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然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待醒来时,眼中一片富丽堂皇。
脑海中那轻柔之音久久未散,他知是个男人留了他性命,而今对身旁侍婢一番细问,方知自己身处长公主府的东厢榻上。
他看着侍婢于房中来回穿梭,心下不解,未明白其中原委,便被一侍婢唤着,说是去主府厅堂,长公主欲见公子。
警惕之心未减,宋亦然从榻上起身,向侍婢作一揖后,随人入主府厅堂。
厅堂内,香炉盘烟起,清香浮肺脾,虽华贵而无甚修饰,平添几分亲民意。
回想失去意识前那句“皓月贫弱的公道,由朕来讨”,宋亦然心下了然些许;这声“朕”亦让他寻思。
这“朕”,是从当朝帝子口中出,还是由这长公主所念……
几分试探怀揣,宋亦然半阖眸,入厅堂中,随疏冥本国制行跪拜礼。
堂内半晌无言,似无一丝人气。主座上佳人字句不提,只让宋亦然跪着——倒添他几分猜忌。
侍婢纷纷退去,独留二人于厅堂。主座上人终发话,语调冷漠,眼神轻藐。
“告诉本宫,是谁救了你性命?”
宋亦然不急着回答,只将这声音与恩人之声在心中来回较量——像,却缺了几分平和。
若自己当真是这长公主救下,亦或不是……
终是小心为上。
“长公主若有事托付鄙人,不妨直言。”厅中央的宋亦然身子跪得笔直,纵是有刚从虎口脱离的虚弱,眸中亦不失坚毅。
闻言,长公主身影微顿,看向宋亦然的眸多了几分试探与欣赏,寻思着,这倒是个聪明人。
“那本宫便不拐弯抹角了。”长公主素手微微摇着金丝雀羽扇,在两位侍婢搀扶之下,缓缓起身,“本宫这一世,只帝子一个亲弟弟;本宫也是奉了太后娘娘之命,替帝子物色人选。”
随后,眸又瞥向宋亦然,行几步后,悠悠然道:“昨日在救你之前,本宫看你身手不凡,出招狠厉,想来非寻常人……公子可否告知本宫,你的家世?”
“回长公主,鄙人父母双亡,有两位失联已久的长兄和长姐。”
听人言语,长公主沉思一阵,终言:“既如此,本宫便将你送到帝子身边,以护他周全——你,意下如何?”
只见宋亦然微愣,而后低头不语。
长公主轻笑问:“可是这要求提得过于突然?”
身形微顿,再行几步。“想必你也知道,在这深宫之中,待在帝子身边的侍卫,没几个底子干净。本宫欲将你送入宫中,做帝子身旁侍卫,一来是出于对你的赏识;二来……”长公主微微笑着,只觉这事势在必得,“作为对公子小小报酬,本宫会替公子寻回你失散的家人。”
“再问一遍,你,意下如何?”
闻言,宋亦然眸光微亮,寻思这其中利害关系——长公主提出的条件是很吸引他,可自己难得逃出自己国家王室的魔掌,却又要卷入他国宫闱之中……
沉吟良久,思索再三,终是朝长公主恭敬一叩首,道:“鄙人将尽心竭力,誓死保护陛下安危。”
“既如此……”长公主头微点,宽袖微抚,待侍婢入了堂,方道,“泠衫,待公子去客房洗漱,换身衣裳,好生照料着,再带过来见本宫。”
约莫一个时辰,宋亦然再一次踏入长公主府的主厅,身上散发的气质与此前判若两人。
青衣洁净,如琼枝一树,尽得天地精华;面若昆仑美玉,淡淡华彩初现;气质如君子方竹,冷清优雅。这似是出生于王室的风仪着实让长公主吃惊,亦不由得猜测起他的真实来历。
“若不是家破人亡,这瞧着面生,怕是邻邦出逃的富贵人家之子……”
长公主心中寻思,上下打量着面前男子,眼眸似是将他看穿了一般;宋亦然倒也不惧,只作了一揖,而后不语。
“苏伯,”回过神来,人儿莲步轻移,素手轻摇羽扇,向主厅外去,“备好马车,本宫现在就要入宫见太后娘娘。”而后止步,转身看向宋亦然,道:“你随本宫来罢。”
至长公主府门口,两辆珠帘华盖马车已被车夫牵着候着。马车四周的丫头奴儿见主子来,便福身行礼道:“奴婢(才)拜见长公主殿下。”
“起罢。”长公主手袖轻拂,冷声下令,“可要在路上,好生伺候着这位公子;如若公子有甚不适,你们便等着来本宫这讨罚罢。”
长公主素来高傲,如今却下此命令关照宋亦然,侍奴们自然不敢怠慢,提着心服侍他上车就座,连车夫也较往常行得更稳了几分。
车内,宋亦然微掀车帘,凝视这偌大遥城的热闹街景,心中思绪不知如何理清。
真是,逃出了纷乱的阙,又误入了深渊般的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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