觉得还蛮好玩的,用鹅鸭灭蝗,顺带又养肥了鹅鸭,不错!
官路上往来的人不多,一个个行色匆匆,但对比起两三年前,行人都没了那份惊慌不安。
当晚夜里住店时,三人就住宿问题产生了一点小分歧,小雅要跟梅襄一间房,林深不干:“不行,我们兄弟俩从小一起睡到大,你自己一间房!”
梅襄抚额,唉,她亲爱的大侄子如今都十六了还没开窍,也不知道怜香惜玉,说话都不会客气点。不过说实话,她也不想跟小雅一起睡,因为,不熟,她不认床,但认生!
不等梅襄说话,客店的小二替他们做了决定:“今天只剩一间陋房了,你们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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