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后千秋”疑遭帝冷落

“殿下!”

福音急切地希望李洛清赶紧动筷子吃早点，马上就是王琪和高慕日常给皇后请安的时间了，而李洛清正把一封不知从哪里来的信翻来覆去地看，看得爱不释手。

李洛清摩挲着手中的信纸，嘴里念叨着：主意倒真是好主意，就是这第一步有些难了。

不过难虽难，却也不是毫无办法……

“钱大人请，哈哈哈……”蒋义仁热情地迎接钱目进他的家做客。

御史中丞（相当于副御史大夫）钱目不知蒋义仁为什么要邀请他去蒋府，但是蒋义仁毕竟是当今圣上的亲舅舅，实在没有贸然拒绝的勇气。

一个时辰之后，钱目汗流浃背地从蒋府中溜了出来，一边溜一边在心里暗骂：就知道这杀伐决断的将军突然笑眯眯地准没有什么好事!

捏着手里的灵票和两个账本，钱目不由得喜而更惧。

喜的是李洛清一次就悄悄给了他近他半年的薪俸的灵票，更惧的是李洛清竟掌握了他收受其他贿赂的轨迹。

李洛清交代的这份工，他不做也得做了。

“舅舅的昌业灵府竟记下了一年内各路流到钱目手里的灵力三十多万珠（珠：较大的灵力计量单位）。”李洛清道，“竟是这钱目二十年的薪俸……可见其他灵府那里又有多少?”

可一位普通妖界百姓一年的用度，仅有十三、十四珠，也就是一万三四粒（粒：比“珠”小的灵力计量单位，1珠=1000粒）。

也就是钱目一年就有一万五千多珠俸禄，足够近一千余人一年用度，但他仍不满足，而且不满足到如此地步。

何况李洛清的“皇后份例”是一年五千多珠，首辅薪俸是一年四千多珠，共计一年九千多珠，连上由宫务局负责，无需自己出钱的各种吃穿用度，一年共计一万一千多珠（其实也近一千人一年的用度了）。

想到这里，李洛清不禁自己感叹自己是多么清廉正直，更同情一年花费十几珠的普通工、农和小商——他们凭什么只能得到那么少呢？他们为什么只得到那么少呢？

张业昌不禁有些汗颜，他自己凭借昌业灵府和其他做东但不掌柜的商铺，不算开销，一年也能收入六七万余珠，似乎比李洛清的收入都多得太多了……可是想到诸如钱目等人的贪得无厌，他也不觉得自己得的多了——以他的灵府为中介的和官员有关的“灵力非正常流动”，他见多了，他不想管这闲事，也不敢管这闲事。

李洛清曾经问过舅舅张业昌，能否悄悄查到和当今吏部尚书米充有关的账目，张业昌叫人查了，结果是账目虽然多的很，但一丝错漏都没有。

李洛清几天前又找了户部尚书金无缺，希望他能帮忙悄悄查查米充名下私有的田庄和矿场的捐税的账目。金无缺感念杨玄昭和李洛清贬谪了石位让他升官，一口答应下来，可是结果也十分令人失望——没有一丝错漏。

后来张岚意想到办法：把和米充有关的、同源同线的户部的账目和昌业灵府的账目比对起来悄悄查看。

结果不比对看不知道，一比对看吓一跳——米充每年至少逃避捐税六十余万珠。

这仅仅在是昌业灵府有记录的。

而天下灵府，可不止昌业灵府一家。

“皇上，您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李洛清满怀期待地盯着杨玄昭。

“今天什么日子?”杨玄昭疑惑了，“今天是上朝的日子。”

李洛清满心的期待与喜悦一下子就被浇灭了，闷闷道：“皇上可真是一心朝政，忘不了要上朝的日子啊。”

“淮晏，你今年已经七十六了，你已经不是三四十了。”杨玄昭道，“有话就好好说。”

几十年来，第一次是杨玄昭在教训自己幼稚，李洛清瞬间被弄得有些烦躁的同时，觉得今天真是铁树开花了。

“臣失态了，皇上恕罪。”李洛清认错伏法道。

“这才对，侍奉君王，一定要端正自己的位置，只有你的错，没有朕的错，知道吗?”杨玄昭严肃道。

“……微臣……知……知道了……”李洛清黑着脸道。

杨玄昭和李洛清的这个相处模式看得慕辰先生出了一身的汗。

“还有，不要跟得朕这么近，朕身边有贴身的人，”杨玄昭补充道，“慕辰，过来!”

杨玄昭明显觉得李洛清扶着自己的手僵住了，可是李洛清低着头，也看不见表情。

李洛清默默退开了。

不该这样的啊，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啊。

李洛清心道。

杨玄昭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也就算了，怎么还突然用这样的态度对自己?

李洛清想不通，以至于躲在朝堂后面听杨玄昭和朝臣们议事的时候也一直在想，朝堂上讨论了什么，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洛清兄长。”

一个声音叫住了一边走路一边发愣的李洛清。

“啊？”李洛清一个激灵，看到是慧令长公主杨玄颖和拿着一个盒子的巧心。

“长公主？”李洛清有些疑惑。

自从“封后典礼”后，杨玄颖对李洛清，一直没有什么合适的称呼，“洛清兄长”就是最合适的称呼。

“我专程入宫来赠洛清兄长生辰礼，怎么见兄长魂不守舍、愁容满面?”杨玄颖微微歪着脑袋，瞅着李洛清，“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谢长公主了，长公主生辰时，我一定送一份同样心意的生辰礼。”李洛清笑道。

“首……皇后殿下。”巧心奉上盒子。

李洛清只好亲自接下礼物。

“皇兄给兄长的两个内侍呢？”杨玄颖奇怪道。

“他们在显阳宫。况且也没有必要让他们时刻跟着。”李洛清道。

“哦……”杨玄颖道。

杨玄颖觉得这个样子的李洛清不适合聊天，多说了几句就找借口离开了。

“巧心，这是怎么了？”杨玄颖疑惑道。

“可能是皇上忘了皇后殿下的生辰了吧……”

“皇后殿下，这是微臣的一点心意……”

“微臣也有一点心意……”

内阁里的众阁臣都给李洛清送来生辰礼，李洛清只得笑着连声道谢：

“谢谢大人”、“多谢诸位大人”……

“皇后……殿下……”文向宁也拿来了礼物，“殿下生辰如意。”

“多谢文大人。”李洛清弯腰微微鞠躬接过。

李洛清对文向宁是有些歉意的。

“洛清。”

会这样叫李洛清的人很少，李洛清抬头一看，是安致仕和晓善任，还有不知该怎么开口称呼自己的温稷梁。

他们都带来了生辰礼，无一例外。

“殿下，这是岚意公子请人送进宫里的。”

福音指着一些礼物道：“这是蒋老夫人的、这是张老爷的、这是张夫人的、这是岚意公子的。”

自己又一次不在家过生辰，可家人的生辰礼从未缺过……

“殿下，这是蒋都尉留下的。”

吉言指着两份礼物道：“这是蒋伯爷的，这是蒋都尉的。”

“可有替我多谢他们?”李洛清问吉言道。

“奴什么时候也没忘过这样的礼数啊。”吉言笑道。

李洛清“嗯”了一声。

吉言听出李洛清还是不太开心。

“殿下，晚膳已经备好了。”福音道，“可要请皇上来?”

“在显阳宫里吃饭，皇上岂能不请?皇上是不能不请的，去请吧。”李洛清道。

李洛清突然有些奇怪的言辞让福音吓了一跳，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福音还是去显阳宫主殿请杨玄昭去了。

与以往不同，李洛清这次半跪在偏殿门外迎接杨玄昭，表现出无比周全的礼仪。

杨玄昭睨了李洛清一眼，有些说不出的情绪，咬了咬牙道：“平身吧。”

用膳的时候，杨玄昭和李洛清一句话都不说，最后李洛清实在忍不住了，找了两个话题。

不过，无论李洛清说多长一句话，杨玄昭都用“嗯”来回答。

全程，李洛清提没提今日是自己的生辰。

想着，他的生辰，杨玄昭忘了便忘了，杨玄昭的生日是万寿节，自己是绝对不会忘的。

可是，杨玄昭光“嗯”，连话也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认真回应……

晚膳终于吃完了，杨玄昭还坐着，李洛清便半跪下，道：“恭送皇上。”

吉言、福音、倾天都吓坏了，大气也不敢出。

杨玄昭抬头冲他们挤挤眼睛，示意他们赶紧走。

李洛清有些气地在地上半跪了半天，没有看到杨玄昭有动作，反而听到动静，是三位内侍退走了，还把能带上的门都关上了。

“淮晏，你一天都在跟朕置什么气呢？这不像你啊？”杨玄昭声音有些幽怨道。

什么?难道不是杨玄昭率先置气的吗？难道不是杨玄昭一早晨起来就莫名其妙地给自己甩脸色吗？

“皇上在说什么，臣听不懂。”李洛清声音里有些不耐了。

这是和杨玄昭相处六十多年以来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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