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陛下。”
他们终于放开了手,我喘息着看向霍息,他也朝我走来。
完了完了,刚才喊得太大声了,还是把他牵扯进来了,我有些后悔。今天这件事应当会闹的他和太后很难看了。
想起刚才太后的话,我不禁感到后背发凉。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身看向狼狈跟过来的太后:“母后,这是何意?”
我看见太后眼见的慌张起来,但很快便恢复了。她道:“你看哀家这记性……哀家前阵子听宫人们私下讨论,说皇儿带回来个孩子,颇讨人欢喜,今日哀家就想见见是个什么模样,倒也真是标致……”
我:???
我没想到太后会这样说。只听霍息道::“既是如此,母后便不用多过问他了。朕只是看他容色不错,才将他捡回宫中,左右不过是个玩物,莫扰了母后清净。”
我:???!!
“啊,怎会,”太后朝我看来,让我觉得有些寒意,“皇儿既然喜欢,哀家也就不多问了。”
明明是母子之间的对话,怎会让人感到这样……阴森?像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霍息刚说的也没什么错处,可就是让我感到有些低落。
原来我在他眼里……一直都是玩物么?那么他把我带回来,也只是这样的心思?
“今日在母后这里耽搁了许久,朕还有要务,就不多留了,”他上前拉起我,“母后保重。”
一路上我都没回过神。他走的很快,我跟的很慢,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把我拉到龙宸殿的偏殿,让宫人们都退下了。他道:“太后与你说了什么?”
我想起太后的警告,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没再逼问我,而是让我离他再近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我莫名有些慌张。他低声道:“她知晓了你的身份?”
我知道自己瞒不过他,只好道:“回陛下……是。”
“太后那边你先别恐慌,只要你听话,朕自会保全你。可若是不听话,”他压低了声道,“那么朕也没有保全你的理由了,你明白么?”
“回陛下,付雪明白。”
既然他只当我是玩物,那么我的生死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白。
“敢问陛下,为何……教付雪这些杀戮的技巧?”
我豁出去了,也没想着他会回答。
他笑了,道:“朕想你一般大的时候,也像你一样好奇,但有了之后的种种教训,朕明白了好奇并不是什么好事,”他看着我,“这个道理,朕希望你也明白。”
我看着他,正在琢磨着他的意思。
他仿佛觉得我的样子好笑极了,掐了一把我的脸,道:“你就认为,是朕想让你活着,教你的技巧罢。”
我虽然年纪不大,但也并不傻,我知道他这句话是在敷衍我。我默默揉了揉被掐的脸颊。
算了,在我知道是为什么之前,先这么认为吧。我以前一直以为,是他害了付家沦落此地,现在才发觉,原来是我该报他的救命之恩。
付家沦落到这个地步,我竟不知道该怪谁。阿爹是我的阿爹,霍息也是一位好皇帝,我不能因为付家私情就恨霍息一辈子,因为他没做错什么。
要是非要恨一个人,那就恨自己罢。等我还够了霍息的恩情,我就随付家人而去,也算是我罪有应得的下场。
想明白了这些,后来他再教我那些技巧,我也没什么怨言了。毕竟我本就是带罪之人,也不想渴求更多了。
付家有家训:知恩图报,善莫大焉。就算是我在还他的恩情了吧。
深宫藏不住岁月,有的人在悄悄长大,有的人在慢慢老去:有的人半生荣华一朝无存,还有的人用半生苦楚换来了一朝荣华。
春又来,秋又去。唯一不变的,也只有按部就班的四季更替了吧。
宏宣十一年,是夜,龙宸殿。
我舀起一勺醒酒汤,放在唇边吹了吹。
和霍息相处这八年,我算是摸清了一些他的喜好。白日里看不出什么来,这一到深夜便喜爱饮酒。饮酒也就算了,可偏偏就坏在每逢喝醉就要说胡话,像性情大变了一样。
“阿雪怎么来了?啊……是朕召你来的……快来快来,来朕这里。”
……又来了。如果能记录下他现在这个样子,我真想看看他酒醒后看见自己这个模样是什么表情。
我避开他的手,恨不得把碗怼他脸上:“……陛下,该喝醒酒汤了。”
我不理解,非常不理解——为什么平时那么正经一个人,喝醉了像条八爪鱼?!我一个不留神倒被他占了便宜,被硬生生按坐在他腿上。
我下意识看了圈周围,直感叹周围没有宫人。手里的醒酒汤也撒出来了些,我和他的衣物被沾湿了些。
我扶额,心里劝自己不要跟醉鬼计较。勉强控制住不耐烦的情绪,我又舀了些汤放到他嘴边:“陛下,现在可是能喝了?”
他就这么就着我的手喝了一口,我松了口气。我刚想放下碗活动活动手腕,他又不知道抽什么疯,捏着我的脸逼我和他对视。
“阿雪,你怎么这么好看?”
我:“…………”
他温热的气息撒在我脖颈,莫名有些灼得慌。他含糊不清地道:“朕……真想把你一辈子留在身边……让你……哪里都去不了……你愿不愿意啊?”
我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陛下喝醉了,付雪扶您去内殿休息吧。”
我刚想起来,又被他按了回去。这回他把我双手都抓住了,让我根本动不了。
“回答朕的话,愿不愿意做朕的妃子?”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陛下莫说糊涂话了,哪里有男子做后妃的道理?”
八年前永和宫的一幕浮现在我脑海,我左右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我感觉肩上多了什么重物,竟是他将头靠在了我的肩上。他一字一句道:“只要朕愿意,他们谁敢说不?再说……”他低声道,“你在朕的后宫住了这么久,算不算朕的爱妃?”
我:!
他这话属实把我吓了一跳,我刚回头,他的唇就压下来了。
……………………
好歹终于看他睡下了,我身心俱疲。这几年间他一直对外将我视作一时兴起收来的玩物,因此也免了不少麻烦,可能在他们眼中,玩物一向是大字不识只会整日讨宠的小东西罢了,连动手解决的力气都懒得费。
夜深了,前殿两个守卫八风不动,看似很恪尽职守的一幕。
我上前低头一瞧,两人哪里是守门,分明眼皮都要粘在一起了。我一人一巴掌给拍醒:“你们去歇会儿吧,这里我瞧着。”
两人迷迷糊糊对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不了不了,多谢公子好意,只是这哪能随便离开……皇上要砍头的啊。”
我左右看劝不动两人,就任凭他们站着了。
外面夜色如墨,我此时回兰湘院只是凭给霍息添乱,毕竟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索性先留在这里罢。
这时李总管过来,说要带我去偏殿休息,我此时毫无睡意,就婉拒了。在这里当一次守卫也不错。
据我八年所观,霍息的仇家并不少。夜里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不知藏了多少豺狼虎豹,霍息居然有心喝酒,还醉的不成样子,可想而知白日里前朝的事有多么磨人。
我站在窗边,此时皇宫里起起伏伏的宫檐都被蒙上了一层朦胧月色,理应视物不清,但我的夜视能力极好,可将周围动向尽收眼底。
我拿起随身藏着的小刀,在月光下反着零星的微光。
我端详着上面雕刻的暗纹,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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