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金妍将新礼送出去后,便时常去芸竹宫做客,亦或是朝省时留人谈话家常,闲话中不时有刁难意味,倒让宋亦然明了这宫中暗涌流动。
在众妃眼中,这二人却是一派和睦,让别宫主位们摸不着头脑。
“凤鸣宫那位怎同变了性子一般,三天两头往芸竹宫跑,也不嫌累……”
承华宫中,慎嫔品着那瑞草魁,越发觉着疑惑,明明宫中已然有一栖两雄的势头,却并未像众妃想的那般剑拔弩张,瞧着反倒和睦,这又是何道理?
“没准是忌惮着太后老人家。”珍嫔轻啄一口杯中暖茶,“这后宫到底还是长乐宫那位在做主,就算贵妃欲有何动作,在太后娘娘眼皮子底下,她亦不敢掀起大风浪。”
“说来也有理……”
珍嫔红唇微翘,冷冷笑着:“不过这冰炭不同炉,凤鸣宫这娘娘迟早反戈相向,咱且看好戏便是。”
且不说众妃对宫中形势如何猜测,尉迟玖渊即将回京,布置接风宴便成了凤鸣宫那位首当其冲要做的事。
接风宴排场自不必说,请不请各宫主位入宴,倒成了金妍头疼的问题。
“且将长乐宫那位老人家请来罢,”软椅上,美人酥指轻揉经外奇穴(太阳穴),语调慵懒,“若请不动那位主儿,咱也没胆儿请别个宫的不是?”
说来也倒巧,金妍话音方落,长乐宫那位的贴身姑姑于凤鸣宫门前行礼,后道:“太后娘娘身体抱恙,不去那接风宴了。”
“如此便罢了……”金妍纵使微愠,也不好发作,毕竟是老人家身边大红人,几番换婢不曾将她逐出,只能给几分面子,讨好问着需不需在此处品口小茶再归去。
“多谢贵妃娘娘,奴婢急着回去侍候太后娘娘,不宜久留。”
送人远去后,金妍遂屏退了身边侍婢,太后下的马威,纵然自己不服,也只能憋着;心中却有些许疑惑,自个儿原不是个易怒的,近来倒频频有着使性子的兆头……
“许是火气过旺罢……”
金妍倒也不多想,只捧着那供香,若有所思来。
……
话说长乐宫内,被众妃挂于口中的太后倒闲来无事,唤芸竹宫冷妃,于长乐宫小亭内下棋来。
“这些日子,冷妃在宫中可住得习惯?”
太后见人下刺棋,自己不紧不慢,一面将棋子并上去,一面同人闲谈。
“回太后娘娘,”宋亦然思索片刻后,落子成虚镇,“臣妾一切安好。”
闻言,太后微微颔首,随即落子低挂。
二人下棋越发严肃,期间再无话,直至宋亦然落终子胜后,方缓缓道:“臣妾谢太后娘娘让棋。”
“是哀家棋艺不精罢了。”太后轻笑一声,“只不知冷妃为何如此喜下险棋,这倒让哀家诧异。”
“富贵险中求,娘娘应知此意。”
听这简略言语,太后只又笑着,随后邀冷妃在长乐宫用了晚膳再回。
只见宋亦然立起身,朝老人家行一礼,道:“能时常与太后娘娘共膳,是臣妾之荣幸。”
二人正欲起身入正殿,忽一朗朗之音从一处传来。
“不知母后可否赏脸,让儿臣也吃上这山珍海味?”
双双回头,望不远处尉迟玖渊一面阔步行来,一面笑问长乐宫老人家。
待人行至面前,宋亦然福了福身,朝帝子行一礼:“臣妾予陛下安。”
“冷妃快起身。”尉迟玖渊扶人起身,语调柔和,“让朕好好看看——多日不见,朕甚是想念。”
“得陛下思念,臣妾惶恐。”面对帝子甜言蜜语,冷妃依旧淡漠。
尉迟玖渊倒也不急,入了宫成了妃,纵是再对自己无感,也迟早是他的人。
“你是如何来到长乐宫的?”太后见之惊讶,“妍妃还在等着你去那接风宴,怎就只身离开了?随去的臣子又在何处?”
一语惊醒梦中人,尉迟玖渊只寻思着早些见这眼前人,却忘了那苦等接风宴的群臣——寻思一番,也只好去那大殿,让金妍和众臣为自己接风洗尘。
便笑道:“心中有朝思暮想之人,繁琐礼节倒忘得精光——只好改日再来长乐宫,同您老人家闲话家常了。”出言者也不说自己如何来,只径自朝太后作一揖后,向朝堂大殿处而去。
“这小子……”太后见人远去,不禁失笑,后轻拍宋亦然肩部,示意他入正殿。
……
“瞧宋公子面色,似比初次见面时红润几分……想来是在这过得舒坦些。”
待晚膳菜肴皆至桌上后,太后屏退了贴身侍婢,终是正色起来,对宋亦然道。
闻言,宋亦然停箸,缓缓答:“国泰民亦安,自然过得舒坦。”
“这倒是了。”太后轻笑一声,举箸夹了一块凤舌,轻轻放至宋亦然碗中,“你且尝尝这凤舌,试试味道如何。”
知太后老人家话中深意,宋亦然淡淡语,让老人家有何吩咐,说来便是。
“公子怎说这话?不过是共膳,并未多想让公子做些甚事。”太后少有的对素昧平生者有亲切之感,却被人误会是有事相托,不禁失笑;亦寻思这深宫人心叵测,那人如此想,倒是正常事。
“既如此……”宋亦然摸不透这老人家是何心思,欲只道声“恭敬不如从命”便罢;却又寻思着那所谓“辅政”一事,随即改口,“娘娘可是想让鄙人,问陛下南下巡访一事?”
听人问着,太后不禁笑出声来,说怎就觉着忘了些事,原是欲挂于口中见机提起,不曾想如此这番便忘了。
“瞧哀家这记性……”太后又笑了一阵,随即止箸,敛容正色几分,道帝子南下巡访而归,不是先让众臣迎着去那接风宴,而是暗自来了长乐宫,想来是在巡访途中,遇着甚烦心事,方才行了后路,而未循礼门。
“今日天色已晚,帝子归宫疲惫,应是不宜谈这些烦心公事了。”止话微顿,太后将需托付之事道来,“若陛下今夜入了宋公子的宫门,宋公子可让他暂且歇下。等明日群臣面圣后,便有劳宋公子跑一趟御书房,为帝子分忧解难了。”
“鄙人明白。”
待宋亦然归了芸竹宫,已然近子夜。见屋内无人,宋亦然倒松了一口气。
忽传来一阵隐约脚步声,方欲坐下的宋亦然又警觉而立,寻着那脚步声悄悄跟去。
“嘶——”
“何人!”
宋亦然寻到声源处,刹那间,手取了盘发的玉钗,直直朝那方向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宋亦然的玉钗被不速之客夺了去。那人手臂环宋亦然的腰,将人带到自己怀里:“是朕。”
闻声,宋亦然双手抵住尉迟玖渊的肩,想把他推开,奈何那人的力气霸道,终只能作罢,语调淡淡,启唇请求:“求陛下松开鄙人。”
“手怎么回事?”尉迟玖渊并不理会怀中人说了什么,只用那空出的手将玉钗别回他的青丝中,后握住他的手,发觉缠着白纱,“可是谁欺负你了?”
“……无妨,修竹刺着手罢了。”宋亦然觉着这姿势别扭,两男子身体紧紧相贴,实在让身为怀中人的他承受不住,于是又道,“请陛下放开鄙人。”
“这手伤,当真只是如此?还有,朕的爱妃,为何如此抗拒?”本想听话放开怀中人的尉迟玖渊,心中浮现一个狡猾的念头——遂将人横抱起来,走至榻前。
宋亦然惊呼,双手因本能而将尉迟玖渊的脖子牢牢环住,瞪向他的冷眸带着几分怒意和不安。
“你想做什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只见尉迟玖渊把人轻放于榻上,唤婢关了卷帘熄了灯,自己压在宋亦然身上,狡黠一笑。
“寝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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