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他们该付出的代价

刀剑声锵然震响，火光交接之间，戚渊利索地划过杀手的脖子。

然而就在下一秒，戚则却紧接着出手，与戚渊紧紧纠缠在一起。

纵使再恨，戚渊也只是将匕首绕开戚则的关键部位，以守为攻将戚则逼入死角。

“阿渊啊，你有点让为父失望啊。”

戚则颠颠笑着，眼球充血，抓住戚渊的手就往自己的心脏上捅去，根本不留给戚渊任何反应的机会。

戚渊呆呆地看着溢出的鲜血，跟郭卓是一样的黑色。

“为何？我已经如此忍让了，你为何要逼我到这种程度！”

从小到大，戚则逼他杀自己的师父、自己的兄弟，逼他杀无辜的血奴，如今更是逼他杀了这最后一块磨刀石。

“不会的，我不会变成你。”

匕首上，黑色的血沿着腾蛇咬住飞鹰的地方，缓缓流下。

戚则努力大口呼吸，声音微弱：“我一直都知道，你想要的统一是真正的海晏河清，你不想再看到有任何无辜的人为丑恶的人心牺牲。”

“为父都懂。”

“可是，阿渊啊，这条路太苦了，你必须得足够狠心才行。就当是为父求你最后一件事了，杀了唐川给为父陪葬，血祭你的登位之路。”

历任庄主要登上赤峰路，必须以前任庄主的鲜血开路，以一位至纯至净之人的鲜血沿途洒下方能拿到赤峰令，发挥赤峰剑法的真正功效。

戚渊双手颤栗抓住戚则的衣领，怒吼道：“不，不，你还不能死，你得看着我让这天下为母亲陪葬！”

戚则眼神柔和，手指轻轻抚过戚渊的头发，如同一位仁慈的父亲。

不过，“杀了唐川，为我献祭，你若不完成，这赤峰令你永远都得不到。”

说完，戚则推开戚渊，手拿赤峰令念咒，而后猛地拔出匕首，黑色鲜血喷薄而出直直撒到赤峰令上。黑血沿着纹路逐渐充满整个赤峰令牌，倏然变成一道黑光冲出窗外。

赤峰令天生天养立于赤峰岭上，而后为第一任庄主发现其奥妙，从中顿悟出至今江湖无人超越的赤峰剑法流传后世。然而，为了保证剑法不为外界所知，历代庄主在死前以自己的鲜血封印赤峰令，只有下任庄主重新以此血开路，才能再次拿到。

长此以往，赤峰令只认身流戚家血脉的后人。

戚则知道，在戚渊心中唐川是懂他护他之人，要让戚渊没有任何弱点就必须让戚渊杀了唐川。

唐川虽然从鬼渊长大，但其心思仍怀有善意，哪怕是成立的修罗门也是惩治江湖众所周知的恶人与跟赤峰山庄有仇之人。

倒也符合这献祭之人的要求。

瞬息之间，戚渊看着逐渐倒在地上的父亲没有了呼吸，而自己最终什么都留不住。

戚渊慢慢跪下，朝戚则叩拜三下后，拿出空的雪酿壶将戚则的心头血搜集起来，起身擦掉自己脸上的黑血与残存的泪水，漠然离开。

这一刻，戚渊内心从未有过的冰冷。

为了赤峰令，唐川……

“来人，替庄主送行！”

正月初八本是龙抬头的好日子，却成为了戚则下葬的冥日。

从这一天开始，山庄中的每一个人都会于当天头带白绫直到下一个十年来临，才会取下白绫。这是他们对先庄主给予的尊重的敬畏。

风信苑中，戚渊躺在台阶上，酩酊大醉地喝着雪酿，地上零零散散地丢了十几瓶。

他把自己父亲的鲜血寄存在雪酿壶中，用自己的最爱的酒来为自己的父亲送葬。

“夜主，少庄主喝的大醉。”

唐川摆摆手让仆人退下，慢步走到台阶旁边蹲下，语气温柔，“少庄主，是属下来迟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戚渊眯着眼睛才看清面前之人惊为天人的长相。一双桃花眼不似以前澄澈反而带了几分凌厉，脸部轮廓也更加立体，就连下唇也被轻微抿着。

这是唐川吗？

三年过去，他倒是真的没完成任务就不回来见自己了。

清凉的气息迎面扑来，戚渊喉结滚动，“无羡，你终于回来了。你在信里不是叫我阿渊吗，怎么见面就叫我少庄主了。哦，对，我现在是庄主了。”

看着戚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悲痛与脆弱，唐川的心不知为何被狠狠揪住。

“阿渊，今天的雪酿太冷了，我给你烫过再喝吧。”

唐川凑近几分，想要从戚渊手里拿走雪酿，却反被戚渊握住猛地带到身边。隔着一尺之距，唐川可以清晰地闻到戚渊身上的酒香，酸酸凉凉的。

戚渊晃着脑袋，指着屋里桌子上的油纸，嘟囔道：“你以为我是小孩啊，每到一个地方就给我搜罗一堆吃的玩的，真当我没见过世面吗？”

“没有，只是想着这样你或许能开心些。”

唐川瞥见油纸上的碎渣，眼角含笑。他以为他送过来的东西，阿渊会十分嫌弃甚至直接让扔掉，没成想还真的吃完了。

“开心？”戚渊冷笑一声，“是啊，我应该是开心的。”

唐川面露不忍，纵然他不知道庄主与阿渊之间发生的事情，也能从他们之间的针锋相对中察觉出猫腻。

后来当他知道当年之事，便更加心疼阿渊，戚则这是要逼着他成为他最讨厌的人，那群杀了他母亲和老弱妇孺的恶人。虽然现在阿渊确实手段狠戾，却从未对这些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后人彻底狠心，总归是留了余地的。

一报还一报，这也是他们该付出的代价。

“无羡，三年未见，我是不是变了很多啊？”

戚渊闭上眼睛，感受着冷风刮过自己的脸，也静静摩挲着掌中之人的手腕，原来这么清瘦，好似一下就能掐断。

唐川往后缩了几分，奈何戚渊力气太大又被拉了回去，距离反而更近了，心跳有些快。

“没有，阿渊还和我见你时一样。”

戚渊抬眸，凑到唐川耳边，轻声道：“一样什么？”

温热的气息从耳朵爬上侧脸，唐川觉得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一样好。”

“好？”戚渊重复着大笑起来，双眸逐渐湿润，“无羡，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说我好的，这话连我自己都不信……”

看着戚渊眼角凝聚起的泪珠，唐川神鬼差使地伸手勾去，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顿时脸颊绯红。

“你的脸，好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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