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遇

【琼州 李府】

“司空姑娘，这一年多谢你照应，只是真就不能再多留些日子吗？”李老期期艾艾地问道。

楠玥微笑着摇头，说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当初许诺一年为期，如今约期已到确实不便再留，阿蒙和阿达这一年也长进颇多，对付普通刺客，您尽可放心。”

“好，好，聚散终有时，老夫身子不便，就不远送了，姑娘一路保重。”李老拱手道，站在他身后两侧的阿蒙和阿达亦拱手相送。他们两人这一年都跟着司空楠玥学习功夫，早已认司空楠玥为师父，可惜司空家的独门绝技只传血亲，也不收徒，不然他们肯定是要央求着拜师的。

“嗯，留步吧。”楠玥抬手虚扶了下，便转身走了，还是她来时那身装束，她迎着晨光而来，好似在昨日。

她要去上京，去这个国家最繁华的地方，去寻找她向往的生活。

【上京 沧月楼】

寒书自琼州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上京，为了能够尽快抵京，他这一路上跑死了三匹良驹，终是在月内赶回了上京。抵达上京后，寒书一刻未歇，直奔沧月楼。寒书顾不得从正门走上楼去，直接翻墙而入，顺着墙内那棵大枣树登了上去，翻身就闪进了屋内。

穆黎衫正立于窗边，看到闪身进来的寒书，皱起剑眉呵斥道：“没有护卫任务的时候，怎么不走正门？偷偷摸摸地像什么样子！”随后仔细打量着寒书，问道：“去泥地里打滚了？”

寒书刚闪进窗户内，就被穆黎杉呵斥了，只能低头不语，等着穆黎杉训斥完才开口回道：“小的刚从琼州回来，一刻未敢耽搁，一进京就回来向主子汇报。”

穆黎杉听得寒书带回了琼州的消息，立刻从窗边快步走至书桌前落坐。寒书紧随其后，边走边说道：“是空谷的司空家，但也不是。”寒书想到司空楠玥说她已经离开司空家的事，便又不确定李老这保镖的差使到底是司空家接的，还是司空南玥自己接的了。

“那到底是，还是不是？”穆黎杉被寒书的回答弄得迷糊了，冷声问道。

寒书仔细想了想，回道：“属下见到的确实是司空家的人，叫司空楠玥，可她又说明自己已经离开司空家了，所以属下也闹不明白，她是自己接的这单子生意，还是司空家接的这单子生意。”

“司空楠玥。“穆黎杉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暗杀家族司空家的名声，他自然是听过的，可具体某个人，他也确实是不甚了解。

穆黎杉沉思片刻后，问寒书：“说经过。“

寒书一五一十的把和司空楠玥交手的经过禀报给穆黎杉，从自己漏液潜伏到被司空楠玥发现，再到被她悄无声息近的身，事无巨细，都一一禀报清楚。

穆黎杉安静的听完了寒书的描述，依照寒书的描述，在脑海中重现了当时的情景：一个有着可爱梨涡的小姑娘却有着高强的武功。

“有意思”，穆黎杉的薄唇向上翘起了好看的弧度，褐色的深邃眼瞳闪烁着光亮，对寒书吩咐道：“姓李的暂且让他多活段时日，去查清楚司空楠玥的背景，明日此时我要知道关于她的所有。”

“是！”寒书领命，转身疾步离开，这回倒是知道用走的了。

【翌日 沧月楼】

寒书昨日得穆黎杉的吩咐去调查司空楠玥，今日寅时已有结果，而穆黎杉通常于卯时起身晨练，寒书本以为要在沧月楼三楼的木门外等一个时辰才能见到主子，没成想穆黎杉已经在他那张常坐的躺椅上等着他了。

昨日寒书走后，穆黎杉心里便一直惦念着，晚间亦是没有任何睡意，只换了睡袍和衣侧躺，用结实的手臂撑住头，越想越觉有趣。

寒书疾步行至穆黎杉面前，将探子连夜送回的信笺递给他，说道：“主子，这是您昨日吩咐的，另外探子回报，司空姑娘已于月前动身上京，便是我回程后的几日，这算起来，脚程快的话，不日便能进京了。”

“司空姑娘？”穆黎杉听出了寒书对司空家的尊敬，冷笑着反问道。

寒书看着穆黎杉的冷笑，替自己捏一把汗，但凡他的主子露出这种表情，一顿板子是肯定跑不了。可他等了很久，穆黎杉却没有再言语，而是认真看着信笺上的每一个字，和信笺一起被送到穆黎杉手上的，还有一幅惟妙惟肖的少女画像。

“你下去吧。”穆黎杉大袖一挥，令寒书暂且退下，复又低头仔细看着那幅少女画像。

寒书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三楼，又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三楼，着急的连门也没有敲，重重推门而入。这一系列的粗苯动作让穆黎杉很不适，正欲呵斥，便听见寒书急急说道：“主子，来了！来了！”

穆黎杉剑眉一皱，沉声喝道：“来什么了？如此慌张，是暗卫应有的模样吗！”

寒书此刻顾不得被呵斥，稳了稳，说道：“是司空姑娘来了，正在一楼雅座品茶呢！”

穆黎杉听得此言，哗的一下便站起了身，掠过寒书疾步朝门口走去，将要推门而出的时候却又停下了。他此刻是有些紧张的，画卷里那个让他彻夜难眠的明眸少女就在楼下，他既恨她坏了自己的计划，又对她充满好奇，他闭眼让自己冷静片刻，再睁眼缓缓推门而出。

穆黎杉此刻并不知道，这一推门，就把他自己推进了她的世界……

司空楠玥自前日抵达上京，先在悦榕客栈要了一间上房放下包袱，便兴冲冲地拉着前来送茶水的店小二了解上京那些好逛的、好玩的地方，用纸笔做了记录。这两日便是照着纸上写的地点，一个个逛呢。以前出任务，都是点对点，从没有如现在这般悠闲自在过，更别提到处瞎转悠了，还有那许多新鲜有趣的玩意儿，楠玥开心的要飞起来了。

依着《上京旅游清单》逛了两日，今日总算来到这赫赫有名的沧月楼了。楠玥一进门，便有店小二热情的迎上来，道：“姑娘，几位？”

“一位。”楠玥微笑着回道。

“姑娘，是要雅座还是雅间？”店小二又问道。

“雅座就行。”楠玥喜欢雅座，她在暗处呆的太久了，就想大大方方的立于阳光下。

楠玥边回答，边往里走去，坐在了大堂最里侧靠窗的位置，背靠着墙，坐下。虽然选了雅座，但常年的杀手训练，使得她本能地会选择对自己行动最有利的位置，角落的这个雅座背靠墙壁，右侧是窗户，左侧紧挨着通往二楼的楼梯，坐于此处一眼便能观察茶楼以及窗外的所有情况。

店小二跟着楠玥，一直到她坐下，才开口问道：“姑娘喝点什么？咱们沧月楼的香幽茶，那可是顶有名的！“

“嗯，就要香幽茶，再把你们拿手的茶点各上一份。“楠玥爽快回道。

“的嘞～“小二将握于手中的白色布头往胳膊上一甩，便去后厨吩咐了。不一会儿，香幽茶以及茶点便摆上了桌，楠玥端起茶杯细细品着。

此时，除了香幽茶的清香，楠玥还嗅到了一丝苦橙的香气，是她喜欢的味道，随后从楼上传来了脚步声，沉稳内敛，气息深厚。

“内力极深。“楠玥听声判断，抬头望去，只见二楼拐角处站着一个男子，他穿着一身宽大的暗红锦袍，没有束腰，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深褐色的长发披散着，头顶束了一个白玉冠，此刻也正在用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这个男子，便是穆黎杉。

楠玥微笑着迎上了男子的目光，司空家的人，常年执行暗杀任务，只要出的起价，除官绅外谁都杀，此人不过内力深厚，有何惧。

两人对视片刻，穆黎杉便转身下楼，来到楠玥的桌前，指着楠玥左侧的座椅，问道：“姑娘可介意？”楠玥依旧微笑着，摇头，又伸手为自己重新续上一杯茶。

穆黎杉坐定后，店小二已经十分有眼色地递了一只空杯给他，他接过空杯顺手抄起楠玥面前的茶壶就要倒茶，却被楠玥一把按住，道：“我只不在意公子与我同坐，可没同意公子吃白食。”

穆黎杉用暗劲想甩开楠玥的白皙柔软的小手，可是楠玥也用了暗劲，两人就用一个小小的茶壶较着劲，谁也不肯先松手。

啪——握在他们手中的茶壶，碎了，茶汤洒了出来，顺着桌子滴落在楠玥的裙子上，浓浓的茶香溢了出来。穆黎杉担心滚烫的茶汤会烫伤楠玥，立刻就松了茶壶柄，复又反手握住楠玥的小手，把她拉起身，避开流下来的茶汤，转头急急的吩咐道：“霖霜，带司空姑娘去换衣裳！”

“是，主子。”一个身材姣好的美艳妇人从柜台后走出来，她就是沧月楼的掌柜——霖霜。

楠玥有些发愣，她不明白刚才还在跟她较劲，要试探她内力深浅的陌生人，怎么忽然间如此关心自己。穆黎杉也不明白，明明自己应该恨她破坏了自己的计划，明明刚才还想试试她的伸手给她一个下马威，此刻看到她有可能受伤，会如此紧张。

但暗杀者的本能使得楠玥不可能乖乖听话，她反手甩开穆黎杉，另一只手撑住窗棱，纵身一跃便从窗户跳了出去，迅速隐没在人群中。

穆黎杉看看手，再看看窗户，抬起手闻了闻，司空楠玥用的香料和自己一样，都是苦橙，然后微微笑着将手背在身后，回身上楼，他今日心情极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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