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拨云

“真是一箭三雕，不可不查呀。”孟雨霁重新加固了桅杆上的船帆，“依少主所言，这是有人利用萧氏除去沈书槿，打击蓟州军。他两家本就在宜州有了共同抗敌的经验，携手击杀羌敌，令朝野上下称快。可要是沈书槿出了事，那结盟之事必不会再有任何进展。而沈书槿已死，手中的兵权一个副将哪能保得住，静修再能翻云覆雨也保不住沈书槿的基业。褚文清燃眉之急就有了解，他们肯定以为蓟州军想要一家独大，吞掉沈氏。众人的眼肯定都被萧沈两家吸引。”

赵延宸敛了敛衣衫，“此番既除去了心腹大患，又改变了现在的局势，又可将蓟州军推到台前。我早就说过这里面藏着个能推动局势的人，难道他们都看不出有人牵着他们的鼻子走吗？不过，还是乱些好。若他们真结了盟，那我们寄澜府就分不到一杯羹了。”

“少主如今还缺这杯羹吗，你想要什么都写在了你的眼里。”“是啊，少主，我根本不担心局势怎样，我只是担心少主是故作安稳。”凤峦从船舱探出头来，漫不经心地说着。

孟雨霁将手中的结绳丢向凤峦，“主子需要你的时候，你从不轻易出现。还在这儿调侃主子，小心他把你丢进海里喂鱼。我看这鱼可生着利齿，我倒想看看你这秦关作画凤远遥还能继续谈笑风生么。”

赵延宸抿嘴不语，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去的说着话。漫不经心地倒着茶，茶水顺着桌子流在案板上都没缓过神来。孟雨霁拍了凤峦一下，“哎，主子有心事。”凤峦双目微眯，“你这会怎么又看不清了，合该劝劝少主，既与那淮河郡分不开，就该放下心中执念，莫要抱憾终身呐。”

“你这话是劝诫主子放下屠刀，还是劝他回去看看。”“有区别吗？”凤峦将赵延宸的手掰开，夺走了手中的茶杯。“少主这么紧紧握着，手不疼么？该放下的时候就放下吧。”

赵延宸的眉间舒展，手不自觉地扶了扶额头。“凤峦命令大军原地驻守，孟雨霁抛锚开拔。”“好嘞。”船向着淮河郡而去。

“不行啊，先生，喂进去的药全都吐出来了，这可如何是好。恕我直言，将军这面部的伤无碍，只是多年征战他的身子早已不济。又兼此次将军没有佩戴软甲，那白虎又是全力袭击沈将军，小人是怕，是怕…”军中随侍的药医替沈书槿诊了诊脉，又看了看小腿的伤，慌忙起身。“不好，这是，这是…”

萧时慌忙上前，阿晖站在了药医的身侧，早已将沈书槿小腿间生出的红疹看了个七七八八。“怎么？难道沈将军病情不好？”萧时离得远，对医理一无所知，只能从药医处窥见一斑。“这，沈将军患了时疫啊。”帐中无其他人，药医也不敢声张，只小声地说道，“奇哉怪也。”

卫晖握住药医的胳膊，低声道，“您说什么？”他双眼之中已有寒意，腰侧之剑鸣鸣作响。“不，不，不。”药医被他吓地说不出话来，“药医，我问你，将军患的是什么病？”药医抹了抹头上的汗，颤颤巍巍地说道，“将军，将军乃是多年刀伤陈年积重，又兼此次弑虎用尽心力，才会如此。”他感觉到卫晖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继续道，“将军风寒没好利索…小人，小人…”“将军这病就全权委托给大人了，大人是杏林圣手，不会医不好将军的病吧。”“是，是，是，小人自当全力以赴。”“好，既然卫将军信的过大人，那老朽也无话可说。只希望将军能尽快转危为安，萧某心中甚是不安。”

药医看着卫晖在帐中踱步，连呼吸声都微乎其微。“奇哉怪也，”“将军说什么？”卫晖盯着药医发出呵呵的笑声，“你伺候将军多年，居然想致将军于死地。”药医吓得跪地求饶，“小人万万不敢呐，求将军饶命，小人怎会蓄意谋害将军。”

卫晖紧紧地盯着药医，拿起来案间的药碗。那黑色的药汤散发着苦味，他尝了一口，瞬间充斥了五脏六腑。“你当然不知道将军的疫病从何得来，枉我疏忽，浑忘了这一出。”他将药医搀起，“无论是谁问将军的病，一定要说是旧年积伤复发。你刚才说的很好，如果走漏了半点风声，不止是你，恐我沈家军全军覆没。我会告知所有人，将军病重，无事不可前来打扰。药医，你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

“是，小人愚见，永昌九年时淮河郡发过时疫。依小人看还是要熬药分发给众人，以免时疫范围扩大。将军也不好养病。”“你知道怎么说，就不必我多言了。”药医跪倒在地。“小人明白，旁人无碍，只是将军近身侍奉，更要珍重自身。”

“怎么样了？”“柳先生还是不要前去打扰将军了，他刚刚服过药，现在面色好多了。”卫晖挡住了柳星临的去路，眼下是谁也信不过，任何行差落错都有可能功亏一篑。“淮河郡是搞不到药了，我有办法，你一定照顾好她。如果有需要，记得快马告知我。”

赵延宸日夜星驰终于赶到了淮河郡，“少主，已经到了。看来沈将军此次伤的不轻。凤峦，把药拿出来给卫副将。”凤峦把药交给卫晖后，没想到卫晖拦到面前。“卫将军，”卫晖晃了晃手中的药，“找谁都得把药喝了。”赵延宸闷头不语，把药喝完，随手把碗交给卫晖。

“少主几日没休息了，不如先休息一下。”孟雨霁快步前来，“不必，”他掀开帐帘，里面充斥着药味，火上还咕嘟咕嘟坐着药。沈书槿的嘴唇早已干裂，他急忙倒了水，可沈书槿早已烧的浑浑噩噩。“阿槿，我来了。”沈书槿多日未醒，听到这话缓缓睁开了眼。“你来了。”他的手触到沈书槿的额头，被烫的猛然一惊。沈书槿呼吸微促，“我…患的是…时疫，千万不要传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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