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因为我喜欢你呀”

“都说了你不行”“你这样怎么保护我们”……

方勇初蹲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右手，周围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谩骂声不绝于耳，似是要将他拆吃入腹才肯罢休。

“你快滚吧”“没用的东西”“你不过是没了手，我儿子可是没了命啊，我要你偿命！”“你就是个废物”…

“走开！”方勇初双手捂住耳朵，想要将声音隔绝开，这么做也只是徒劳，那些字词像是刻在了脑海里，甩不掉。他想逃，可是又能逃去哪儿呢。

“方勇初！醒醒方勇初。”

！！方勇初从梦里惊醒，抬眼便看到趴在窗沿上的林佳伊，呼吸有些急促紊乱，久久不能平复。

“你没事吧，流了好多汗，做噩梦了吗？”林佳伊问道。

方勇初压下心中的烦郁，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呼吸逐渐平稳，不似方才那般乱，他翻身坐起，右手撑着床沿，左手扶额。

“你来这干嘛。”

“我来送喜糖啊，我哥哥和你姐姐明日大婚，婚前新人不能见面，你不会忘了吧。”林佳伊笑道。

林晔和方初婉婚期定在四月十七，方勇初经她这一提醒才想起来，突然站起来去拿衣架上的衣服。

“怎么了？这么急要去干嘛？”

“找我阿姐。”方勇初一边回她一边懊恼，他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林佳伊看到他手忙脚乱的，觉得好笑，不禁笑出了声。

方勇初回头，疑惑的看着她:“笑什么？”

林佳伊蹲下身，从地上拿起一个精致的锦盒，在他的面前晃了晃，“不必去了，东西在我这，嫂子让你好好休息，这点小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林佳伊从腰间取下一只锦囊，朝屋内的人扔去，“呐！这是你的。不用谢。”

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方方正正包好的喜糖，“小孩子吃的玩意儿，我不要。”嘴上这么说着却没有将手中的东西丢掉。

“口是心非的家伙。”林佳伊小声道。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林佳伊在他怀疑的目光中沉吟了一会儿，“我说我要回家了，你不送送我吗？”

方勇初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林佳伊，纵使她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了，只是尴尬的笑着，脸都笑僵了。

“……走吧”方勇初最先开口，整理好衣服，顺手将手中的东西搁置在旁边的木架台上，走出房门，拿过林佳伊手中的锦盒。

“好！”

“少爷，林小姐。”凌枫作揖道。

一行三人走到林府，银清已经在门口等了，上前去接过凌枫手里的锦盒。

“送也送到了，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没等她回答，转身就走。

“你们要去哪儿？带我一个。”林佳伊道，回头跟银清道:“银清，我出去一趟，你跟爹爹说一声，走了。”

说完便跑着去追方勇初。

“你们是不是要去查案了，带我一个，我保证不添乱。”林佳伊说道。

方勇初似乎有些不耐烦，没回答，抬眼就看到凌枫在憋笑，剜了他一眼。便转过身道:“你干嘛老跟着我！你很闲吗？天天追着我跑。”

“因为我喜欢你呀！”林佳伊说话不过脑子的，脱口而出，还一脸憨笑。

方勇初微拧了一下眉，耳尖微微泛红，步子越走越大，林佳伊只能小跑着很上。

跟了几步林佳伊就停了下来，扭头对凌枫说:“他干嘛一下子走那么快，我都跟不上了。”

“林小姐，厉害。”凌枫朝她竖起大拇指，林佳伊有些懵，但也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佳伊一抬眼就看到耿尧正蹲在不远处，还抱着一只脏兮兮的猫。

那猫看着有些可怜，林佳伊小步跑去蹲在耿尧面前。

方勇初本想直接走掉，却被凌枫拽着站在一旁等待。

林佳伊用手去抚摸猫咪的脑袋，才发现猫咪的腿被包扎着，“小猫受伤了！”

“已经无碍了。”耿尧微笑着看着林佳伊道。

“你包扎的吗，包得真好。”

“谢谢姑娘夸奖了！”

林佳伊转眼便看到耿尧的衣裳上有一处脏油，“你的衣服脏了。”

耿尧拉过衣服一看，“回去洗洗就好了，不碍事的。”

林佳伊正要再说，方勇初却拉起林佳伊的后衣领，“你走不走？”

“嘿嘿嘿，我走，我走。”

昨日，县衙的人只筛选出一个没有在场证明的人，是一个乞丐。

监狱里很安静，尽管住满了犯人，因为他们知道，喊也没用，该受的还得受，还不如该吃吃，该喝喝，偶尔还能聚在一起闲聊。

那个乞丐被衙役架出来，绑在刑架上。

“方大人，我都说过了，我没有杀人，你怎么不信呢。”乞丐叹口气道，他的声音就像十七八岁的少年，刻意带了一些慵懒。

方勇初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头绪，只是坐在椅子上，用手扶额。

“诶，小姑娘，分我一个。”乞丐见林佳伊从包里掏出一颗糖果，便喊道。

林佳伊看了一下方勇初，方勇初示意可以，林佳伊便上前从包里掏出一颗喜糖，剥开糖衣，乞丐主动凑头张开嘴，林佳伊便喂到他嘴里，乞丐抿了抿嘴唇，“小姑娘人真好，我可以偷偷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林佳伊瞪大了眼睛，乞丐的眼神一直盯着林佳伊，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方勇初。

“昨天一定有人找过你吧。”乞丐轻笑道。

方勇初看了看凌枫，两人突然点个头，“你说的是那个疯子。”

“什么疯子，那分明是一个人才，如果参加考试，指不定会中个状元，混个官当当。”乞丐见他们没回话，“你们去把他找来，别看他疯疯癫癫的，你们想知道的他知道。”

方勇初向凌枫示意，凌枫便待着两个人跑了出去。

“嘿！”监狱外另一个乞丐B站在那，“你们好慢啊，腿都站麻了。”

他们将两个乞丐关进一个牢房里，两人各自问候。

“怎么也把我抓到牢里了呢？”

方勇初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们，两人对视一番。

“我告诉你们想知道的，你得放了我们。”

“只要与你们无关，自然会放了你们走。”凌枫道。

乞丐B清了清嗓子，开始回忆道，“当时耿府招亲，耿家也不嫌弃我，让我进去找了点吃的，但是迷了路，不小心闯进了耿小姐的院子里，就听到了有人喊救命，那个王什么力想强迫耿小姐，耿家人那么好我自然要上去阻止了，但我都没来得及上，那人就被耿少爷打晕了，耿小姐很害怕，耿少爷安慰道，他会处理的，见耿小姐离开后，耿少爷就将那人的衣服都换成妓女的衣物，还用黑条蒙住了他的眼睛，最后拖到房顶，并抹了一些刮油便离开了。直到那人醒了刚一动脚便摔了下去，那场面！后面的也不用我多说了。”

乞丐B一口气说完，看着方勇初半信半疑的表情，“你不信？耿少的衣物沾有滑油，他是早上才被放回去的，现在肯定还没处理掉。”

凌枫便连忙冲出去将耿尧抓回来。

耿尧也没有反抗，直接被送到了县衙，这时，三名死者的家属都在场，就像有人故意通知他们了一样。

知府也已就坐，那乞丐又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威——武”

“啪！”

“堂下何人？”

“耿尧。”

“可知所犯何罪。”

“杀了人呗。”耿尧面无表情，隐隐有些许骄傲的神色。方勇初等人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坦率。

“那人就是强奸犯。死了不是好事吗？我杀的不过是些杂碎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啪！”

“朝堂之上也敢胡说八道，杀害三人，心里恶毒，非但不思悔改，竟还大放厥词，既已招供，来人，拖下去，按律当诛。”

“威——武”

耿尧已经穿着囚服戴着锁链出来了，唐打的妻子突然跳出来跪在地上，一脸泪水道:“大人呐，您要给民妇做主啊。”说着抱着自己的女儿也跪下来，“民妇丈夫是家里的顶梁柱啊，这个人，竟狠心将他杀害，求大人做主啊。”说着便磕头。

耿尧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声泪俱下的女人。

“啪！”

“犯人耿尧，可有此事！”

“是。”耿尧抬起头，“最近死的那三个都是我。”

还没等知府发话，刘九的妻子就上前掐着耿尧的脖子,“你个坏东西，为什么要杀害我丈夫！为什么！”

“住手！来人，拉走。”两名衙役冲上前将其拖走，那女人还不肯松手，“该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咳咳…”耿尧摸着自己的脖子咳嗽着。

“犯人耿尧，杀害三人，罪不可赦。”

“他们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我只是替天行道。”耿尧丝毫没有悔意。

“他们是有罪，但那也有律法管束，你又何必将他们杀害！”

“法律？呵！真是可笑。”耿尧突然大笑起来，似是有些魔怔了，“律法要是有用，就不会有这种人。我没错，世人都应该来感激我。”

根据律法第四百一十三条，肆意杀人者，论罪当诛。

见耿尧无心悔过，他也已认罪，多说无益，知府招了招手，两名衙役便将耿尧拉下去了。

处斩的地方在县中央，所以要先将犯人关囚车里游街示众。

方勇初和三名衙役站在囚车两边，囚车一出来，大街上已经站满了人，一看到囚车就开始甩菜叶，鸡蛋，有的小孩还扔小石头。

“当时那个女人求着我除掉她男人。”耿尧看着那些受过优惠的百姓，有些失望，他歪着脑袋跟方勇初说着，“她当时说我是英雄，救了她全家，哭的泣不成声。”

方勇初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相信你的初心是好的，以前也一定经历过同样的事吧，所以你憎恨所有作恶的人，恨不得将天底下的恶人都赶尽杀绝，你只是用错了方法。”

“就是他，杀人狂。”“天啊，这也太丧心病狂了。”

“以前的好肯定都是装出来的。”“怎么下得去手的。”

“这种人就该下地狱，不配活着。”“对，杀了他。”“杀了他…”

喊杀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囚车里的耿尧早已心如死灰…对外界恍若未闻，摒除一切杂念，思索着方勇初的那番话。

“肃静！”

知府高喝一声，周边的百姓才安静下来。

“犯人耿尧，连杀三人，罪无可赦，今已擒获，按律当诛，即可执行！”

语毕，人群爆发出高唱，伴随着声音还飞出了不少鸡蛋菜叶…护在囚车周围的人身上多少挂点菜叶什么的。

耿尧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刺耳至极，“墙倒众人推”说得一点没错，这就是人性，耿尧想着想着忽然就笑了，笑得癫狂，笑得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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