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回忆篇：千年尸祖

梧州城的红雨又一次落下，但是这次却并没有任何人冲出去了，先前的教训令地下室的千余人印象深刻，每当回想起来，就觉得血液倒流浑身冰冷。

风鸢看着这些人，这些人当中有仇人，有陌生人，也有曾对他施以援手的人，大难临头，心中的龃龉皆被葬在心底，只剩下活下去这一个念头。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逃出去，可外面的僵尸太多，梧州人过万，仅剩下千余人存活，其他的都变成了那些可怕的怪物。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你能使用法力！”

苏珏看着身边人，有一种名叫欺骗的感觉蔓延在心底，虽然她自认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她还是感觉自己是被骗进来的，随时可能被吃掉的那种，就像羊入狼圈，难以逃生。

“这个……”风鸢展开手心，一小团白色的光芒在他的手中凝固，闪烁之光，极其耀眼，“并不是玄力。”

苏珏抓着他的手，仔细观看，丝毫没有注意到这手的主人耳朵微红。

“诶，”苏珏被这光芒吸引，忍不住靠得更近，她的红唇不小心轻碰到了风鸢的手，令风鸢心中的热火忍不住向小腹涌去，“这个还真不是玄力诶，这股法力比玄力还要干净澄澈，更加的温和，不带一丝杂质。”

风鸢赶忙收回灵力，若无其事的看向四周，地下室的人对这两个外来者露出了恐惧，而熟悉风鸢的人，有的露出厌恶，有的带着惊羡，有的带着微笑。

苏珏起身，正要走动，衣角却被人拉住。

“你还没告诉我你那是什么法力！”

风鸢莫名好笑，感觉她未免太过执着了些，但他也想知道，自己在苏珏心中是个怎么样的人。他揉了揉苏珏的丝发，别说，还挺柔顺，就像是只猫，软软的却又有着利爪。

“苏温言没有跟你说过吗？”

苏珏：“？？？”

苏珏一脸茫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没有注意到某人的爪子在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你认识哥哥？”

风鸢一看就知道苏温言那个狗东西压根没有告诉苏珏，自己是她的追求者，纵然如此，他还是面带微笑，只是眼底没有一丝暖意，“当然。”

苏珏感觉自己的身体莫名的一凉，再看风鸢的笑容，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是哪里。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恶犬盯上了，难以逃脱，挣扎不了。

苏珏摇了摇头，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到脑后，仔细观察着这里的人，这地下室的空间很大，足以容纳上千人，躲在这里的人，或绝望，或烦躁，或平静的看淡生死，或恨不能现在就死。

她也有注意到自己跟风鸢进来时，有一部分人看自己和风鸢就像看到了希望，可有一部分人就像看到了同类，其中还有一小部分就跟看仇人一般，只是这眼神不是看着自己的，而是看着自己身边人的。

故而，苏珏猜测，这风鸢跟这梧州城一定有什么牵连。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那是什么法术！”

苏珏跟着风鸢起身，看着风鸢向地下室出口离去的背影，冷冷地笑了，“你跟我哥哥又是什么关系！”

躲在地下室的众人根本就不想理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但是他们的动静太大了，不少人投过去了目光，但也有人不为所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灵力。”风鸢回眸，淡紫色的眸子闪着温和的光芒，那一笑仿佛天地都暗淡无光。

“你先呆在这，不要出去，我去把这些怪物引开，随后便回来找你。”

声音仿佛还在她的耳边回响，回神时，风鸢早已不知所踪，苏珏明白自己被这个人所吸引了，不由得颓废的坐了下来，让自己的脑子不再回想刚刚的场景，而是梳理着近来的状况。

哥哥进来后不知所踪，就梧州城的云来看，这是一个法阵，不过目前不知道是什么法阵，而阵眼也不知道在哪，但这个法阵绝对异常危险！法阵不仅能将玄力压制，甚至有神魂不稳的人还会被拉到幻境。而外面的僵尸……

传闻四大千年尸祖，无魂无魄，不死不灭，有着所谓的长生不老的“秘诀”。而且长相恐怖，手段出神入化，所闻之人皆谈之色变，语气不明，说不准这尸祖是好是坏，只道是四大尸祖如谈如焚，恐怖至极，一位便能毁了一城。就是不知道这座城是哪位尸祖“大驾光临”。

真惨。

苏珏暗自惋惜，却不知，在不久的将来她会后悔自己曾为这座城惋惜，因为彼时她做了一个令自己后悔不已的决定。

——带他们出去。

“等下我出去观察情况，若是你们想在这里等着活活饿死，那就留下来，若是不想，那么等下我回来时，你们可以选择跟着我，是生是死，全靠你们。”

说完，苏珏不等他们反应，她只身一人猫着身子走了出去。

留下众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面面相觑，而后低下了头，自我打算。

一炷香后，苏珏回来时，就看到以一个小少年带头的人群站在一边，而一小部分人却是一动也不动，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仙者，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啊？”

“仙者，我们能活着吗？”

“仙者，我不想死啊……”

“仙者……”

一声接一声的哭泣和呐喊响彻地下室，苏珏叹了口气，不点头也不摇头，因为她不能作出保证，她可能连自己都救不了，何谈救他们？

再看为首的少年看起来十二三岁，一脸平静，仿佛看透生死，灰头土脸的面容眼底没有一丝的光芒，也根本看不清样貌，但却依稀可见清秀的样子，小脸瘦瘦的，看起来像是几个月没有进食，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看起来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找到的。

“你叫什么？”

“尘……尘生……”少年吞吞吐吐，声音有气无力，苏珏猜测多半是因为饿的，但是她也没有办法，且不说灵芥被锁，没有玄力根本使用不了，即使使用的了，灵芥里面也没有吃食，只有一些她换洗的衣服和符咒。

想此，苏珏无奈的叹了口气，揉了揉尘生的短发，却见尘生忽然打着颤，苏珏还以为是自己揉头发的动作不行，扯到他的头发了，羞赧的将手收回。

“走吧，”苏珏手放在唇边轻咳了两声，以饰尴尬，“跟着我。”

尘生看着她纤细的手腕，低着头眼底闪过一抹红光，却稍纵即逝。

待苏珏领着众人出了地下室，她方才观察了一下，风鸢已经引开了大半的僵尸，剩下的小部分，也被她刚刚引在一起用爆炸符一把送上了西天不过那味道，真的不是常人所能闻的。

她不知道，在她将众人带领着离开地下室后不久，一群僵尸就像是有组织有意识般潜入了地下室……

雾色茫茫，不知何时四周的道路早已大雾弥漫，徒留下一条道路可见，但也看不到多远，庆幸的是红雨并没有落下，也不知是还说苏珏他们运气好还是什么。

苏珏穿的暮青色广袖流仙裙已经脏了，没有地方换也没有干净的衣服换，这令她很是难受。更奇怪的是，她带着的千余人，他们也没有闹腾，而是乖乖的跟着自己，不吭声也不吵闹，甚至连呼吸都是能轻就轻。也不是恶意诅咒，若不是他们还着心脏的跳动，苏珏都以为他们死了。

苏珏不知道的是，这些人他们深知那些僵尸只能靠感知来判断人的所在地，所以他们的动作能小就小。

苏珏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看着眼前的道路，她停了下来，摆了摆手，意示全部停下。

“不对，绝对不对……”

苏珏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尘生尖叫一声，拉住了自己的手。尘生的手很冷，冰冰冷冷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该有的温度，他刚触碰到苏珏的时候，苏珏感觉就像是有一块冰块粘上了自己的手，怎么甩也甩不掉。

“啊！”

虽然尘生是下意识的行为，但苏珏还是感觉不舒服，正打算松手，却见尘生身体瑟瑟发抖，眼中含着泪花，要哭不哭，倔强的不让自己落泪，“姐姐，刚刚，刚刚有毛茸茸的东西碰我的脚…”

苏珏无奈，只能纵容着他拉着自己的手，甚至用自己温暖的手心包裹着他的小手，试图将这冰冷冷的手捂暖和。尘生低着头，眼中闪过一抹厌恶，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满足。

而当苏珏回头时，根本没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跟着她的千余人也已经消失不见，来的路被大雾封死，她这才发觉哪里不对。

来时，大雾弥漫，一条路分成了三四条，走哪条路都没有危险，可若是没有走那条正确的道路，越是往错误的路走，那条路上就会弥漫着越多的雾气，仿佛在阻挠着自己走那条路。而兜兜转转几次之后，走到的那条所谓的正确的道路，不过是这些雾气“逼迫”自己走的路，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道路，而到如今，仅剩一条道路，深陷其中的自己更是会认为这是正确的道路……就是不知道，这条所谓的正确的道路究竟是通往何方的。

到如今，若非自己有所察觉，只怕也会认为这条所谓的正确的道路真的能出城，但是到如今，只剩下一条道路可以走了，这就说明，离所谓的目的地不远了。但那绝对不会是真正正确的道路，这是一个计谋！

而她身处其中，离不开了！

只怕正确的出城的道路已经被幕后者封死了，看来只能走那条幕后者安排的道路了。

苏珏理清思绪，牵着尘生向那条唯一的道路走去。

这种迷雾，多半是一个阵法。

又一个不知名的阵法！

苏珏烦躁，有些后悔自己只沉迷于符咒，对阵法的学习只是略懂皮毛。若是去灵阁好好研读就不会像这般寸步难行了。

凤栖庙。

苏珏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寺庙，心底不解，还不等她上前推开大门，大门轰然而开，仿佛在迎接客人的到来。见状，苏珏下意识的将尘生护在身后，自己走在前面探路。

这种下意识的举动仿佛惊扰到了尘生，尘生的眼中带着些许迷茫。

一条长达五十余米的驰道显现在视野，驰道两旁皆每隔三尺种棵大树，驰道到底，一条慢道直抵正殿前。正殿的殿基颇高，面阔五间，进深两间六椽，柱子之间有飘着红布，柱子上刻有鸟和树，鸟看起来极像凤凰，就是不知道这树是什么树，殿中很大，容纳千余人足以，甚至更多。殿内的正中央遮盖着一大片的红布，也不知道遮掩着什么。

苏珏下意识的摸了摸柱子上的凤凰，很奇怪，陌生又熟悉，这种感觉并不讨厌，还有些暗喜。

“星河曙光梦一场，凤鸾相对立梧桐……”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苏珏身边响起，苏珏低头，却见尘生小声歌唱着一首童谣，而这首童谣的词引起了苏珏的注意。

“阿尘，你刚刚在唱什么？”

苏珏半蹲下身子，看着尘生的脸，从尘生的眼中，苏珏看到了这么多年以来最狼狈的自己，但她却并不觉得陌生，甚至有些热血沸腾，这大概就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除魔的过程吧。

进入凤栖庙的尘生一直情绪不太对劲，虽然话语缓慢，但好歹不再像之前那般吞吞吐吐了，“这是我娘教我唱的，她说唱了这个童谣，神兽凤凰就会来保护我……”

接着，他低头又继续唱着那首童谣，唱时眼中闪着泪花，却并没有让苏珏注意到：“星河曙光梦一场，凤鸾相对立梧桐……翼翔千仞非栖梧，凤兮归兮非无凰……山重水阔不可量，鸳鸯凤凰成双对……梧桐结阴在朝阳，濯羽弱水鸣高翔……”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在黑暗的深渊唱了一遍又一遍，神兽凤凰就是不来救我！！！”

话语刚落，苏珏就被一阵强大的法力波动横扫，毫无玄力护体的她直接被横扫到了几米远，后背撞到了朱红色的柱子上，差点晕过去。

她晃了晃脑袋，里就像灌满了水，沉重不已，根本抬不起头。

“阿……尘……”

“别叫我阿尘！”尘生眼中红光乍现，眼睛就像染了血色的月，令人恐惧。却见他一挥手，不知何时，失散了的千余人突然出现在了大殿之上。那千余人面面相觑皆是迷茫。

尘生一挥手，原本靠在柱子前面的苏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了起来，殿中央的红布展开，里面是两个没有脸的石头人，一个身姿雄伟，一个妖娆婀娜。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但苏珏就是感觉莫名的熟悉。

“凤凰呜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清脆的声音，好听又熟悉，但苏珏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好久不见啊。姐姐。”尘生的破衣服不知去了何处，取而代之的是自身红衣裹身，此时的他不再是十二三岁的样子，如今的他就像一瞬间长大成人，胸膛外露，算不上有肌肉，倒也是健壮，当然这得忽略他没有起伏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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