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真相

落邵宁远远的看见光亮，隐约还能听见水流的声音，不知来人会是谁，不过这地方倒真是清雅。

光亮渐渐扩大，视野慢慢阔达，落邵宁走出狭窄的通道，只见眼前是一处瀑布溪流，一座小桥连接两岸，当真是美景。

若不是落邵宁此时有事在身，她必定是要好好观赏一番的，早年便一直在抵御外敌，生活在蛮荒之地，哪里能看到这种令人惬意悠然的景象，就连回到京中，也从未得闲去游玩。

落邵宁沿着小桥走到溪流对岸，渐往林中深处，便见亭中有一位白发老者正缓缓的抚着髯须，面色红润笑眯眯的看着她。

落邵宁见来人是位具有仙风道骨的老人，便稍懈防备，双手拱至身前行抱拳礼：“不知是否是老先生来为邵宁解疑答惑？”

太上皇伸手唤来小厮：“去给落将军换杯茶，去把我的落雪凝雾拿来，给落将军斟好。”

“诺。”小厮走进亭子后面的竹屋。

落邵宁此时疑虑更重，天枢阁到底在卖什么关子，天枢阁的势力虽是遍布各地，但她竟不知就连穆国的皇家贡品落雪凝雾竟然都能轻易的被天枢阁拿来招待客人。

落雪凝雾，物如其名，茶叶产自高山之上，以落雪融水为水源滋养，高山常年萦绕云气，茶叶生长速度极为缓慢，这也就造就了茶叶香气极为浓郁但却会令人心旷神怡的特点。

如若太上皇知道落邵宁此时在想什么，怕会定忍不住扬眉瞬目，拍案而起，这些茶叶可都是他豁出老脸跟郎琂那小子求来的。

太上皇看着落邵宁与李穆略为相似的神态，悲从心中起，忙喝茶来掩盖自己不自然的神色。

落邵宁见老者似是很悲伤，不明所以，明明刚才还是很高兴的，便开口询问道：“老先生可是不舒服？”

太上皇：“落将军，不瞒你说，你与我一故人很是神似，看到你，我便有些许的感伤。”

落邵宁心中的疑惑有了答案，她被带到这处，与老者共谈，怕也是因为那位故人：“不知先生可否引荐，世间相似之人非亲人少有，先生认识之人与邵宁许是有缘。”

太上皇看着落邵宁闪着光亮的双眸，不忍开口，又喝了口茶，稍润嗓子后便说：“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愿天上人间,共安好。”

落邵宁听罢不知作何安慰：“缘来缘去缘如水，花开花落终有时，有缘之人必会再次相见，老先生不必伤怀。”

“不知将军是否可以陪我去看望一下故人，这里山清水秀，正是他的归处。”

落邵宁不忍拂了老人祭奠逝者的真情，便携着侍从拿来的好酒，与老者一同前往。

路上老者与落邵宁说了许多，落邵宁也渐渐得知老者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心生哀怜之情。

老者故人的坟墓处在高山之顶，落邵宁看向墓碑，上面只有吾儿二字，并未有其他着墨。

墓碑一处似是被风吹雨打，也许是被人搓磨，总之原是应该有字，但到底失去了本来面目。落邵宁猜测那应该是老者故人的姓名，被老者抚摸，久而久之，字迹都被磨平。

落邵宁将酒递给老人，随后自己也将一瓶酒打开，竟是桃花酿，落邵宁吹着山间风，闻着花酿香，暗自红了眼。

这酒也是她全家人逢年过节时最爱摆上桌的酒，那时落邵宁尚且年少，很多人很多事早已在脑海中淡忘，模糊不清。但这酒香给了落邵宁一个充满爱意和乐的童年，每每过节，父亲都会带着她上街置办礼品，最不缺的便是这桃花酿。

穆王爷在落邵宁眼里根本没有王爷的样子，街上的人看见他们都会和他们聊上几句，将自己做的吃食塞到父亲随身的侍从怀里，还状似严肃道：“不许在派人来送钱，来一次，打一次。”

父亲虽表面上答应，但仍会派人偷偷帮衬。

落邵宁将酒洒在墓碑前：“晚辈落邵宁虽与前辈素未谋面，但今日知晓你我二人神态相似，那便是有缘之人，受晚辈一拜。”还有句话，落邵宁没有说出来：且您喜欢的桃花酿也正是我父亲喜欢的酒，何其之幸，能借您抒哀思。

落邵宁拂去滑落至脸颊的泪水，再次对着眼前墓碑抱拳行礼：“若还有机会，晚辈陪您喝上一宿。”

落邵宁将太上皇扶下山，二人也都沉默不语，回来时，落雪凝雾已经斟好，落邵宁抬起茶杯：“晚辈今日以茶代酒，敬您一杯。”说罢便一股脑的将茶水喝下。

太上皇虽看的肉疼，但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小气，也将杯中茶一口气喝完，虽唇齿留香，但说到底也是囫囵吞下的，没有品尝出其妙处。

“如若老朽我没记错的话，将军问了三个问题。”

“前辈可是能为邵宁解答疑惑？”落邵宁面色凝重急迫的看向老者。

“将军莫急，二人皆无生命危险，第一个和第二个问题，我都可为将军解答，皇上尚在宫中，若将军仔细一些，便定能清楚皇上的用意，老朽给将军的做法是按兵不动，静候佳机。第二个问题，丞相祁郎言的去处，老朽可否问将军一个问题？”

“前辈尽管提问，只要是邵宁知晓的事情，定如实说与您听。”

“将军可以喜欢的人？”

落邵宁实在想不出老者怎么会问这个问题，面色一红，梗着脖子回答道：“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邵宁并未有喜欢的人。”落邵宁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人狠狠摒弃掉：“不知前辈为何会问邵宁这个问题？”

面前的人恢复了神态，继续捋着胡须，笑眯眯的看着落邵宁：“老朽不才，略懂占卜之术，这祁郎言和将军有结缡之喜，若将军心中无人，这祁丞相便是将军的良人。”

落邵宁心下一沉：“邵宁近年并未有成亲的打算，多谢前辈的关怀，不知前辈可否告知祁丞相的下落？”

“想必将军已经查到了丞相是被江湖组织墨羽阁带走的？”

“邵宁能力不济，每次查到他们的踪迹时总是差一步，带人前去时，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这不怪你，因为他们本身就不长久的呆在一处，他们接各个地方的各种任务，结束任务后，便不在过多停留。”

远处传来悠悠的笛声，太上皇侧耳听去，笛声婉转悠扬，悦人心扉。待笛声结束，太上皇方才接上下句：“但祁丞相并非被抓，而是自愿离去，祁丞相年少有为，风头正盛，难免会有人心生不满。”

“于是他就将计就计，假意被抓，以此来转移他们视线？”

“将军不愧是聪敏之人，这是一方面，还有另一方面，祁郎言乃是穆国的王爷，他离去之时正是穆国皇子夺权之时。”

落邵宁心中的诧异已经难以掩盖，一国王爷远去他国做丞相，这是何等的异闻，落邵宁握住石桌的手已经紧握泛白。

祁郎言的风头如此之盛，且是一国王爷，想必借墨羽阁之手除掉祁郎言的人便是皇帝吧，那他为什么又让我去找祁郎言呢，电光火石之间，她好像明白了，皇帝想来个一石二鸟，待她将祁郎言带回朝堂时，皇帝再将祁郎言的身份说出，判我个通敌叛国的罪名都不为过。

皇帝真的是好计谋，好策略啊！

落邵宁在心中嗤笑，那我就便不让你如意。

太上皇看着落邵宁越发满意，拿下手上的扳指，此扳指是天枢阁的阁主令，一共两枚，他将扳指放在落邵宁手中：“孩子，我与你有缘，这枚扳指是天枢阁的通行令，往后你若是有时间，能想起来我这个老家伙，就来看看我。”

玉质温润，一股暖流冲至落邵宁心间。

“老先生，这第三个问题？”

太上皇摩挲着茶杯，微微摇头：“将军，穆王爷不会希望你继续查下去的。”

落邵宁坚定的看着老者：“只要我落邵宁活着一天，就会一直查下去。”

落邵宁榴花似的双眸泛出绚丽的光彩，太上皇看着眼前这个充满希望的孩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孩子，做事不要硬撑，你这辈子回会苦尽甘来的。”

落邵宁没有忘记天枢阁的规矩，不用银两交易信息，而是用自己的信息交易。

落邵宁得到了答案，开口问：“前辈，邵宁所寻的问题已经得到了答案，不知您需要邵宁什么信息？”

老者将一盘蜜饯递到落邵宁面前：“尝尝看。”

落邵宁喜爱之物不算多，这蜜饯正在其中，她拿起蜜饯，放到嘴中慢慢咀嚼：“闻之清甜，回味香醇，可谓上等佳品。”落邵宁继而将蜜饯放到茶水中，慢慢品尝。

太上皇看见落邵宁的动作红了眼，回身用袖帕擦了擦脸，当初穆儿还小，就喜欢将蜜饯泡到茶水里，美名其曰：“蜜饯茶。”

落邵宁如法炮制的将一颗蜜饯放到太上皇面前的杯子里：“我从小就喜欢这样喝，但护国公总说我浪费食物，再长大点就去了军营，想喝也喝不着了，回来之后终于能喝了这蜜饯茶。”

落邵宁看老者眼眶微红，许是又想起了故人。

“将军，可否将生辰八字告知老夫，老夫愿为将军算上一卦，想必将军是不信的，但求个平安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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