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城之战 第十五章:梦与真实(中)

另外一边的棠音依旧困在梦境中，她知道自己必须离开。梦境之地，若待太久，会让人无法抽身。可棠音宁可堕落于此，也不想回到那个只有自己的地方。眼前的画面她不想离开，怕一离开就再也回不来。就算是做梦，棠音也怕没有办法再次梦到这些画面。

画面一转，棠音的画面来到了一个破寺庙。雨下得很大，每一滴都在地上弄起水花。破烂的寺庙，乱生的杂草，布满蜘蛛网的神像，窗纸早已烂了的门，与刚才小镇上的画面完完全全颠倒。可这寺庙，却唯独勾起她那模糊的记忆。

走进寺庙一看，果然与记忆中一样。那一个女孩依然坐在神像旁，女孩面如死灰，蜷缩在一角。下雨的关系，被冷得不停发抖。棠音走去一看，果然是小时候的百蝶。凌乱的头发，淤肿的脸，没有了光芒的眼神。本是透彻的蓝色眼睛，在这里却显得比谁都浑浊。左一块青的，右一块红的。细小的手腕上，都是一条又一条的刀痕，身上唯一的一件衣服，都是泥巴与污水。

棠音伸出手，看着真实的画面，但摸着犹如空气般的触感。苦笑道：「如果，早点认识你。你是不是能少受点痛苦？」

后来，一个脚步声从后而来，门口的女孩，穿着一条红色的连衣裙。裙边是用百合花图案点缀，胸口也有一对百合花形状的饰物，吊着两条丝带的底部还有两着小兔子挂饰。与坐在一旁的百蝶，对比很大。

那意气高昂的样子，与现在的棠音完全不一样。看着那个脸上只有无惧神情的自己，棠音感觉到满满的满足感。毕竟谁曾会想过，这么一个女孩到了最后。竟然成为了，世人满口唾弃的人。

「你没事吧？」小棠音穿过棠音，蹲到了百蝶的面前看着。

棠音看着也蹲了下来，对着自己笑道：「阿娘不是说过，女孩子不能这么蹲吗？有失礼仪呀。」

棠音知道，这个是她第一次与百蝶相遇。那时候的她，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小毛孩。她清晰记得，小时候家里人，不是要她练琴棋书画，就是要她练武。家里人试过锁门，她就翻窗逃走。锁了大门，她就翻墙出去。派两个侍卫站着，她就靠着侍卫不敢打她，耍着那些刚学的武功打得别人鸡飞狗跳。

这次不也一样，她记得那时候母亲要她学刺绣。她不肯，就趁着母亲去冲杯茶的时候，就逃走了。想到这里，棠音疑惑地道：「诶……当时……是学刺绣吗？还是学古筝？」

咕~

咕的一声，引起了小棠音和棠音的注意。而百蝶则是再蜷缩得更厉害，只见小棠音从口袋拿出一个冰糖葫芦出来。

「你饿了？我这里有冰糖葫芦，吃吗？可好吃了，快点拿着吧！」小棠音开心地看着面前的百蝶。

但百蝶依旧不说话，见到对方不说话。本来就是娇生惯养的小棠音，家里的人可都是让着自己，只要她说东别人就去东，今天遇见了个不塔里她的人，马上嘟起了嘴。抓住百蝶的双手，把冰糖葫芦放在百蝶手上。

「快吃！你不吃就我吃了！哼！」见到小棠音这样的百蝶，张开口吃了一口。入口的冰糖葫芦。包裹山楂表层，甜丝丝的糖融化在口中，山楂的酸甜立马跑了出来，中和了口中的味道。第一次尝试到的百蝶，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

「冰糖葫芦吗？我到现在也很喜欢，你呢？我记得你不是喜欢桂花糕吗？不看都不记得，原来你也会喜欢冰糖葫芦的。但你不是说过很甜不喜欢吗？啊……?有说过吗？应该有吧？」看着眼前的画面，棠音的记忆开始有点乱，她不记得很多事情的细节。

「你看，很好吃对吧！对了你家在哪?」听到家这个字，百蝶停下了口。

「我没有家。」百蝶看着手中的冰糖葫芦。

「那你来我家？」百蝶目瞪口呆，看着面前的人。从小到大，只有人不停赶走她，没有人会说来她家。

小棠音继续说：「反正回到家，能见所谓的朋友。都只不过是其他家族的人，个个都古古怪怪，不喜欢！所以你要做我朋友吗？」

就这样，小棠音半拖半拉地把百蝶带回到自己的家。院外白墙环绕着，榕树随风飘逸，走廊的顶部，都是一幅又一幅的画。

院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站立在中间的桃树，山石点缀。整个院子富丽堂皇，雍容华贵，剔透玲珑，后院满架都种植了百合花。

另外一边有一个水池，里面养着很多的锦鲤。从未见左如此景象的百蝶，左顾右盼。正好看见了站在角落的仆人，窃窃私语的说着。百蝶沉默的低下头，不敢抬头。

「你们很烦诶！这是本小姐的朋友，你们怎么说话的！」小棠音突然大声地说。百蝶抬头看着旁边的人，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会有人，对自己那么好。百蝶不禁地想拉住了小棠音的衣袖，但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又怕会弄脏就缩回了手。小棠音刚好回头看见这一幕，想也没想，就伸手牵着百蝶的手。

小棠音道：「别怕，有我在！」

走在旁边的棠音看着，忍不住说道：「原来以前的我，这么大胆。不怕被阿爹阿娘骂，就敢往家里带人。」

「小棠小姐，这位是？」一女仆走来，看着小棠音牵着的人。

小棠音也不说谎地道：「小红姐姐，这个是我的朋友！你能带她去洗个澡吗？」

小红道：「是的，小棠小姐。」说完后，便示意百蝶跟上去。可百蝶就如惊弓之鸟一样，躲到小棠音的背后。

感受到百蝶的害怕，小棠音说道：「要不我也一齐洗好了，我刚刚不小心踩到泥潭。」但其实自己身上干净得很。

就这样百蝶才肯跟着小棠音一起去洗澡，热乎乎的水淋到身上。对于别人来说是正常不过的事，但对百蝶来说那可是她花了大半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享受到的东西。

刚一洗完澡出来，一个男子走来，冷漠的眼神盯着坐在椅子上的百蝶。小红从后边走来，问道：「怎么了？萧大人？」

萧大人也直接说道：「棠老爷棠夫人，要见她。给她换好衣服，就叫我。我带她去见。」说完便关上房门，在外面等着。

在厨房偷来牛奶的小棠音看见房外的萧千冬，就飞快地飞扑过去。还边大叫道：「小冬！」

听见呼唤的萧千冬马上伸出手，接住飞扑过来的小棠音。另外一只手，就接着飞到半空的碗，一个华丽转身把撒出来的牛奶，都装回了碗了。还无奈地说道：「夫人说过，小姐不得穿着裙子在庭内奔跑。」

棠音看着萧千冬那个只要对着自己，就会卸下任何冷漠语气变得非常温柔的人，说道：「但是，你也教过我。如果遇上重要的事，就得快快跑去。」

小棠音好奇地问：「小冬怎么过来了？」

萧千冬回道：「家主想要见见小姐的那位朋友。」

小棠音马上意识到问题便说：「啊！不行不行！阿娘肯定为难她的！不行！」

小棠音马上挣扎跳下，打开房门看见刚好换好衣服的百蝶。便拉着她的手，冲忙跑走。还说道：「我阿爹阿娘要见你！肯定为难你！快跑！」正跑到门口，小棠音就发现自己离地了。回头一看，原来是萧千冬抱起了自己。

萧千冬吩咐旁边的仆人说：「你带这个小孩去大殿，老爷和夫人正在等。」

过了一刻后。

「人人皆知的克星啊！」一个女人大声的说到。

「那也没办法啊……娘子。这可是女儿带回来，你也知道小棠那性格，倔得很啊。」棠音的父亲摇摇头的说。

「家主，我把人带来了。」下人带着百蝶来到了大厅中。

「嗯，退下吧。」一把稳重的声音从椅子上发出。

百蝶抬起看头，是一对夫妇。而他们就是世大家族上最有名威的家族--棠老爷和棠夫人。他们身穿一件浅蓝色的外套，纽扣边各绣着一朵百合花。而旁边的棠夫人，眼中露出不满的眼神。

「果然与传闻一样，蓝瞳。」棠夫人坐在旁边，不满地说了一句。

听到这里的百蝶，回忆起母亲的话。「如果没把你生下来，我就不会那么辛苦。你那让人恶心的蓝色眼睛，要不挖下来？」百蝶吓得马上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看到此翻动作的棠夫人邹了邹眉头，独自走下台。棠老爷看见此翻举动，连忙拉着棠夫人。

棠夫人松开棠老爷的手说道：「我又不会吃了她。」

棠夫人走到百蝶的面前，伸出了手，百蝶吓得连忙后退，衣服本来其实算小，但百蝶太瘦了。这些衣服对于她来说，还算太大了。一走动，衣服的领口位就松动。露出了里面的伤疤，一个正值发育的小孩，瘦得可以看见肋骨。

棠夫人摸了摸百蝶的头，跪在地上，抓住百蝶捂住双眼的手说道：「张开眼睛给我看。」

百蝶唯唯诺诺地张开眼睛，但眼神飘忽不停。尝试找其他位置看，棠夫人却笑了。然后道：「果然坊间的不能信，都是骗人的。」

棠老爷正奇怪着，旁边的下人就跟棠老爷说了一大堆悄悄话。

棠老爷道：「夫人早就知道？」

棠夫人回答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不过还是想确定一下是不是。」

棠老爷看着自己那个傲娇的棠夫人，心里一早就知道。他这个夫人，虽然嘴上饶不了人，可说到底心里可是比谁也软。

「棠音好像挺喜欢你，你就留下吧。但做朋友，白吃白喝这是不可能。以后你就做棠音的贴身仆人，陪着她。她以后学什么，你跟着在旁边一齐学就可以了。」棠老爷挥挥手，示意让百蝶离开。

回到房间的百蝶，一开门就见到小棠音。

「出来啦，嘻嘻。以后你就是我的专属使者啦！」小棠音指着百蝶。

「是，小棠小姐。」百蝶鞠着躬。

而棠夫人棠老爷，以及谁也看不见的棠音却还在大殿里。

棠老爷忍不住叹气道：「真是苦了这小孩。」

棠夫人看着桌上的纸说道：「自己的母亲因为被强暴，就生下了她。那女人的丈夫，是因为爱赌欠下一大堆债在赌场被人杀死。后来，她母亲就开始神经兮兮，动不动就对那小孩家暴。轻则打骂不给饭，重则拿刀。怎么样的一个活着的理由，居然还能让这小孩继续坚持下去？」

棠老爷说道：「唉，但我们也不能帮得太明显。毕竟谣言，一传十，十传百。人们宁愿信假的，也不会去理解真的。让她待在小棠旁边，学东学西也不错。」

站在母亲旁边的棠音，看着父亲的背影说道：「还是阿爹阿娘好，什么都会想别人。」说完后，棠音坐到了棠夫人的身旁，把头靠在棠夫人的小腿旁，说道：「要不……也摸摸我的头？」

不过棠音并没有得到相应的答复，二老就这样继续聊着其他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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