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稚安睡得并不安稳,他盖着厚厚的被子,却像躺在冰渣子上,寒冷中,腿上的疼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尖锐得多,他把手伸下去,紧紧抓着膝盖骨,如果可以,他就想这么生生把膝盖给捏碎了。
哦,有什么不可以?这么想,也就这么干了。
那一截碎簪子,是从李彦豪手中抢来,如今被指骨压着,就深深嵌在膝弯里,在剧痛之下更是刺痛不止,困兽穷途,自虐让他心底生出快意。
看,就这样,他们也都想让他这样,世上诸般罪恶,唯有疼痛永久不息,有别人给他的一半,也有他自己的一半。
“稚安,把手松开。”
耳边声音带着急躁,一下下震动着他的神经。
是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了,一双带着温度的手突然出现,将他抓着膝盖的手硬硬掰开了,然后将自己的手附上去,摘出了刺在里面的异物。
像是在细细包扎。
李稚安睁开了眼睛,对上窦云初带着嗔怒的眸子,却依旧灿若星辰。
见他醒了她也不提那膝弯新增的裂口,只说:“醒了?那就喝药吧。”
药再不喝,就要放凉了。
李稚安嗓音有些哑,此情此景恍若梦境,“什么药?”
“治你腿的药。”窦云初也不瞒他,端着药过来。
梦境退散,阵阵烈痛似刀割包裹,麻木着神经,李稚安想起下午的针,未及反应,一抬手就掀翻了药碗。
哐当一声,褐色的药汁洒了满地,药碗在地面的绒毯上艰难地打了个转,扣在上面。
两个人都愣了愣。
窦云初盯了半响,“不喝就不喝吧,反正也作用不大。”
说罢,窦云初脱了外衣,躺到床上,她动作利落地将李稚安双手扣住,然后不由分说地把他整个人搂了过来,李稚安挣扎不已,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窦云初沉沉道:“李稚安,你不冷吗?”
身上冷得像个冰块,简直不像人该有的温度,窦云初将他双腿夹在中间,最大程度的将自己身上的热量都散播出去,李稚安手抵在窦云初肩膀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窦云初,你到底要干什么?”
窦云初不咸不淡地说:“别多想,就是给你暖暖。”
一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激起百般滋味。
夜色渐深,李稚安漆黑的眼珠盯着虚无处,目光没什么焦距地散在外面隔着的屏风上,他静默地看着,久到窦云初都要睡着了,才听他缓缓问道:“你说…能带我出丞相府?”
窦云初的声音透着一些倦意,却似乎能柔进人的心里,她道:“能。”
没有丝毫迟疑,带着无尽的耐心,她告诉他,能。
“什么条件?”
李稚安自很小就明白,天底下没有平白无故的善意,别人给予他的利处必定需要他以代价偿还,而大多数是千百倍不止。
窦云初睁开眼,见李稚安垂下眼直直看着自己,里面是野兽猎食般的警惕。她抬手拂顺了他额上的乱发,在上面落下一吻,手伸进被子里,覆盖在他膝盖之上。
“把你的腿伤交给我。”
李稚安僵了全身,片刻,他似乎是笑了,带着自嘲的意味,“任你处置?”
窦云初点头,“任我处置。”
李稚安不说话了,静静地看她。窦云初知道他现在定然在打量自己,像是猎手在丈量猎物的尺寸,她应该与他对峙的。但是窦云初眼皮打架,困意上来她便撑不住了,迷迷糊糊间,只听到身边有人轻声问了一句,“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做什么?
窦云初似乎是认真地想了想,她无非就是想做一双手,想把他的世界撕开一个口子,想让一点光落进去,然后让她住进去。
只是现在,稚安还小,还不能吓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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