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四目相对持续了一会儿,他向我晃晃手里的吃食,犹疑地开口:“那个,你要吃吗?”
我下意识地点头,迈步进去,接过他递给我的糕点,然后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和他一起吃。
是绿豆糕,熟悉的味道让我一时回忆起某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看着我狼吞虎咽,好奇地问道。
我嘴里嚼着东西,含含糊糊讲了名字。
他也不知道听清楚没有,只点头道:“我叫宋明修。”
我停下了我的腮帮子。
宋明修,我记得这个名字。
在嫁进太子府之前,教习姑姑曾与我讲过宫里的大概情况。
当今圣上共有七个孩子。头两个皇子乃现在的皇后所出,刚出生不久便夭折了。宋念钰是三皇子,乃前皇后所生,大皇子二皇子夭折后,他被立为太子。四公主前年被送去和亲,六皇子夭折,留在宫里的就还有五皇子宋明修和七公主宋明珠。
不过我还真不知道这五皇子是蓝眼睛的。
“我的母亲不是这儿的人,”注意到我的目光,他眼神黯淡下去,苦笑道,“所以眼睛是蓝色的。”
许是肚子不饿了,我的脑子终于又转动起来。他是个皇子,却住在如此偏僻的地方,连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想来是因为相貌不同而遭到了冷落。
我掸掉手上的残渣,冲他笑道:“蓝色挺好看的,和你的衣服很配。”
他看着我愣了半晌,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你说真的吗?”
“对啊,很像蓝宝石,很漂亮,我可从不说假话的。”我站起身,拍拍屁股,“你送了我吃的,我请你去太子府玩吧,就当给你的回礼。”
宋明修也站起身,有些诧异:“啊!你是皇兄的那个……”
我看他“皇嫂”二字怎么都说不出口,有些好笑:“不用叫我这个,你就叫我姐姐吧。”
看着挺小的,弱不禁风的样子总让我想到我的弟弟。
他表情变幻莫测,最后张了张嘴,道:“好的。”
好耶,有新玩伴了,终于不用成天对着宋念钰那张臭脸了嘻嘻。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吧,我和你说太子府别的没啥,吃的东西很多的。”
我拉起他袖子兴冲冲往外面走,正好撞上来找我的小太监。
“太子妃,奴才总算找到你了……诶?五殿下,这……”他眼神在我和宋明修之间来回跳跃,最后在我们拉着的手上停留,一脸欲言又止。
我没注意,挥挥手:“本宫要带弟弟去太子府玩儿。”
太监额头都是汗,“弟弟?这……怕是不合规……”他突然又住嘴,拿袖子擦了擦汗,“奴才这就带您回去。”
不知是不是今日的日头太毒,这太监路上一直在擦汗,虽说刚是被叫去处理七公主的事了,但也不必如此吧,难道七公主这么折磨人么。
上马车前,我好心提醒他:“公公,平日里注意身体啊。”
他瞥了眼我身旁,又擦汗,“是,多谢太子妃体恤。”
“身体好虚哦。”分别后我在马车上和宋明修吐槽。
他只笑笑:“许是妹妹的事累着他了吧。”
宋明修说,皇上子嗣稀薄且偏爱女儿,四公主被迫和亲,因此皇上就特别宠年纪最小的七公主。
“皇兄贵为太子,深得父皇信任和重用,妹妹古灵精怪,父皇也很疼爱她。”他话语中透着苦涩,连带湛蓝色的眼睛都暗下去。
他的意思大概是唯独他被忽略了。
我撑着下巴,随口说:“七公主我不知道,不过太子嘛,也没你想的这么快乐啦。”
至少这一个多月里,宋念钰在我面前就吐槽了无数次政务无聊不想上朝以及不想见到“那个男人”。
“而且我觉得,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毕竟我从小到大也几乎是被忽略过来的,说老实话我还挺享受。
不过可能宋明修没有我这么奇怪的心态,于是我又加了一句:“再说了现在我们是朋友啦,你要是觉得无聊了,就来找我玩好了。”
“只是因为一块绿豆糕吗?”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其实不是,更多的是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很像我早死的弟弟,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出口的,我只胡诌道:“不光是一块绿豆糕,我觉得主要是我们俩有缘分。”
他愣了下,随后弯了弯眼眸:“好的。”
“好个……”我拉着宋明修出现在宋念钰眼前说要请他一起吃饭时,宋念钰愣是把最后一个屁字憋了回去,半眯着眼睛笑道,“小石头,过来一下。”
我向宋明修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过去了。
我被捏住了脸。
“你忘了你的身份了吗?你一个太子妃,和孤的弟弟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你是要丢尽孤的脸面吗?”他咬牙切齿道。
我鄙夷地看着他:“我把人当弟弟你想啥呢?”
他扑哧一下笑了,手上松了力道,“弟弟?”
我翻白眼,“对啊,你知道的吧,我以前有个弟弟的,所以你就当我想圆做姐姐的梦呗。再说了,我都说好请人家吃饭了。”
他又揉一把我的头,“就一块绿豆糕,你就请人家吃饭,你挺阔气啊林颜。”
这厮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仗着身高优势,不是揉我的脸就是揉我的头。
我笑嘻嘻:“这不是太子殿下您阔气吗。”
他哼一声:“知道就好。”
我突然想到什么,吃惊地捂住嘴:“哇宋念钰,你不会吃醋了吧?我才十四岁诶。”
他又眯起眼:“胆肥了嘛,你在我眼里就一小屁孩儿,想什么呢。但是明面上,你是太子妃,是我宋念钰的正妻,就应该与外男保持距离,明白了吗?不然外面那帮老家伙的唾沫就能淹死你。”
哦懂了,你和你弟关系也不好。
你们这一家子的关系可真是差到离谱。
我满嘴应道:“明白了,我生是太子殿下的人,死是太子殿下的魂。”
他弹了下我的脑门:“你嘴里就没一句实话。”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字字发自肺腑呀。
宋念钰最终还是同意留下他弟弟吃饭,就是饭菜和以往比起来寒酸了些,他还强词夺理说是我平日吃得太多,太子府需要节省开支。
我用筷子戳饭,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道以前是谁吃一顿倒一顿的。”
给自己的菜里下毒这事儿是谁干的还要我说吗?
耳朵尖得过分的宋念钰闻言,只笑眯眯地夹走我碗里的肉。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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