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篇

高峰无言，那个孩子，一如从前，虽然脆弱，却凛然不可侵。想要伸手拉住他，想要告诉他自己离不开他，不知为何，失了力气。

云平伸手将石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泼在他脸上，瓷杯翻滚跌落在地，像是谁四分五裂残破不堪的心。

栾云平：我早说过，一旦我离开你，死生不复相见。你信不信，我恨不得你去死！

语罢拂袖而去，书房的门被摔得山响，惊得人心中一颤。

印象里，他是个喜怒哀乐都不甚激烈的人，总是淡淡的，好像世间一切，于他都是心无挂碍。

无欲无求，仿佛飘在天上的云彩，半分染不上人间的烟火气。

这样发脾气，好像一共只有两次，可每一次，都是因为自己。

第一次，是自己用锁链强行将他留在身边，那时的他，像一只被困在樊笼的凤凰，激烈地挣扎，不惜让自己毁灭。他的尊严和傲骨，容不得任何人的践踏。

然后，是这一次，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冷冰冰的语气，仿佛不能融化的山巅雪，他说，死生不复相见，他说，我恨不得你死。

云卿，我们回不去了，是不是？

王九龙：大人

九龙激动地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九龙：您，还好吧？

高峰：好。

虽是答着九龙，眼神却一刻都没有离开那个粉团一般的娃娃，眉目间与自己的相似，简直无法忽视，但是正脸色不善地看着自己。

安忆气哼哼道

安忆：你是谁？你一定是坏人，你把我爹爹弄哭了！

高峰蹲下身，心中激荡难以自持，但终究压下所有年头，只是温言

高峰：对，我是坏人，我做了错事，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你爹爹原谅我？

好吧，孩子毕竟是孩子，一下子就自己苦恼起来。

九龙却道

王九龙：大人，我看云公子未必心里不心疼您。

高峰： 怎么说？

王九龙：他用什么泼您的？

高峰：桌子上的茶水啊。

王九龙：您看看桌子上的东西，云公子要是真的心里没您，恐怕拿起来的，就不是茶杯了……

说完，九龙的眼神就在桌子上瞟来瞟去。

高峰亦随着九龙的眼神望过去，只见桌上有一物，四四方方，红彤彤耀人二目，冷森森叫人胆寒，一见之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高峰：这谁TM放的板砖！

九龙和安忆一脸爱莫能助。

高峰拍拍九龙的肩膀，道

高峰：你先带着他去厢房，已经收拾好了

转而对安忆说

高峰：我一定哄好你爹爹，好不好？

高峰：云卿，云卿……

高峰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里面悄无声息，没人答应。

知道他就在门后，高峰索性也靠着门坐下。两个人，隔着一道门，背靠着背，明明挨得那么近，却好像在两个世界般遥远。

高峰：我知道，你是恨透了我……

高峰仰头看着天，碧空如洗，好久好久没能这么安心了吧

高峰：从前，我对你做的那些错事，足够你恨我一辈子，你要我死，原是应当的

眼角染上一层瑰丽的薄红，陷入了回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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