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以后开始流行的“罗生门”一词,能够恰如其分地描述当时我和她的困境。确切地说,是我的困境。
我审犯人无数,对于他们的诡辩了如指掌。可当我看见这个“私生子”案的指控对象欧阳新厌时,他的诡辩一时让我也难以判断。
欧阳新厌:这并不是我的情人,二姨娘不是很清楚吗?
黎二姨娘: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就是仲君的原配夫人,你再叫我一声姨娘试试!
欧阳新厌:书陈既然叫你姨娘,我也不会叫你夫人。
书陈已然让她父亲差十四姨娘带回去了,她父亲自己留在这里处理此事。
黎仲君:够了,有话,就快说。
欧阳新厌:二姨娘,这一切,都是拜你家黎大公子,你的亲生儿子所赐,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
黎二姨娘:我家阿仁最是孝顺纯良,倒是你,浪荡之名在外,别说堂子里的姑娘,就是男扮女装的戏子你都不放过。你祸害一个姑娘,难道还是阿仁逼你的不成?
欧阳新厌:黎子仁真的纯良吗?那么十年前陈夫人的幼子第一次和他一起出去玩,为什么会摔下山崖?
黎二姨娘:渝州那地界,出门就是山。我家阿仁那时也年幼,怪不得他!
我注意到,提到书陈的母亲陈夫人,黎督军的表情陡然一变。
黎仲君:所以黎子仁到底把你怎么了?你若说得出,我绝不会护着那个崽子。
欧阳新厌:一言以蔽之,黎大公子以请我吃饭为借口,迷晕我之后,让他在东洋时的侍女来伺候了我。孩子,我当然可以负责,但这个骂名我绝对不会背的。
黎二姨娘:哼,对对对,错处都是别人的,你怎么不说你和菱花那天也是被人害的?
欧阳新厌:那天空气里有迷情香的味道,这还是黎督军后来告诉我的。我一向光明磊落,才会一再上当。
我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从我和欧阳新厌的种种接触来看,他没有他说的那么单纯正派,但是今天他所说的事情,倒句句让人无法反驳。
我早就听人说过,黎督军属意的女婿,是另一个世家的许公子,现在人在美国留学。难道欧阳新厌是为了搏得书陈父亲的好感欲扬先抑?
我等的人终于到了,她是婴儿的外婆,饱受争议女子的母亲。
尽管黎二姨娘尽力与之撇清关系,但是无论是我还是黎督军,都能毫不费力地看出,她们认识,而且很熟。
黎仲君:那个孽障到底背着我干过多少龌龊事,是你说,还是我自己去查?
黎二姨娘:仲君……我……
黎二姨娘:你我七岁相识,你便是这样看我和我们的儿子的吗?
黎仲君:今天我没空和你忆苦思甜。如果你今天没被揭穿,你是不是还想害慕陈她们姐妹?
……
黎督军大抵是个矛盾的存在,声名和无数美人他是要的,陈夫人的真心,他也想要。只可惜,并不怎么成功,陈夫人出走南洋,他身边的其他女人也都各怀鬼胎,他今日看得见吴姨娘的盘算,焉知明日某个姨娘又会为他送来什么惊喜?
欧阳新厌:郝民国。
欧阳新厌忽然叫住我。
欧阳新厌:你难道不想知道,黎大公子为什么要像铲除陈夫人嫡子一样铲除我?
郝民国我不想知道。我之前是任务在身,其实我并不关心他人家事。
欧阳新厌:书陈家中除了她大哥外,其他姨娘生的幼弟年纪都太小了。一旦黎督军有个好歹,掌握她家军权的一定会是她大哥。而一旦她大哥掌权,你猜书陈是死是活?
我想了半晌,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欧阳新厌:我不知道你听过多少不利于我的传闻,但,在这一辈所有的西南世家子弟中,只有我在金陵站住了脚。一旦她大哥起了杀心,我不仅能保护她,还能顺便保护她的姐姐姐夫。只有我能做到。
所以为了捣毁她大哥即将继承的事业,欧阳新厌不惜拉拢她三叔套取情报吗?
就算她父亲尚且有可能向着长子,书陈那戒备的姐姐姐夫难道真的看不出好歹吗?
疑问太多了。
欧阳新厌:你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这辈子过完,大约能当个探长,就算运气好,能捞个江城神探的名声。你可以看见书陈喜欢,但你在大是大非上保护不了她。
欧阳新厌:我知道她乐意听你的话,所以希望你把今天的一切代为转述给她听。我和她原本也有情分,奈何误会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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