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雨篇

要死了...要死了...

救命...救命...我真的...撑不住了......

谁来救救我......

“诶？”稚嫩的童声响起，年幼的风语看见了地上的四叶草，第四片叶子若隐若现。

小小的她动了恻隐之心，身为捉妖师怎么可能不知道面前是妖，双手微托，将四叶草藏匿在袖口。

最近似乎并不太平，玲珑氏的火灾映红了半边天，听说还有人失踪了。

而境外的妖愈发猖狂肆虐，不断攻入边境。

身为风家子嗣，捉妖是职业，亦是责任。风语坐在回程的马车里，马车平稳行驶，车箱中只有风语一人，她静静地给四叶草简单治疗。

人和妖的是对立的，妖十恶不赦。从小风语被灌输这样的知识，尽管她不认同。

垂髫之年，她比同龄人都要强，都要成熟，而不苟言笑。

此次出城，乃去平东城之乱，妖怪大批量涌上，捉妖师不够，于是年幼的风语也参战了。

她看见一片萧条，枯黄的树叶从树枝坠落，空气中弥漫着黄沙，阳光被污浊的空气阻拦，倒是照的愈萧条。远处的房屋倒下一截，屹立的房梁突兀，顶端发黑。

接着巨响，看见了妖怪与捉妖师苦战。

后来，在妖怪的皮毛上，最不明显的角落，在浓郁的妖气包裹的地方，一小缕清澈的妖气与众不同，不仔细险些分辨不出，风语望见晶莹的绿色，她拾起端详，是妖，四叶草妖，没有人血味的妖。

她悄悄的带了回来精心照料，隐匿妖气。

四叶草终于清醒：这是哪？诶诶诶诶诶我不能发出声音了！还是植物形态吗？太阳好晒啊......好渴......

“叶子该喝水啦。”清澈的水顺着水壶流下，四叶草发出滋滋声响。

四叶草：活过来了！等等！我可不是叶子！我是四叶草！你们全家都是叶子！

“娘，小叶子喝了水果然更精神了。”以防以后要解释叶子来历，风语就把叶子微弱的妖气遮盖，当一盆普通的植物养了。

“小语，我们风家世世代代都是捉妖师，你的天资好，要更努力，超过他们才行，”于絮柒轻声道：“去练习。不要浪费时间。”

风语被浇了一桶凉水，失落地拿起了笛子，道：“知道了，娘。”

天空乌云密布，迟来的雨滴滴答答，风语抱着叶子跑进了房间，边跑边嘀咕道：“叶子可不能被淹死啊。”

风语的母亲跑到过道，欲走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看着风语：“小语，别忘了练习吹笛啊，还不够。”

“是。”风语头也不回一头扎进了房间。

于絮柒手托着腮，轻叹：“这孩子。”

“絮柒，外面凉。”风语父亲风吟推开门，手里拿着一张毛毯。

“阿吟慢了一拍噢，没看见小语。”于絮柒笑着进入了房间。

一个时辰过去了，叶子陶醉在风语的笛声中，歌声逐渐断断续续，呜咽声夹杂在其中。

“呜呜呜......叶子，我真的很差吗？为什么我已经这么强了，娘还要我练习呢？我真的，我真的很累啊......”

“呜呜呜....我不管怎么样都是三品，我该怎么办呜呜呜....”

“我为什么身在风家啊......每天除了练习就是练习......”

“娘说妖怪十恶不赦，真的是那样吗......呜呜呜...”

......

叶子看见风语一个人肩膀微颤，抱着头压着声音哭，心里不由有些心疼，如果可以幻化成实体，她第一件事就是想去抱抱风语。

房门被推开，风语吓了一跳赶忙擦眼泪，母亲抱着夜宵站在门口，她看见风语红红的眼眶就她料到哭了很久，不由眉头一紧：“小语，我和你说什么了？”

今天晚上的于絮柒似乎因为风语举动而心情不好：“你的天资好，所以你要更加努力。哭能解决现状吗？很明显不能。那又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风语刚收住的眼泪又涌上来，话都说不全：“可...可是...我....真的...我也比别人...”

“世界上并不是没有比你优秀的同龄人，你没有资格哭。”

“可是...”

“我问你，你认为自己很强吗？”

“我......”风语沉默。

“你以为你现在比周边人强一些就够了吗？你起点高，自然要走的路会更长。”

风语于絮柒打断风语的话：“现在，练习，不准停。”

那个晚上，风语吹了整晚。她的笛声随着曙光而歇。

垂髫至豆蔻，少女渐渐长大，叶子逐渐好转了。

每天晚上，每个夜晚，风语对着叶子诉说，无聊是月亮高照之时，海水波澜之时，还是星星浅缀之时。有时候叶子会看见风语受伤，但是风语确实每天都有照料着叶子。

再一次应西边之战，风语回来伤痕累累，命垂一线，于絮柒和风吟为了寻找那稀贵的草药暂时处于遥远的极寒之境，风家大批人马赴往战争，家内防御大幅度减弱。

叶子耗费了大量妖力催化成人形，她小心翼翼将妖力掩盖，登门拜访风家，她想试试，虽然被抓住就没有逃生之路了，这种行为属于自入虎穴。

夜中，叶子越过墙，敲响风家大门，忐忑不安。

开门的是一个青年，他打着哈欠推开门：“来者何人？”

叶子轻声道：“是风家家主让我来照看恩人的，恩人身受重伤至今卧床不起，啊稍等......”

青年看见女孩身上似有似无的妖气迟疑一阵，又看见这个女孩掏出一个香囊，这个香囊是家主送给风语，她随身携带着的。女孩似在自言自语：“风家家主说过，恩人一不小心弄丢了，还说我给这个就可以进去的来着。”

青年赶忙把女孩放了进去，香囊铁证如山。说不定这个女孩身上的妖气是战斗时不小心沾染的吧，他想。

可是青年没有注意到的是，这个女孩轻车熟路地到达风语的房间。

叶子悄然推开门，看见风语卧床不起，精神似乎依旧是紧绷的状态，她紧紧握住了风语的手，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握着，风语的眉头仿佛舒缓些。

叶子细心照料着风语，时不时趁其他人不在的时候用妖气治愈伤口，所以，风语的伤口好得出奇快，可惜依旧迟迟未醒。

风语这一觉睡得格外的长，叶子与风家其他人熟络起来，大家对这个活泼勤快的小姑娘印象都很不错。风家人也持续回来了，叶子也感觉到如果她再不离开，不是被人发现是妖就是虚弱到自回原形，二者的结局都不太美妙。

一天，于絮柒和风吟回来了。

他们问着风语的情况，得知有一个小女孩这段时间在照顾风语，说是被他们指派并且来报恩的。

可他们并没有指派任何人来，于絮柒觉得不对劲，第一时间冲进风语房间。

她看见了躺在床上的风语，身上的伤口以不寻常的治愈速度已经恢复完成，窗台上的四叶草骄傲地摆呀摆，桌上还放着一只香囊。

等到风语醒来的那天，她发觉身体素质改善很多，先是一愣，再转头看向叶子，发现叶子一蹶不振，不仅干涸的厉害，而且妖力几乎全部走漏了。

她笑了起来，咬破了手指给叶子滴入血液，叶子瞬时复活。

终有一天清晨，叶子狂喜：我终于！完全成长啦！不过化作四叶草形态一直陪着风语也很不错！但被这个喜事冲昏头脑的她没有注意妖气的大量逸散。

“小语，起床练剑了。”风语的母亲敲着门，心不在焉道。

还没等风语回应，她的母亲破门而入：“有妖气！小语你没事吧！？”

“娘，娘你怎么了？”风语慌张，又突然反应到叶子身上的妖气，今天是叶子完全成长的一天，妖气自然最浓郁，风语的防护罩也不管用了。

“你房间有妖！”于絮柒四处张望，目光最后锁定到窗台的叶子：“是四叶草妖？！”

风语赶忙上前抱住叶子，躲开絮柒跳窗撒腿就跑。

叶子化作小精灵的样子，坐在风语手上，风语觉得好笑：“你这样他们也会知道你是妖啊。”

“我们一起跑！”叶子急匆匆回答道。

风语专挑没有人的路线，跑到了后门。

“我跑不了。”风语苦笑。

叶子眼见着后边人要追上，不由心如火焚：“为什么呀！你会受惩罚的！”

风语跑上后山，放下了叶子：“跑！快跑！你明白的！你没有办法对抗这么多捉妖师！！！跑！！！”

叶子泪水糊了眼眶，她不能拖累风语，不能把风语冒死把她带到这里的机会化为乌有——风家家规之严格人皆晓之。

最后的最后，叶子看见风语莞尔一笑：“叶子，等我长大，我来找你。”

风家上上下下皆知，如今最强捉妖师曾经犯过一个错误——收留了妖，而这段记忆作为惩罚，在脑海中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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