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走走歇歇,两位却是没催着内力,只若游历般荡在路上,月明星稀,夜寒露重,清凉的竹叶青入口穿喉,却滋出了辛香,灼着萧容的身。
破晓之时,二人乘月披星,栉风一路,远见得曙光。
飘渺乍泄之时,夜雾褪去,巍峨群峰屹于眼前。
面前此景,纵使生性野惯了的萧容也讶异了一瞬。
自是玉霄极生,遗世独立,山石之间皆生修竹,姿色各异。高的几处横指凌云,肃穆谧静,欲向前,所见愈盛,偶有虫鸣,蜿蜒几处后,二人来到了石阶口。
此处,才算得修道之处,想来曾圈于后山数载,因精气不通郁郁于心,竟一时失了神,险些损了心脉,秀丽的墨发,也因而变得飞速,不出几月全染了华色,若非长了童颜,称声老嬷都不过尔,如今且拜入门下,精气必日益大涨。
想着,萧容忽地听闻几声嫩生生的喝喊,她好奇偏头道:"那些是何人?""外门弟子,辰时修习。"洛漫笙道。
辰时渐过,二人终登上了主楼。
纤尘不染的白玉楼殿,似纳了沉静,吐息着苍古之魅的牌匾上揽仙风为磨,蕴成了"玄星门"三字。
无法描述其雄浑与肃静,静中也染了风雪润多时的苍劲。
萧容张望四周,只觉自己已身处世外桃源。
“进罢,去拜师父们。”洛漫笙顾自进了殿。
萧容握了握拳,跨入殿内,前行两步,也没有看殿内何等光景,径直跪于殿中便拜:“弟子萧容,心已系武,悔于前时之过,决心拜入贵派,摒去私念,兼济天下!”
“起罢。”
温润的声音传来,如沐春风。
萧容心道这掌门的声音……怎有些耳熟?
当她起身之时,方才辨清了掌门之容。
端坐于殿中正椅上的掌门风光霁月的姿容与举手投足间的英气,带给萧容的,却是少时姑苏一会久别重逢的滋味儿……
怎会是他?!
萧容无言立于殿中,一刹间百感交集。
"容儿,可算来了。"
掌门未笑,但话中揉了几分柔和与欣喜,未几又道:“让你师兄带你认认这几位师父们。”
"弟子领命。”洛漫笙从殿左侧起身,向萧容道;"走罢。”
萧容随着洛漫笙,在殿前和各位师父和长老们一一打了照面,又归于殿中,掌门又道:“漫笙,你带着容儿师妹去兰悠居,奔波一路理应歇息一天了。明日辰时会有师父唤她去练功。”
“是。”洛漫笙领着萧容离去。
“掌门大人,”端坐于角落的一位师父起了身,苍峻的身姿与一眸坚毅中得以窥出仙风道骨。猎猎衣袖和银须昭示着老人家的地位。
"方师叔,”掌门眸中一暗,道:"何事?"
"那小女娃果真不需再去外门练几载?”老人道。却见掌门端起案上的茶抿了一下,缓缓道:"容儿那白发,是她几近以命换来的,数十载的历练,加之您的提点,莫提外门,甚至内门弟子,除漫笙外,恐再难遇旗鼓相当之人。”
老人沉吟片刻,笑着赞道:“此话一传,江湖上又要恭贺玄星门了。”
兰悠居内,萧容整顿妥当,便问:“师兄,带我游一番可否?”
“午时内门弟子在竹林偏院用餐,你若去,便去,若不愿,我差人送来,快午时了,我须返回客栈。”洛漫笙望着窗外道。
"师兄你尽管前去,我去竹林,权当结识师兄师姐们了。”
萧容想起来洛漫笙还有另一个身份在身,便摆摆手,转身饶有兴致地出了门。
此处与方才的主殿,山前的石阶不同,缺了庄重之色,倒是平添了几分烟火气。沟壑纵横处生着兰草,暗香盈袖时逸出若即若离的清沁,是处养心之地。
进了竹林,幽幽的一缕饭香揪住了萧容的脏腑,将灶台建于此处,倒别有景致。
循了饭香而去,萧容瞥见了匿于茂竹中的屋子。
轻扣柴扉,半响,门开了,从里面探出了女子的身形.
女子着着素净的道服,挽了高髻,柔荑分明沾了菜叶,见萧容,微微弯了唇道:"可是新来的容儿师妹?进来罢。”
萧容掩上门,笑道:"师姐手真巧!我方于竹林便闻了这香味而来,本以为灶台前的是位老师傅,承想是美人师姐!”
女子被萧容一番天花乱坠的美词儿逗乐了,切着菜打趣道:"未料门里来了位小谐星,嘴似蜜甜!”
两人说着闲散话儿的空当,女子己将几副碗筷端了出去。
少时,三三两两的人影儿从竹林中冒出。
"嘿!新鲜事儿!掌门大人亲纳的小徒儿来了!”
未等人群所至,萧容便听得一阵爽朗大笑。
登时,众多同样衣着道服的弟子们一拥而上,将萧容围了个水泄不通。萧容倒生出了几分窘羞,拱手连道:“弟子萧容见过各位师兄、师姐。”
“别瞧着容儿师妹不放了!昨儿几个是谁被师父罚练了一个时辰,最后饿的到这儿求吃食的?”方才煮饭的师姐笑道。
当即,方才嚷着“新鲜事儿”的师兄竟红了脸,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罢了罢了,来来来开饭!”师姐笑吟吟地招呼着各位,萧容捧了碗,独坐于竹下的磐石上,方嚼了几口,只听得一阵相识的声音:“容儿师妹……”
萧容循声抬眸,却是那“成衣店”的阿姐。“阿姐?”萧容一惊,瞧着那“阿姐”道。
“之前多有得罪,我祝苒那时因心切,才出了手,可曾伤了你?”祝师姐如深潭般的眸中似暗潮涌动。
“哪儿的话!师姐莫要放心上!”萧容摆手,又道:“师姐除妖心切,侠肝义胆,弟子佩服!”
祝苒一怔,旋即抿唇低笑,“若缺花用,或是想结伴为游,容儿唤我便是。”
“一定。”萧容道。
过了午时,萧容从竹林里转了几回,便回了兰悠居,而另一畔,洛漫笙坐于寝居内,俊秀的脸上布满阴翳,“为何府上开销如此之大!”
一声震吼,面前的侍从们纷纷颤身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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