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锦江吩咐红袖拾掇茶盏,便自己带着弟弟妹妹们绕去前厅。
鹿清阴走在长廊上往外瞧,一汪清池若百许头锦鲤,竞相嬉戏。约莫是用膳时候,此刻有下人正喂食着。也是,等着主人家一时兴起来游园喂鲤,这池中的鱼怕要去了一半。
不多时来到前厅,鹿锦江遣了在厅外的婢子进去通报一声。
待得了允准,便往里边走去。晚晚卷珠帘,供人过。
鹿清阴进去时,一齐人站着含笑望着她,她口中欲言又止,欲问为何不坐,却又想到她是如今这个府上身份最尊贵的人,即是要用膳,便不可先她坐下。
鹿文:“即是一同来了,便快都坐下。”
大抵是年过半百,半辈子都在沙场上厮杀,到了这般年纪,能祈愿的唯有子孙和睦,最想要的便是家中和乐。此刻他见了子孙一齐入内,氛围似是比之前好些,心中无不宽慰与欣喜的。
鹿清阴瞧过了,此刻厅内摆放的是圆桌,鹿文同她叔婶们皆空了正中上的位置予她坐。虽是真心疼爱她,却依然要遵循礼法。先是皇家的晏王昭阳郡主,才是将军府的长房大小姐。
鹿清阴“爷爷说的是,合该都坐下的。爷爷是阴娘的长辈,该坐这儿。”
鹿清阴上前,似要循礼入主位,却在朝鹿文去时,挽上鹿文的手臂,半推着这位老将军入主座。若是老将军不愿意,她半分是推不动的。鹿文不愿惊扰她,虽不愿意,但却还依着她坐下了。
鹿清阴看出鹿文想说些什么,即刻便道:“爷爷,礼不可废。一家之主不坐在这儿,这便没有我们坐的地方了。”
鹿文闻言只能笑了笑,正欲说话,便见得他温润的长孙同他弟弟一起,领着鹿煦同鹿凌夫妇,一往左。一往右,此刻这两对夫妇便坐在了鹿文身边。
鹿文瞧着鹿锦江朝他笑,又看向鹿锦湛。他那孙儿往常看似呆头呆脑,却不想他也有这样的机敏。他不自觉也笑起来,一家人一同用膳,确实不该讲求那规矩的。
鹿锦江:“阴娘的意思是,爷爷不要同我们见外了。”说罢又看向了鹿锦湛,“湛哥儿今日难得的机敏,约摸是阴娘来了,阴娘还是常来的好,引得湛哥儿越变越聪敏。”
鹿锦湛闻言却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忙说是长兄教得好。
鹿清阴“一家人是心连着心的,我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哥哥同湛哥儿都知道。叔叔婶婶也是阴娘的长辈,坐在爷爷身旁出不了错的。”
鹿清阴点点头,抬眸同鹿锦江对视一眼,相视一笑,一同动了起来。鹿锦江自走去他爹娘鹿煦夫妇身旁坐下,鹿锦湛紧跟着他。鹿清阴则领着两个小姑娘一同坐在鹿凌妻,她三婶旁坐下。如此,一家人便呈了一个圆坐下了。
鹿文才有些反应过来她们之间的称谓有异,不过却是更加高兴起来。如此一家人的午膳才更有滋有味。
一家人便如此开始了午膳。鹿清阴见这桌上她爱吃的不少,便看向了晚晚,晚晚微微颔首,她心中一暖。
鹿煦妻江氏:“阴娘尝了这味道,可是合口的嚒?”
鹿清阴抬眸,说话的是鹿煦妻江氏,是她二婶。此刻含笑望着她,她心中无不感动。这桌里有些不是府内的府厨所做,定是两位夫人知道她来了,特意下了厨做了菜的。虽不全是,但定都下了功夫。
鹿清阴“合口,合口。这菜是家里的,怎会不合阴娘的口,还劳累了二位婶婶下厨。”
鹿凌妻韩氏:“阴娘喜欢便好。我同二嫂琢磨了许久,又问过晚晚,便是怕你吃不惯呢。”
鹿凌妻韩氏温和道。这位三年未见的小侄女,她对她的印象是极深的。
三年前的她意气风发,是众星拱月的小郡主。有些桀骜不驯的意味,但好像又有些随鹿文,不至于不知礼义廉耻。那份桀骜好似只对着外人,对内里却是极好的。她深刻记得这位小侄女拉着她同二嫂甜甜的唤婶婶,在厅内耍宝的模样。如今好似有些恢复了生气,也像三年前那样活泼了,但好像随着年岁长了,也更加知礼节了。
鹿清阴鹿清阴鼻子一酸,低头嚼着饭,咽下饭后道:“婶婶们做的,阴娘又哪里会不喜欢呢?只是辛苦了二位婶婶,不知用不用得惯这膳。”
鹿煦妻江氏:“咱们是一家人的,口味哪里会不相同呢。你只管放心用,这里是家里,不说两家话的。”江氏点点头,含笑道。
鹿文:“老二媳妇说的对,今个儿老夫高兴,来人,拿酒来!”老将军笑的不见眼,直指着厅内侍候的小厮道。
鹿清阴“爷爷做什么拿酒?阴娘来是盼着您好,您倒是拿酒来伤身了。”鹿清阴忙道,看向晚晚,“晚晚,去煮茶。”
鹿锦江:“阴娘说的是,爷爷倘伤身是要庆祝阴娘来,那阴娘往后是来还是不来?”
鹿锦江阻止了那要去拿酒的侍从,无奈道。
鹿文:“你们兄妹三年不见,如今倒是同气连枝了。”
鹿文点了点鹿清阴眉心,鹿清阴捂着额头笑。
鹿清阴“爷爷取笑了,我们一家人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的,不过是三年未见,我如今来了,一见哥哥,还是熟悉的不行。”
鹿锦江:“自然如此,自然如此。我们一家人,哪里还能因为经久不见生疏了呢。”
鹿文被他俩人一人一句逗得不行。
鹿文:“阿煦同阿凌瞧瞧,咱们将军府的公子小姐,是分毫不输外边盛传的孝孙的。”
鹿煦:闻言亦是笑道,“子孙孝顺和睦,爹的福泽深厚。”
鹿凌:“二哥和爹说的都对,往后爹只管尽享天伦之乐便是了。”鹿凌闻言,亦是道。
鹿锦湛:“不公平不公平!尽夸兄长和阿姐,怎不夸夸我同两位妹妹?”鹿锦湛撇了撇嘴,不悦道。
鹿文:“爷爷不夸你,你就不孝顺了?”鹿文反问道,失笑道。“湛哥儿同涟娘、澜娘均是孝顺的孩子,如此可是好了?”
鹿锦湛点点头,憨憨的又笑了。
鹿清澜:“爷爷,兄长说二哥哥往后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何澜娘做不得?”
一旁本和涟娘安静吃饭的鹿清澜蓦然抬起头,撑着腮问鹿文。
鹿凌妻韩氏:“……嗯,因为澜娘是女孩子,所以不可以做男子汉呀。”韩氏温和的对她女儿道。
鹿清澜:“那澜娘不做男子汉,可以做女子汉嚒?”鹿清澜小脸儿充满疑惑。
小孩儿便是有这些奇思妙想,鹿清阴听到这话心里乐的开花。
鹿文:“哈哈哈,自然可以。咱们将军府的姑娘,巾帼不让须眉。”说罢看向鹿凌,“阿凌这女儿倒是同你不一样。”
鹿凌:忙道,“澜娘尚且年幼,有这般志向倒也是好的。”对着澜娘道,“澜娘既有这志向,便要好生学习,学而时习之,来日便能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人了。”
鹿清涟:反倒是她先有了疑问。“学会了琴棋书画,便能做女子汉。顶天立地,护佑大家了嚒?”
鹿凌一时不知作何言语,枉他饱读诗书,倒真不知如何回复。总不能叫他的宝贝女儿真去做那女子汉罢?
鹿清阴鹿清阴被两个小姑娘逗乐了,“自然可以。想要护佑大家,自要先变得强大。倘若涟娘、澜娘连琴棋书画不可亦通习,如何护佑大家呢?”
鹿凌朝她感激笑了笑,鹿清阴只摆摆手点头。
一餐饭渐渐落幕,晚晚奉上煮好的贡茶,旁在侧的婢子自替主子们倒茶。
鹿清阴遣了晚晚去同府内一等侍女一同用膳,她以她主为郡主的身份,将军府的下人也不敢不敬她。每个府里的下人多多少少都有这些脾性,何况是大户人家。
鹿清阴“听哥哥说,爷爷近来最爱这茶。虽是陛下御赐,爷爷往常不品茗,这茶可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鹿清阴好奇道,按理说鹿文是个武将,何来品茗一说?
鹿文:“这东西精贵,仰赖天恩,府内也没有多的,哪来什么爱不爱的。”鹿文摇头道,“物以稀为贵,便放着不多喝,来待贵客。江哥儿能这么以为也是不无道理,老夫身子不好,不便饮酒,这常年来的习惯改不了,便只能喝喝茶,让嘴里有些味儿。”
鹿清阴“那倒是好办,阴娘是不好茶的,改明儿将陛下赐来的都送到将军府里。”
鹿文:鹿文失笑,“这茶好歹是地方特贡,陛下赐予的,就这般都送来了?”
鹿清阴“陛下赐给阴娘的,还不就是阴娘的了?阴娘用来孝敬长辈,谁能说一句不是?”
鹿清阴往日里唤陛下皆是父皇,在座的人都是知晓的。但鹿清阴在将军府中却不这么唤。鹿远在世时,鹿清阴总唤君眠陛下爹爹。虽不合礼法,但陛下总也纵着。
鹿锦江:“阴娘倒是会借花献佛的。”
说说笑笑间,便收了桌子。因鹿文有午睡的习惯,鹿清阴陪着说了会话,便请辞了。
鹿煦吩咐着鹿锦江送鹿清阴出府。
鹿清阴“哥哥来日会试,阴娘便祝哥哥高中会元!”鹿清阴由衷道,面上扬起大大的笑容。
鹿锦江:“如此,哥哥倒要谢阴娘吉言了。”鹿锦江颔首笑道。
晚晚扶着鹿清阴上了马车,她撩了帘子同鹿锦江挥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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