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宫中传来消息，贵妃醒了。命虽然救了回来，但肚子里的孩子却没保下，这让贵妃整日郁郁寡欢圣人为了抚慰贵妃的丧子之痛决定在上元节邀贵妃道梦满楼赏花灯。

扶光端坐在铜镜前，每一年上元节她都会陪公子赏花灯。想起昨日公子的话，扶光便觉着欢喜，于是换上了以往都鲜少穿的明黄色齐胸襦裙，丝带飘逸出尘，在挑选簪子的时候虽然玉簪不配这套衣衫但她还是戴上了。她是公子身边的影子，从来都穿男装装扮装扮随意，今日倒是小小的打扮了一番。

到时间出门时，扶光却没见到公子。她想着公子一定是先去了，于是她也出发了前往公子最喜欢的永和楼，那里的最顶点处能看见整个岳国最繁华的景象，每一年上元节她总与公子眺望整个岳国。

谁知，才走没多久扶光就看见莫白骑马而来，在她面前停了下来，莫白看着女儿打扮的扶光眸中一丝光亮闪过。“莫白，你不是回家了吗？”莫白出身商贾之家，父母都是生意人。但莫白却偏偏喜欢习武，于是就拜武艺高强的顾先生为师。顾先生担心公子安危便让他跟在公子身边。。

“扶光姑娘，公子叫你随他进宫赴宴，宴席之后圣人会与贵妃娘娘出宫赏灯王公大臣们都得去。”说完少年策马离去，莫白这人总是冷冰冰的，对任何人都是一样，说话更是能少说一个字便少说一个字。

“公子，事情都办妥了。”

“下去吧”

“喏”

来人便立刻消失了，能如此神出鬼没不用想便是江湖上顶顶大名的暗宗，世人皆知暗宗之人皆杀人于无形然其余只知其名尔，对于暗宗内部的情形却无一人知晓，圣人屡屡派兵意图将其剿灭皆因其神秘无踪而不可得。

“娘娘，上次您利用了宁王，要是被宁王知道了”马车里，绿娆有些不安的开口。

“本宫那也实属无奈之举，谁能想到那孩子竟是一个死胎，既然保不住就要让他发挥他最大的价值”贵妃扶额，她才醒没多久。便急着出宫，在出手之前她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助，那人今日必定在永和楼，离宫宴还有一些时侯她必须亲自见一见他。

“公子，有人来了”

“带进来吧”宁王嘴角上扬，果然还是来了。

”喏“

贵妃头戴面纱，缓缓的走了进来。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宁王，一瞬间竟然有一些晃神。

那一年，她第一次见他。他被人推入水中捉弄，她那时还是尚书令之女高曦宫里的人对她都颇为尊敬，高曦见他可怜便命人下水去救他，从那以后她又陆陆续续帮了他很多次。俩人也渐渐熟悉起来，直到那天宁王向她表明心迹，她心中欢喜欲回家告知阿爷。

谁知她回到家中只见阿娘伤心哭泣询问之下是父亲因贪墨军饷被下狱，而这个诏令是兼国的太子署意的。

太子生性多疑，对众多兄弟也是防范得紧。虽然宁王在众人眼中只是一个无用且不受宠的皇子，但若是娶了高相得女儿势必会对太子有影响，太子是绝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

直到高曦自请入宫，成了贵妃，才保全了高氏全族，只是高相还是死在了牢狱中，世人皆以为高相是畏罪自杀但只有高曦知道，阿爷的死与太子脱不了的关系，奈何太子是皇后嫡出长子深受圣人喜爱，仅凭她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撼动其根本。

“贵妃不在宫里呆着，跑到这里来。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告知了父皇，说不定会治你我一个奸淫之罪，贵妃不怕死，本王可怕得紧”公子一边说着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茶杯。

“自上次宫宴你我数月未见，才一见面你就要扣我这么大一个罪名吗？”高曦在他对面坐下，她打量了四周继续说道：“这地方还是和以前一样，上元节赏灯最适合不过了，怎么你今日独自赏灯你那小婢女呢？”

高曦尚未进宫时，她与公子时常来此赏灯，每一次那小婢女都守在附近形影不离怎么今日到没见到她。

“贵妃有事还是快说的好，如今在世人眼中你岳朝的贵妃，而我是岳朝的臣子，娘娘私下相见实在有违宫规”

高曦见他语气冷淡，也不好再拐弯抹角，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所求

“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高曦眼神瞬间凌厉

“哦？还有什么人是贵妃娘娘杀不了的，还要来求我这个废人。”

“望月楼老板--邱浪崖”高曦顿了一下“我出宫不便，便命绿娆出宫替我取一样东西，谁知被望月楼的老板察觉了，这望月楼是右相的产业，我不希望右相知道此事”

“是不希望还是不敢呢？”

高曦被公子说得心虚，拿起手边的茶轻抿了一口。

“你只须说这忙你帮是不帮”

“贵妃求人帮忙，却什么也不肯说，本王可不是什么忙都帮”

公子直直的看着高曦，他的眼神总是很有穿透力，好像一眼便能看破人心，但最会骗人的也是他的眼，平日里总是一副可怜无辜的模样。若不是当年她与他有过深交，到现在她还会以为他就是一个资质平庸不受圣宠的皇子。

即便公子如此说了，高曦仍僵着不开口说明真正的缘由

“既然如此，莫白送客。”

“我身怀死胎，不得已给自己下毒，宫中的药分量都有记载。我便叫绿娆到宫外购买，谁知被右相的人发现了，他是皇后的父亲，若是皇后知道了，这一切都白费了。”

高曦看着公子轻轻开口：“现在宁王可满意了”

“给自己下毒陷害皇后，你倒是越来越狠了”她的变化倒是令他惊讶，从前连手破了一点皮都会喊疼好几天的人，现在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公子最后还是答应了高曦。

“那药多谢了”临走时，高曦背对着他说。

闻言，公子漫不经心的说道：“我的目标是太子，皇后是太子的母亲，帮你便如同帮我自己，至于药，只是不想你死太早而已。”

高曦还没出门便被公子拉了回来，她一脸不明看着公子

“有人来了”

房间外，传来阵阵脚步声，只听声音来者甚众。

“公子，有刺客”莫白推门而入挡在二人身前“公子带姑娘先走，这里交给我”

公子拿起披风挡住自己，顺手一把把高曦拉入怀中

“抱紧了”公子对高曦说道，还不等高曦反应过来便搂着她从窗户上一跃而下，高曦吓得赶紧抱住公子的腰。

上元佳节，人潮如织，花灯烂漫，他二人自窗户飞下，好似一对壁人。

扶光在大街上仰头这一切刚好落入了她的眼中，公子的脸虽被挡着但她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瞧见身后有蒙面人拿刀追着公子，扶光立即敛去眼底的失落，顺手从旁边的摊位上拿了一个面具，摸出腰间的短剑飞身上去击退了蒙面人。

打斗了一会儿，越来越多的行人发现并开始惊慌起来，扶光怕惊动武侯，便开口说道：“公子，快走”

“小心”说完公子便飞身离去

眼看惊动了武侯，扶光也趁机混进人群中离去了。

“扶光来迟，请公子责罚”扶光瞧见公子受伤立马跪地请罪，谁知，公子并没回应而是对高曦说：“你没事吧？”

扶光低下眼睑按捺心下的情绪，默默站到一旁。

高曦摇摇头，她头戴面纱夜风一吹容颜时隐时现，公子见状便脱下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大氅有帽子戴上刚好能遮住她的容貌。

“公子身高和娘娘不合且娘娘回宫若是被旁人发现了，恐怕会惹出事端”扶光拿出自己刚刚拿的面具“娘娘不如带这个，若是被人问起就说是托人到宫外买的，也不会引起怀疑。”

“无妨”公子开口

“我觉得她说得对，宁王不是害怕和我扯上关系吗？你这大氅太显眼了，不如戴面具”高曦脱下大氅接过面具“扶光，好久不见。你倒是越发聪明伶俐了。”

三人藏身在废弃寺庙，走时扶光给莫白留了信号，没一会儿莫白也来了。

“莫白，宫宴快开始了，你带人秘密送贵妃回宫”

“喏”

“那就多谢了”高曦看了一眼公子便随莫白走了。

欢庆殿宫宴早已开始，公主皇子们都 一一到了。圣人和皇后端坐在高位上，令人奇怪的是如此重要的宫宴，太子竟然没有出现，众人虽都十分困惑但都不敢询问出口。

“三哥，每年都是一人前来，其它几个哥哥们都有嫂嫂陪同，三哥还是快些找位嫂嫂吧”六皇子刘景安性情活泼，好似旭日之骄阳。平日里说话没个正经儿，最会打趣人。

上一年上元节宫宴，六皇子还调侃安乐公主是一只母老虎，每日只知欺负附马爷，引得众人憋笑，虽总被圣人训斥但总不长记性，其母德妃更是恨铁不成钢。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入圣人得耳朵里，圣人看着公子说道：“景衍，你年纪确实也不小了，你大哥和二哥在你这个年纪早已娶妻，你可有心上人啊？”

在公子身后得扶光暗暗捏紧手，眼睛更是下意识得看了看高曦的方向，然而没想到的是高曦正在看自己，俩人的视线对视扶光快速把目光移开，她的内心总有一种被看透心思的恐慌。

“回父皇，儿并无心悦之人且儿自幼身子不好恐怕误了好人家的姑娘”公子起身应到。

闻言，扶光的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见公子的酒杯空了她默默上前为其斟酒。

明黄色的齐胸襦裙飘逸热情，容颜清丽绝尘。六皇子向来喜欢调侃人，见为公子斟酒的是一位美人儿便玩笑道：“三哥身旁这位小婢女模样倒是可人，三哥何不娶了当宁王妃 ”

这样明显的嘲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一向看不上公子大的二皇子更是差点笑出了声。扶光站在公子身后看见他隐藏在衣袖之下的手紧紧捏了起来，她知道他在忍耐，公子从小就没有母亲撑腰总是被欺辱，即便生气也总是忍耐了。

“奴婢有罪”扶光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即便她心中有着一丝的欢喜，她也不愿他为难。

“你既知你有罪何不自领了罚去，仗着容貌好看打扮如此艳丽是何居心？皇子就是皇子再落魄也岂是你能妄想的？”皇后默不作声，嘉贵妃不知何时来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她由俏菊扶着向圣人和皇后行礼。

今日上元节扶光才稍作打扮，平日里打扮都似男子一般。她跪在地上手暗自捏着裙摆，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何没忍住做了这般打扮。

“妾拜见圣人，皇后殿下”

“嘉贵妃，你身体才恢复没多久，赶紧落座吧”

“谢圣人，谢皇后殿下”嘉贵妃坐下后，继续说道“晋王殿下，区区一个贱婢如何配得了皇子？让人听了还以为岳朝皇子有多么不堪呢”

嘉贵妃看似责罚扶光实则意有所指。

“儿有罪，一时失言请圣人责罚”六皇子跪地请罚，他敢这样做是知道圣人不会重罚他，六皇子的母亲德妃深得圣人看重，其兄长穆寒更是帮圣人屡次平定战乱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深得圣人重用。

“既是失言便该谨言慎行才是”扶光跪在地上，圣人的话在她的意料之中。顾念着德妃的兄长圣人对晋王也多加宠爱。

“你自去领二十掌吧”嘉贵妃看着跪在地上的扶光

“是”扶光知道嘉贵妃是在帮公子，这件事总要找人受罚在场的都是权势贵主，只有罚她这个人微言轻的奴婢了

莫白见扶光要受罚，欲上前却被公子一个眼神制住了。扶光见公子的眼神，心中虽心甘情愿受罚却难掩落寞，在公子的心中自己只是一个奴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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