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梨花坞里

眼前分明已不是方才那番景象，山丘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排坐落于群山之中的竹屋。

明明是秋季，漫山遍野却盛开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梨花，如飘香的白雪。我心中暗自思量：莫非眼前一切都是障眼法不成？我再次起用法术，欲一探究竟，可是法术仍没有复原的迹象。

我想到了南嘉，于是掏出胸前的陶埙开始吹奏。声音悠扬，婉转动听。片刻钟后，南嘉仍未现身。说好的瞬息而至，真是着实不要脸！

“这里设置了结界，声音是传不出去的。”清冷且带着戏谑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

我应声转身，一袭墨衣的紫发男子徐徐走来。长眉若柳，身如玉树，风姿特秀，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龙章凤姿，天质自然。细长的桃花眼透露出狡黠的光芒，深黯的眼底填满了止息的平静，紫水晶般的头发散在耳边，衬托出他脖颈珍珠般的光泽。他的嘴角若有似无地上扬，仿若夜里的上弦月。

掩去眸中惊艳之色，我冷眼斜睨：“是你将我带到此处的？”

“不错。”墨衣男子直直注视着我的眼睛，语气毫无波澜。

“有何目的，不妨直说，何必故弄玄虚。”我冷笑道，心中不由得加强了戒备。

“不必紧张，略施小技留上神在此，不过是想请上神来品尝一番美酒佳酿，我一人独酌实在无趣。”平淡的语气却透露出邪魅疏狂的味道。

我心中暗惊：他何以知道我的身份？

“看来上神有不少疑惑，那不妨先进屋品酒，我来给上神一一解答。”

我再次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墨衣男子，他也正似笑非笑地坦然接受着我的打量。

见他笑得清风霁月，不似有歹意的样子，不妨趁此机会从这男子口中套出点话，念及此，我释然一笑，“既然有美酒，当浮一大白！”

我跟随着墨衣男子缓缓走向其中一间竹屋。

“此处叫什么名字？”

“梨花坞。”

“为何这个时节还有梨花盛开？”

“我在此处设了结界，此地四季如春，梨花常开不败。”

“柳色黄金嫩，梨花白雪香。择这样一处世外桃源隐居，阁下真是好雅兴。”

墨衣男子浅笑不语。

推门步入屋内，发现屋内另有一番乾坤。古檀木打制成的桌椅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玉制的器皿，散发着凛冽的光芒。房屋两侧分别放置了一张黄花梨软榻和一排架子，架子上有玉石摆件也有陈列的美酒佳酿。

“上神可唤我月西。”墨衣男子轻启丹唇。

月西？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望舒。”我也报上姓名。

“我知道，南嘉同我说过。”月西示意我落座。

“哦？你认识南嘉？”我心中小小吃了一惊。

“南嘉是在下的好友，他在天庭事务繁忙，托我来协助上神。”月西见我坐下也随之翩然落座。

协助？我心中冷笑。

“这么说来，你也是某个德高望重的仙君了？”我戏谑道。

“别折煞小仙我了，我不过是天庭中一个混日子的闲散仙人罢了。”月西笑得云淡风轻。

我不置可否。

月西起身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壶酒，为我和他各斟了一杯，“来尝尝口感如何？”

我端起面前的酒杯轻嗅，似有若无的梨花香味扑面而来。浅酌一口，只觉香沁五内，绵长回甘。

“着实不错，这梨花酿是如何酿成的？”我不禁好奇。

“酿酒最为重要的是水，我酿酒的水都是从瑶池边的‘金凤井’中取出的。此井水甘而冽，用它酿出的酒醇甜无比，香气四溢。”月西浅酌一口，徐徐道来。

“‘金凤井’？莫非是有金凤飞出的那口井？”

“不错。”

“我记得此处尚有禁制，月西仙君何以得以进入的呢？”

“让上神见笑了，我堪堪是个守金凤井的小井仙。”

我噗嗤一笑，将信将疑。

“仙君为何偏爱这梨花酿呢？”

“风摇香雪蝶千羽，花酿新成春一壶。还有比梨花酿更醉人的吗？”月西稍作停顿，看向我：“如果有机会能品尝到望舒上神酿的青梅酒，那自然另当别论了。”

“你一路跟踪我们？”我面色骤冷。

“一路倒不至于，我奉命暗中相助上神。只是无意中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

“相助？难道不是从中作梗？”我怒不可遏。

“上神息怒，少典并非上神所寻之人，至少现在不是。”

“你此话何意？”我心生不悦。

“上神你的干涉已经对人界造成了一些影响，而我现在将你带到此处也是为了尽可能规避这种影响。”

“少典呢？”

“自是将他安全无虞地送回去了。”月西笑着瞅了瞅我，“上神应该有所觉察，少典钟意于你，只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既是如此，上神何不抽身而退，让少典和人界女子相爱，繁衍后代，继而齐家治国平天下呢？”

“你怎会知道这么多？”

“自是有我的法子。”月西扬了扬眉。

“我如何相信你说的话。”我迎上月西的视线，毫不退让。

月西戏谑道：“除了相信我你还有别的法子吗？”

我一时哑口无言，只能愤懑地瞪着他。

“我要回昆仑一次。”懒得去理会这些真真假假了，在外面飘荡这么久，我对小斧实在是挂念得紧。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和南嘉取得联系，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我待会便解开结界”

“希望你不要食言。”

“自是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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