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的夜里危机四伏,不知宫外又是怎样的一片天地?
虽然已过去了八年,但我仍不是很了解他。我眼中的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心情好时,那当然大家都好过。宫里规矩多,他每日的膳食李总管都会提前安排妥当,有时正巧在龙宸宫办完事,他便会让我留下一起用膳。我知道此举不合乎礼仪,帝王用餐时哪有邀人共用的道理?就算是以前在付府,规矩也是非常多的。
宫人们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但都是敢看不敢言。我坐在霍息一旁如芒刺在背,就算是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摆在我眼前,我也咽不下去,霍息自己倒是吃的津津有味,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兴致高时,还会往我夹一筷子放我碗里。
我哪里还能继续装安定,忙谢过好意就说吃饱了。我正在心里祈求这公开处刑似的一顿饭快点结束,他突然又夹来一只水晶虾饺直接喂我嘴边。
我:……???
我该吃还是不吃?纠结了片刻,我认输般张嘴了。
后来龙宸殿的人用什么眼神看我,……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心情不好时,自然有很多惩戒人的法子。我曾亲眼看到他将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宫人拖出去杖毙了,后来我听宫娥们议论,原来那老宫人只是失手打碎了偏殿的烧蓝点梅瓶,就落下个如此下场。
我有些诧异,不就是一个花瓶,至于吗?搞得龙宸殿里人心惶惶。不过我曾听霍息说,这是从异国进贡来的瓶子,采用传统工艺烧制点缀而成。我有幸见识过那传说中的珍品,还随口说了句精致漂亮,自那次以后也不知怎么回事,霍息总把那瓶子摆在偏殿最显眼的地方,生怕一转眼被谁偷了。
有了老宫人被处死的前例,宫人们更加小心谨慎,经过霍息面前时都把头低着加快步子,生怕触了龙王的逆鳞。
虽然如此,他倒是没对我那么狠戾过。
夜风刮来,我浑身一哆嗦,想起了毒鞭在身上游走时撕裂般的痛感。
噢……除了八年前。
他做事从来都这么有理有据,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怪他。以前阿娘逼迫我念书是为了我好,想让我明理懂事,那霍息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他说是为了让我生存……可能还有自己欢心。
一抹淡蓝色衣袍在我脑海浮现,我竞觉得如今的我与他很相似。
在我还什么都不懂,整日只知道玩乐时,阿爹已经安排大哥去读书了。早出晚归,我能感觉到读书的日子并不好过,虽然我还没到那个年纪,但也对读书产生了一定的恐惧感。
那天夜里,我正在等大哥回家。不久黑幕中浮现出大哥模糊的身影,我正要扑上去,却见他身后还藏着一个人——那人身着湖色长衣,只是夜里太黑,看不清他的脸。我正要出声询问,大哥突然捂住我的嘴,小声警告我不要告诉其他人。我懵懵懂懂看着他们,只觉得哪里怪怪的。
此后大哥经常将人带进自己的房里,我虽然从来没见过他的长相,但只看背影便不难猜出,他是个很颀长秀雅的人。
这件事成了我们三人之间的秘密,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是没和任何人说起过。
休沐日,阿娘做了枣仁酥,留了两块让我带给大哥吃。来到大哥房前,我正要敲门的手指顿在了半空。房内隐隐传来难以言喻的声音,两人的对话声不堪入耳,我在门外却听的一清二楚。
瓷盘哐当一声碎了,枣仁酥也散了一地。我当时虽然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但通过对话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一向管教严格的阿爹不会允许大哥干出这种事,阿娘知道了也必定会伤心。
大哥的事还是被发现了,阿爹当即要使家法。板子一下一下抽打在大哥身上,他却怎么也不肯开口认错,一旁的陌生哥哥被虞夫人指着鼻子骂。
“荒唐!”阿爹气的不轻,“我付家立家百年,从未出过这样令人无地自容的腌臢事!哎,这都造的什么孽!”
阿娘不愿让我再看,将我带回房了。我只知道,后来大哥被罚了禁闭,陌生哥哥也被逐了出去。
我在想,如果陌生哥哥知道随大哥回家的下场是背负骂名,是被闲人的唾沫星子淹死,那他还会随大哥走吗?
天边渐渐翻起了鱼肚白,不知不觉间我在窗边站了大半个夜。
凉风好像钻进了我的骨头缝里,让我有些冷得慌。我琢磨着还是回兰湘院洗个热水浴吧,中了风寒可不好。
李总管甩着拂尘向我福身:“公子,陛下有请。”
我纳闷,大早上刚醒酒,不去上朝赖着我做什么?
我轻车熟路来到主殿,却是半个人影也没看到。
“陛下人呢?”
李总管带路:“陛下在这边,请随奴才来。”
薄雾霭霭,雾气腾腾。我刚拨起帘子走进去,周围热气就直直向我涌来。好不容易能视物了,只见霍息侧卧在浴桶檐上,鸦色长发散落在一侧,正被几位秀色宫娥悉心梳洗着。
既然洗得如此享受,我不知道他召我来的目的在哪里。
“陛下召我来何事?”
他睁眼看过来,雾气缭绕之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哑声道:“过来。”
过来?!难不成让我照顾着他洗?开什么玩笑!
“陛下,是这样么?”我撩起一缕他的头发,学着一旁宫娥们的动作。
他忽然一眼瞪过来,我差点一个控制不住,揪下一根头发。宫娥们不知怎么回事都退下了,这里顿时只剩下我和他。
心跳如擂鼓,我埋头继续给他梳发。我越梳越不对劲——怎么这里越来越热了,难不成水温还会越洗越高?
我热的有些耐不住,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也在看我。
他凤眸微挑,笑道:“发热了?怎么脸这么红?”
突然被他一语道破,我不知怎么回答:“我……”
他伸手探向我,我腕上一疼,木梳也当啷一声落地。水花四溅,衣物被浸湿,竟是他拉我进了浴桶!
我也不知怎么想的,当即想喊人。喊谁?李总管?他可不听我的。
幸好浴桶足够大,我只敢紧紧贴着一侧,尽量和霍息拉开距离。我在这边,他在另一边。
“……陛、陛下?”
我有些慌张,他已经在不断靠近了。
昨日夜里他说的话又浮现在我脑海,让我一时有些晕。他现在是醒着还是醉着?
直到他淌过水的手擦过我的脸,我才知道自己此时有多么烫。他半身压了过来,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在我耳边响起。
他的唇擦过我的耳,他一字一句道:“可。以。吗?”
我怔住,清晰地感受到他在水下的动作,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别在这里……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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