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升职

对于一夜过去头顶多个上司，西宫大部分下人们是不明究竟却乐见其成的。原因很简单：之前独断专行的刘德正太暴虐严苛，因为深受薛贵妃信赖大家敢怒不敢言；二来，这西宫里谁不知道宁孤城啊，不知道也记得他那张脸——每日干着罚比赏多、心酸委屈随时可能掉脑袋的苦差事，能时不时望到一眼亮丽的风景线，那也是超解压的好吧！何况人都爱美，总觉得这人既然生得是如此赏心悦目，那性子肯定也是良善差不到哪去。

于是在宁孤城刚升职的当天，他还在小顺子帮助下头斗大如牛的应付各种手续杂务，不知道自己的光辉新形象已经远超越刘德正之上了。

以前是有目的潜伏，只觉在离宫前都会是默默无闻的杂役小太监，压根儿没留意过皇宫这些人事职位的设立分支，如今一办理正式入职，才知道这其中的复杂。

这宫廷还分外三监，内十二监：外三监是国子监、钦天监、上林苑监。国子监是国家最高学府，钦天监是管理气象祭祀的部门，上林苑监是管理畜牧种植的部门。

这外三监跟宁孤城这种宦官没什么关系，有关系的是内十二监：司礼监、御马监、内官监、司设监、御用监、神宫监、尚膳监、尚宝监、印绶监、直殿监、尚衣监、都知监。十二监还下分四司（惜薪司、钟鼓司、宝钞司、混堂司）八局（兵仗局、银作局、浣衣局、巾帽局、针工局、内染织局、酒醋面局、 司苑局），统称二十四衙门，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内务府。

先登记备案，去司礼监。刘德正是总管太监，属于正五品，按制皇后身边可以有两位总管太监，而贵妃只能有一位，所以除非刘德正下台，薛贵妃是不可能马上把宁孤城弄到身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而御前太监按制是皇后两名，贵妃一名，属于从五品。所以宁孤城补的就是这个缺。别嫌这个品级还带了个从字，人们常说的七品芝麻官——人堂堂知县才七级呢，这个可是从五品！属于吃上皇饷的一族了！虽说没很大实权，可仗着贵妃的势，除了少部分特权阶级，他这个御前太监，大部分嫔妃都得以礼相待，别说奴才了！

薛贵妃一句话，宁孤城是从最最底层没品级的金字塔砂砾，往上足足跳了八个台阶！——所以说，在宫里混，主子的喜欢真的极其重要。一句话，可以让你生，也可以让你死！

如果以宁孤城之前的身份，秦筝云若查到西宫来，可以不打一声招呼直接抓走他，但现在，就算请，也得看宁孤城有没有时间配合，薛贵妃愿意不愿意放人了。

宁孤城了解清楚这个职位所代表的巨大权益后，就对薛贵妃这种很冒风险的庇护十分感激。

司礼监报备后，接下来便是印绶监领自己的印信，贴黄，图书（员工手册之类），然后都知监了解学习这个职位必须清楚的礼仪，服侍主子的各大忌讳要点，忙完了才是惜薪司领自己的各种福利，宝钞司、混堂司领生活用品，巾帽局针工局内织染局领一年四季符合自己品级的服饰佩戴。

宁孤城晕头转向，全赖机灵的小顺子提点引路，好在这些东西看好验过后内务府会派专人送上门，要不他还真不知道如何拿回去。而且这也是因为第一次，以后熟悉了，这些内务府都会一手包办或者小顺子之类代劳。

差不多折腾到下午，宁孤城才得以换上自己的新制服，去跟薛贵妃谢恩。

普通小太监只能穿灰、蓝两色。越往上，色彩越可以艳丽：茶色，驼色、白色、红色都能使用了。与之配套的是各种颜色的官帽。宁孤城目前的品级是白色。圆领大襟，平金绣团花。将来如果主子或者皇帝赏赐，他甚至有机会穿斗牛、飞鱼，团蟒之类最高阶服饰。

当他一身新袍服出现在众人视线内时，震撼了现场所有！

人人都清楚他生得好，但以前总是躬着腰低著头的杂役小太监你是不可能看到他生得到底多好的——此番一走进来，长身玉立，下巴微抬，一双似忧还愁含情目，顾盼间熠熠生辉。也不知道是白色的新袍服映衬了满室亮色，还是他清淡一笑，天边的晚霞融入他嘴角那一对浅浅的酒窝。

薛贵妃死死捏着手里一卷书，怔怔望着他，一时竟忘了放下。

侍立在两侧的宫女们更是满目惊艳，有人手一抖，险些摔了一托盘的茶水。

宁孤城察觉不妥，略低了低头，撩袍下跪，朗声道：“回娘娘——奴才已办妥交接，特来复命谢恩。”双手奉上薛贵妃之前给的腰牌。

薛贵妃紧了紧手里的书，扫了一眼周围宫女们的神情，露出难以掩饰的怒色。

桃枝第一个清醒过来，赶紧向前接过腰牌，拿去放好。其他人纷纷低下头，不敢多看，薛贵妃才慢慢平复一腔突如而来的暴戾，转向宁孤城缓缓温言：“起来吧——以后不懂的，你就问刘德正。本宫这里，你慢慢熟悉。”

顿了顿，又说：“今儿个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明日开始，你且跟着刘德正，待过几日都懂了，再和他轮班当值。”

“是，谢娘娘。”宁孤城抬头，看了眼旁边面无表情的刘德正，含上三分笑又上前深深施礼：“以后肯定少不了求教于刘总管的指点帮忙，刘总管若不嫌弃小的拙笨，不若现在就收下小的这个不省心的徒弟吧！”

刘德正一愣，冷漠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你要认咱家为师？”

薛贵妃瞧瞧两人，嘴角上扬：“刘德正，既然小林子这么说，你就再带个徒弟吧！他确实也需要好好跟你学习，宫里很多规矩，他都不懂呢。"

宫里多的是老太监带小太监，职位高的收几个职位低的小徒弟，指点或许有，更多是使唤奴役。宁孤城这么开口，且是当着薛贵妃的面，相当于主动把自己身段放低于刘德正之下，而且以后是永远不可逾越。刘德正一时心情很复杂，面上又忍不住带出了些真心的笑：”既然主子都这么说了，林副总管——不，还是叫你小林子吧，亲切！咱们以后就一起好好侍奉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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