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轮回之际,繁暮星辰点点褪去,黎明叫嚣天穹。初晨薄雾,遮盖了大片天空,显得朦胧,层层叠叠的白色纹路漾起涟漪。
梨花枝头淋漓带水,犹若无骨。点点白色花瓣斑驳了花枝,初晨的露水由着花尖滑落。滴答落在池里,惊起了一层波纹,吓跑了池里的红锦鲤鱼。
婆娑树影梨花树下,摆着小巧的桌椅。楼子衿自小便有初晨温习书卷的习惯。彼时,香鼎里的檀木清香缭绕,带着些雨后繁花枝叶的清新味道。
“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楼子衿握住书卷的手指一怔,不由从心慨叹。不得不说,这诗的画意却也是极好。鱼池虽比不上那西子的惊为天奇,却也是层层叠叠。朦胧加深的雾感,很难不引人遐想。
“姑娘,您又在温习了?”婢子拖着白玉盘缓缓走来。城主带回来的女子竟是个才情横溢,富有文人诗古的骚客。韵兰从心由衷羡慕,姑娘气质极好,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家风范,这无不是天下女子所羡慕的样子。
楼子衿抿了抿唇,朱唇微启,眸含秋水“我自小便有这习惯,怕是改不掉了。”
韵兰点头。忽而想起什么,怔怔又问“姑娘是哪的人?”却见楼子衿面容一滞,有些僵硬。浣而,婢子碎了一口,怪自己多嘴。城主说,这姑娘是个苦命的,父母双亡,家族落败,城主见她可怜便带了回来。她却提起了姑娘的伤心事。
“姑娘,我……”韵兰开口解释。却率先被楼子衿抢言“无碍,都是些过去的事,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我也不是那苛待婢子的主儿,尽挑你们的错。”她的声音很细腻,像潺潺的流水,是独特的嗓音,温情,好听。
韵兰颔首,没在多言。心里莫名升起一丝好感,姑娘待下人极好,从不苛责辱骂,给足了她们下等人原被剥夺的尊敬。
楼子衿想着,该不该去求那人讨个恩典,她想去回楼府在看一眼。她还没给父母上柱香,磕过头。这日子过得好生磨人,她竟也成了那不孝之人了吗?
仔细也没心情将书卷看下去,便也起身作罢。眉里渐渐染上一层忧伤,眼尾愈发的有些通红。她想家了呢。
长亭廊道边挂着许多琉璃制的灯笼,不知灯芯是用什么做的,散发的色彩也很是斑驳不同。她本就生的白,那彩光一打在她身上,便仿佛穿上了人鱼的裙子。
书房敞着门,阳光便直直照在那条路上,地板上的碎石打磨的十分平整,不硌脚。
楼子衿深吸了一口气,终是走了进去。
“何事?”
楼子衿脚步一顿,这男人的耳朵可真够好的。她都还未出声,他竟先一步听出来了。
“没什么,就是好奇便进来瞧瞧。”楼子衿自知是骗人的话。
“哦,是吗?”男人饶有兴趣的挑眉道。
楼子衿被看的有些心虚。随后坦言“我想回楼府看看。”
荆煜泽勾了勾唇角,十分阔气的应了声。
“你……你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楼子衿心中十分怀疑,他会这么容易就放她离开。
“呵~”荆煜泽轻笑,眸底闪过一丝阴暗“怎么?又不想去了?”
“没,我去。”楼子衿怕这人突然反悔,还没来得及想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便急急应下。
见男人不做何反应后,楼子衿方才疑神疑鬼的离去。
雨后的地面湿漉漉的,泛着青灰色的光泽。喧闹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穿过一条条小巷子衿来到了昔日地处楼府的宅子。
她眼尾有些微红,眸底泛起了涟漪,想哭却不敢哭。
往日繁华的豪宅,而今物是人非,破旧的门框,门匾上早已破破烂烂,却依稀可见一个楼字。荆煜泽说她父亲是通敌卖国的贼人,这叫楼子衿如何相信。犹记儿时,父亲总教她四书五经,伦语文经。父亲也许不是一个好人,但待母亲与她却是极好的。
想到这……楼子衿便再也忍不住,伊人眼泪汪汪,喉咙里哽咽的似有异物卡住般难受。待美目哭的见了红肿,楼子衿深情的望了一眼破旧的宅子。
在微风中,那娇小赢若的身躯此时有些摇摇欲坠。仿若一朵随时都会凋谢的花朵。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来,许是下回,怕是连这废墟都不复存在了吧。
楼子衿紧紧闭了闭眼,任泪水打湿脸颊。最终,她提着裙摆猛的向前跑去。还是不见吧,免得伤怀。
她连父亲和母亲的尸身在哪都不知,她连个碑都没立。不对,楼子衿一怔,停下脚步,忽而苦笑,自语“叛国之罪,别说尸身,呵~怎么可能呢。”况且,她也是楼家人,唯一幸存的楼家人,她若立碑,怕是连这楼家唯一的血脉也留不住了。
刹那失神之际。弥留间,隐约见着一个身形削弱,蒙头垢面,穿着破破烂烂的人突的朝她这个方向跑来。瞧那身形,当是个女子。
楼子衿瞳孔一怔,还没来得及躲开,便被那女子狠狠撞在地上。
“嘶~”她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刚要抬头瞧那人。忽而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楼子衿也是一怔。浣尔,眼泪蓄满了眼眶,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的掉落。许是惊吓,又或是欣喜。千言万语到了胸口却是怎的都说不出来来了,只得欢喜的望着她。
“小姐~”穿着破烂的霜泠在见着楼子衿的时候,先是一怔,而后喜极而泣,紧紧抱住她。心里终是落下了个石头,有了归宿。
“霜泠,你还活着~”楼子衿手指忍不住颤抖,轻点在她的脸颊。感受到常人的体温时,方觉知一切都不是梦,楼府上下除了她活下来,还有她昔日的婢女霜泠。
“嗯,小姐,你还好吗?这几天,你是怎么过的?”霜泠脏兮兮的脸上挂着鼻涕眼泪,此时显得有些狼狈。
楼子衿窥见,从怀里取出手帕给她轻轻擦拭。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丝希望,尤那旭日东升的第一道色泽,虽微弱却也强悍不灭。
“小……”
话未说完。忽而便被一群五大三粗,长相狰狞的大汉给拦了去路。
霜泠率先反应过来,面露慌张之意。瞠目结舌的连推带赶道“小姐,快走。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快走。”
楼子衿不语。继而看向身后,去路都被人拦住了,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霜泠,这些都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追你?”楼子衿抿了抿唇,秀眉紧叠,语气急匆匆的问。
“我……”霜泠面露为难之色,随又一副势如破竹的道“我就是朝他们借了些碎银,可我昨日便还了债。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惹了这些个瘟神,一直追着我不放。”
楼子衿暗道,今日怕是逃不过了,权就当是破财免灾了吧。
“她欠你们多少钱?”楼子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带着浓厚的鼻音。
为首的男人,俨然一副粗野汉子,开口便是带着些当地的方言“老子告诉你,你能主事?”随后又继而言“她欠我一百两两银子,还得了麻利的,还不了就跟老子见官去。”
“一百两?”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不知是被吓的,又或是被气的。
楼子衿被气笑了。坑人也不是这么坑的,那人俨然就是个骗子,许就是当地的霸王爷。可如今这局势,便是不想给怕是也不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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