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刺杀失败

【一年后 上京 沧月楼】

上京，南粤国的国都，是达官显贵聚集之地，也是百姓们趋之若鹜，想要一睹风采的地方。

庙前街是上京名流们最爱去的地方，这里因背靠雨泽庙而得名，传说雨泽庙求什么都灵验。除了雨泽庙，这条街上遍布文人雅客喜爱的场所：茶楼、歌舞坊、酒肆等等。沧月楼，便是这条街上最出名的茶楼，同时也是南粤国最顶尖的情报机构。

在这里，客人们不仅可以买入情报，同样也可卖出情报，无论是买还是卖，都只与沧月楼做交易，只要买家出得起价钱，就一定能在这里买到想要的情报，而要卖情报给沧月楼，则需要通过严格审查确定情报属实及价值，沧月楼的掌柜便会按事先的估价支付费用。买卖公平，童叟无欺，这在南粤国已不是秘密。

但买情报这东西，对平头老百姓而言，并没有多大用处，而卖情报，则是一条生财之道。也有来这里，只为喝一口好茶的客人，沧月楼的香幽茶在南粤国也是能排得上号儿的。

一青衣男子行色匆匆地穿堂过巷，面上难掩焦急神色，行至沧月楼门口站定，拍了拍因风尘仆仆而染上的尘埃，稳了稳心神，左手提起前襟用力一甩，大步跨入茶楼。一路小跑，行至三楼，轻轻叩门。

“进。”一道慵懒的男声从门中传出，随后青衣男子推门走了进去。三楼没有明显的隔间，整个被打通，中间用几扇可移动的屏风隔开。沧月楼在整个南粤国均有分号，上京这家是总号，整个三楼都是不接客的，它专属于这个顶尖情报机构的执掌者——穆黎杉。

此刻，这位沧月楼的最高领导者，正仰坐在一张楠木躺椅上，修长的双腿悠闲地搭在躺椅前面的脚踏上，大部分长发倾泻而下，顺着斜撑的胳膊滑落至躺椅上，只有少数头发随意用一个白玉冠束于头顶。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斜睨着面前的青衣男子，问道：“又没了？第几个了？”

“第七个了，还是一招毙命，手法与之前无异，干净利落，直取心脏，没有打斗痕迹，也不曾反抗。”青衣男子声音极低，头比声音还低，这时候如果地下有个洞，他也许就钻进去了。

沉默，穆黎杉不说话，青衣男子亦不敢出声，就这样一直沉默着，约莫半炷香的功夫，穆黎杉起身坐正喊道：“寒书。”

随后便有一黑衣男子从窗外闪进屋内，微微弯腰低头，应声道：“主子。”

穆黎杉沉声吩咐道：“你亲自去，看看是什么路数，注意安全，别硬碰硬。”

“是，请主子放心。”名唤寒书的黑衣男子应声后便闪出窗外。

【琼州 李府】

南方的小雨总是下起来就没完，又不似大雨磅礴倾泻而下的痛快，又没有阳光明媚的舒爽，淅淅沥沥地下着叫人心烦。雨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地落于廊下，少许水花带着泥泞溅到木廊边缘，在夜晚倒是显出了些情趣。

身着素衣的老者立于廊下，他边上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绛紫色短衫衬的本就白皙的小脸更通透，一袭月白罗裙不似其他姑娘的罗裙那般盖过脚面，而是止于脚踝，露出同样月白色的鞋面。双手的手腕延伸至手指均佩戴了银质的手指链，与她素净的小手相得益彰。颜若桃花，明眸皓齿。

“这段日子，有劳司空姑娘了”，素衣老者带着老人家特有的沧桑音调缓缓说道，“当初领下那份差，就应该预见往后的日子必将在忐忑中度过，可临老，反而根本无法面对死亡，老身还得再劳烦姑娘一阵子。”

“李老不必客气，我收了钱，事儿自然是要办好的，对方已经派出第七个刺客了，接下去该有更厉害的人来了，如果他一心要除掉你，最后亲自出马也说不定，我未必能护得住长久，李老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少女回道，她说话的声音轻轻巧巧，完全看不出在之前的数月中曾将七个沧月楼的刺客一招毙命，更看不出她就是南粤国最强暗杀家族司空家历代资质最强的杀手——司空楠玥。

司空楠玥并不在意还要面对多少刺客，也不在意来者是高手与否，只是与李老的约定的一年之期已近，她并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毕竟保护一个人，远比暗杀一群人费劲，向来闲散的她，着实厌烦这种被束缚的感觉。

且一年前决定离开空谷，便是想过心中所期的日子，迎着阳光闲庭信步，在酒肆畅饮到天明，去茶楼听曲听故事，歌舞坊内看舞姬的妖娆风姿。这一年，因着想躲避父亲和哥哥们的追踪，正好李老给的报酬丰厚，便也应了下来。

但一年快过去了，楠玥在这一年中一刻也未敢放松警惕，多方打听空谷的消息，可消息虽多，却都与她无关，这也让她能放下心来为今后的生活早做打算。

楠玥说完，偏过头，看着左侧厢房的屋檐，不再言语，只有发髻上簪着的桃花流苏步摇随着她偏头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李老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目之所及未有任何不妥，正欲发问，楠玥便已经向左侧厢房走去。

她摘下发髻上的步摇握在手中，行走在长长的木制回廊上，没有任何声音。李老看着楠玥的背影，紧张的屏住呼吸，不敢说话也不敢挪动。楠玥行至回廊延伸到庭院的蜿蜒处时停下了，静默着站立片刻，回头冲着李老微笑，露出可爱的梨涡，然后抬起手把步摇插回发髻中，对李老说道：“明日，我想吃酱肘子。”说完便朝前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李老回了声：“好。”便急急转身，朝着位于回廊另一边的厨房走去，应该是去吩咐下人们，今日给南玥准备酱肘子。

待两人先后离开，潜伏在屋顶上的寒书才松了一口气。他跟着穆黎杉十年了，从小便是以暗卫的最高标准来培养的，身法轻盈不着痕迹是对暗卫最基本的要求。

因着这份自信，又是伴着雨声漏液出现，他觉得自己不可能被发现，但刚才那被唤作司空姑娘的少女，分明是已经发现了他。不，一定是自己多虑了，他想到，这姑娘只是偏头看了一眼他所在的方向，就快速离开了，还想着吃酱肘子呢。“快速，速度确实很快，那步摇晃动的声音不一会儿就近了。”想到此处，寒书不禁喃喃道。

寒书虽心怀忐忑，但并未退缩。从跟着穆黎杉的那天起，他就认定了这个主子，只要是主子交代的事，即便前路凶险异常，他也会拼尽全力去完成，他起过誓的。

寒书屏气凝神、侧耳倾听，确认廊下再没有任何动静后，便欲翻身跳下屋顶。谁料，他刚一抬腰，肩膀便被一只白皙素净的小手按住了。

寒书本能地反手扣住按住他肩膀的手，一用力顺势把手的主人往他另一侧甩过去，对方被寒书拉扯了一下，顺着寒书往另一侧甩的力道便翻了过去。

正当寒书以为防守成功准备进攻压制对手时，只见对方的手已不在自己手中，而是出现在自己的咽喉左侧。他震惊的抬眼，映入眼帘的是刚才在廊下的司空姑娘。“她……她什么时候上来的，我竟没有察觉，好厉害的身手，速度也很快。”

寒书只觉眼前的少女深不可测，自己今天可能是要把命交代在这里了，但是他宁死也不会多说一个字，哪怕被严刑拷打！

“呵呵”，少女冷笑道，“我知你不会开口，所以我不打算逼供，如你所见，包括你在内，你们的人都不是我的对手，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他若再派人来也不过是多给阎王爷送个小鬼。你们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但本姑娘受人之托便要忠人之事。”

寒书鼓起勇气问道：“敢问姑娘高姓？师从何人？我也好回去复命。”

楠玥微笑着说：“楠玥，司空楠玥。”

“司空？是，是，十万大山，空谷，暗杀家族？”寒书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暗杀家族司空家的大名在江湖可谓无人不知，关于这个家族的传说也是各种各样，有说他们都是三头六臂的，也有说他们形如鬼魅的。

无论外人如何评价，暗卫出生的寒书却是把这个暗杀家族视为偶像的。如今能见到偶像，哪怕是一个小姑娘，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脸色因紧张而涨得通红，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对，空谷的司空”，楠玥看着寒书涨红的脸，手会抵在他脖颈的手，将手背到身后，说道，“怎么？不像？不过我已经离开司空家了，此后便是孤身一人”，说到此处，楠玥又轻笑一声，继续说，“杀手，又有何时不是孤身一人呢。”

“回去吧，告诉你的主子，至少我在的时候，别再来了。”楠玥声音还在，人已经消失了，只留寒书愣愣地站在原地。

良久，终于回过神来的寒书即刻回程，他要赶快回到上京见穆黎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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