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监控室能出什么事?小张不是在那看着吗?”魏自清拧着眉头目光紧锁。“二龙也在下面吧?他人呢?!”
“他,就是他出事了!魏队长,快下去吧!”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烦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派人送走那两个疯癫痴傻的病人,自己同余下的快步冲去了六楼的保安室,‘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自清在走廊里没几步便听到从那监控室传来的痛苦叫唤声,细细听去正是二龙的声音,忙前去推门查看。
只见那肥硕的身躯背后浸满了汗,垂着头捂住歪斜的手腕,左右翻滚在地,吚吚哑哑的叫痛,任别人怎么喊他也不曾理会。
“这是谁做的?那小张呢?!”他怒不可恕,瞪眼朝身后的小赵看去。
“小张…”小赵被那眼神瞪的浑身难受,别开目光道,“小张好像被人打晕了,还没醒。”7
他心里一紧,抬腿又往隔壁的休息室走去,那小张如死一般安静趴在桌上,对外界的声响恍若无人。3
他定定看去,瞧见身上挂着的钥匙不见踪影便猜测定是外来的人试图通过他来进入主监控室。想起监控室里那片刺眼的黑屏,他就一肚子的火,‘这人铁了心不让人觉察到踪迹,竟然还很了解这里,难道是……?’)
他耐住心里的焦躁,让小赵抓紧联系维修师傅,自己则带着另一个下属亲自去了趟八楼,‘这事要是他们做的……我非亲自折断他们的手脚!’
奈何当他进去时,里面早已空无一人,窗户大敞,四处飘荡的窗帘就像宣告他们不知何处的踪迹下,那难以掌控的自由意志。
他咬着牙又打开隔壁钱学武房间的门,疾风裹着窗帘肆意扬起,里面的场景如出一辙,唯独少了人。
‘见过他们俩面貌的二龙现在身受重伤,神志不清,那突然从二十楼出现到十二楼的人又太过巧合,莫非他们俩……逃了?’他被自己心里的揣测吓了一跳,这里平日戒备严格,监控巡逻都很严密,唯独今晚,是自己一手安排的疏散巡逻,原本给那替罪羊下的套,却不想反而被他们俩推下了陷阱。
“走,去审讯室。”他压了压自己心里冒出的可怕想法,转身匆忙间还撞上了个不知哪冒出来的病人。
“滚一边去,别给劳资挡路。”他心烦意乱,用力推开身旁还在踉跄试图保持平衡的人,毫不理会那枯槁躯体撞向大理石地板传出的闷响,跨着大步朝电梯口走去。
往常平稳下降的电梯此刻在他眼里慢的惊人,他越来越对自己内心担忧的事所恐慌,越来越难以掌控这当下事件的发展,他憋着气闷在这罐头般的环境里,压抑着却无处发泄,心里恨极了那两个戏耍了他的人。
只待电梯大门一开,他便冲破出来,朝审讯室飞快走去。
“魏队长,这是那潘红的口供。”门口等待的下属忙不迭的递给他一张纸。
他一把扯过,潦草扫了几眼,内容贫乏无奇,只是一段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曾来我房间问我隔壁的人。’
‘隔壁?不是那今天刚死的李唯一吗?’魏自清定了定心神想道,‘那白衍曾跟我问过这人,难道这陌生人跟白衍有什么联系?’
想罢他踱步上前,冷冷审视这椅子里被绑住手脚,散着凌乱发丝,低头颤抖的女人。
“潘红。”他压着嗓子如欲出鞘的利刃,不知何时就会出手伤人。
她听闻打了个哆嗦。
“你确定这人就是当时去你房间的?”他一把拽过旁边看起来神志不清的男子推到她面前去。
她抬眼望去,一个陌生男人目光涣散,张口不知嘴里在嘟囔着什么,却是她不曾见过的人。
她迟疑的望向魏自清,嘴里刚想说什么,却被那陌生的人抓住不知何时抓住手腕。
“啊!!”她发出惨烈的尖叫声,手掌正被凶狠的咬下,痛的里面的骨头都在颤抖,绝望的是手脚被捆,她甚至无法往后退上半步,只能忍着剧痛朝前面的魏自清求救。
可那人就像视而不见般看着自己,并没有上前阻止这发狂的举动。她心里一阵酸楚,没等她反应过来,忽然撕心裂肺的痛从指尖闪电般窜向大脑皮层,痛得她瞬间浸出冷汗。
张眼望去手掌流着涓涓血水,手背上的皮已被撕扯开,露出白森森的骨头,丑陋的伤口处混着排排牙印触目惊心,昭示着那陌生人的疯狂与残忍。
她痛的钻心,看到更觉天旋地转,颤抖着手腕连缩起来都做不到。
魏自清看着那陌生人嘴角沾者鲜血,咀嚼着人皮的模样,心里揣测道,‘他的模样就像吃了致幻剂一样,难道是跟白衍认识熟悉的人?但我并没有听他们提起这个人,也没有见过他。’
他心里一冷,‘难道他们把我的菜给了这人?可我一路盯着他们,亲眼看到他们俩有吃我的东西。……不,不对,白衍那人好像根本没有怎么动我的饭菜。可金武那边怎么解释呢?他是在我面前吃完了啊。’
‘既然是在我面前吃完,他现在又身在何处,而这会时间里,并没有巡逻保安向我报告他的行踪。’他想调查监控,却想起那全面黑屏的监视器又恨得牙痒,‘到底是谁做的这种事?!’
那陌生人才不管自己身在何处,在谁手里,嚼着不知味的肉皮一咽,又往离他最近的人扑去。
不料身旁的却是练过家伙的保安,那人反手一拧,把他扣押在地,任他仰头嘶吼也毫不留情狠狠按住。
“带他去那间黑屋,明天再审他。”魏自清厌恶的皱着眉,心想道‘要是这金武没了,恐怕只能找这里那个叫王睿的人去20楼,但那人一直没曾联系到自己,也不知道身在何处。’
他转身打算再去找找那金武和白衍,临走前被身后的保安叫住,“魏队长,那这潘红怎么处置?”
“明天叫医生给她看个手,顺便打个针,她知道太多了。”
他的话刚落下就引起她深深的恐慌,不同于身体的疼痛,要知道那针打下去,自己恐怕也就彻底形如痴呆,再无偷偷吐药的可能,这句话瞬间把她打入地狱。
她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可大门在她张口的同时猛地关上,瞬间屋内的身影只剩她一个,空气里满是来自她手上的血腥味,她动了动手里绑的生疼却毫无松动迹象的绳子,眨眼望着促狭到几乎挤扁自己的屋子,愣了片刻竟觉得可笑至极。
“……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抬眼望着荒诞的天空,放肆的大笑着,像奔向过去熟悉的家里那般,她只想随着记忆里那抹温暖走进斜阳里,再也不愿朝背后望上一眼。
这一刻,那眼里曾闪烁着狡黠目光的女人,终于精神崩溃的疯了。
清晨的元城笼罩着乌云,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给入夏的季节带来若有似无的寒意。
陆衍早早便醒来,睁眼看着天花板发愣,这一晚他做个梦。梦到自己手里牵着条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系着个跪在地上看不清容貌的人,他稍稍用力便能拽着那人的头颈顺着自己向前走,可到了条十字路口,那人怎么都不愿再往前一步,他欲上前查看,发现那人跪在原地选择了咬舌自尽,鲜血淌在他脚下又蜿蜿蜒蜒的溜走,他似是叹了口气,丢下这倒在地上的尸体,继续独自前行。
这梦来的莫名其妙,他醒来也不明白那咬舌自尽的人到底是谁,索性不再去想,换上昨晚的白色T恤,趁着细雨笼罩的清晨悄悄出了门。
传达室的周师傅看起来还没睡醒,半眯着眼看见陆衍时,还有些惊奇,“哎,小伙子,你不是昨晚走了吗?”
“周师傅你早,我还点事没处理完,等完事了就出来。”陆衍朝他礼貌打了个招呼,待周师傅开了道门缝便快速穿入,趁着没人就往过去的实验大楼走去。
“哎…唉,这小伙子,当这里是自己家呢。”周师傅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睡意彻底消失了。
陆衍刚进门厅没两步便看到那里站了个熟悉的人,心里了然快步迎上。
“恭喜你重入魔窟啊哈哈哈。”夏乐一如既往的侧着头,咧着嘴朝他笑去。
“看来消息传的挺快。”他抹去脸上的雨水,点了点头,“我们边走边说。”
“你这衣服,我给你找个干的吧,这湿淋淋的不太像。”夏乐看了眼他肩上淋落的水,带着他又往换衣间走去。
“他们几点上班?”
“快了吧,没半个小时了。”
“嗯,今天孙建华会来?”
“来吧,昨晚给你搅了这么一档子事,他能不来吗?”
“我看这监控摄像都没亮红点,还没修好?”
“没呢,昨晚魏自清找你们找的都快把地板掀了,还是没找着。”夏乐偷偷笑出了声,一手打开了换衣间的门。
“是他的自负让他对我们松懈了。”陆衍迅速拾了件工作人员的衣服换上,又将身上的丢在换洗的篮子里。
“接下来去见那个王睿?”
“不错,你跟我一起。”
“行啊,反正我也是得被安排下去一趟的。”
“嗯?”他抬眼看着夏乐,疑道“去找王睿?”
“不是,好像是个女人。”
“怎么?”
“昨晚她好像被那王睿给咬了,安排个医护下去看看,我估计跟你们有关,就自告奋勇上了。”夏乐翘了翘嘴角“果然啊,看来我没猜错,你还是来了。”
“那正好一路,现在那边的保安严吗?”
“没事,早一会就是我们自己人的保安过来告诉我你这事的,今天安排的那几个人,全都是。你就尽管放心吧。”
‘学文做事效率还真是够快的。’他想了想,开口道,“这事结束后,你打算出来吗?若是想,我可以替你想想办法。”
“嗯,虽然这里吃人不吐骨头,我也是真的很想出去,但是我…”夏乐顿了顿,一扫刚刚的调侃,语气变得凝重了些,“我毕竟本职是个医生,这里的事,尽管我阻止不了,但我仍可以尽量减轻他们的痛苦。更何况,我也想等这里的实验周期结束后再做打算。”
“没想到夏医生那么敬业负责,我倒是不知该替你问要什么奖励才好。”
“哈哈哈,奖励吗?这个等我想好了再说吧,就当是欠着了。”夏乐展了展清秀的眉,朝门口走去。“我们该出发了。”
陆衍抬脚跟上,又似乎想起什么,同夏乐低语一阵,两人一并朝楼下走去。
中途碰见了两个巡逻的保安,夏乐朝他们示意,也耳语了番,保安听闻后便快步离去了。
两人刻意放慢了些脚步,往那地下负三层走去。
陆衍刚出了电梯便闻到那若有似无的腥锈血味,伴着那好像永远不够亮的白炽灯,不由皱了皱眉,“这里跟严刑拷打的地牢有得一拼了。”
“你就当它是个地牢吧,反正这地方隐藏在暗处,外面的人也不知道这赫赫有名的大楼里藏污纳垢的本领才是一绝。”夏乐朝走廊前面走去,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些拳打脚踢的声响。
“我先去旁边那审讯室,你就往里面走,顺着路,循着音也没多远了。”夏乐指了指隔壁挂着审讯室标牌的房门,打开便抬脚准备进去。
陆衍嗯了一声,就往前走,但开门那瞬他嗅到那股铁锈腥甜味的来源,余光瞥见里面似是躺了个披头散发的人在地上,嘴角和地上都摊着污血。
‘总觉得这一幕好像哪里见过。’陆衍毫不犹豫的循着音朝前继续走着,‘不过是哪见过,倒是想不起来了。’
前面人影重重,还伴着拳打脚踢的声响,陆衍闻讯快步走去。
“住手!”陆衍喝止住刚刚在楼上碰见,这会正无情打着王睿的保安,又张口道“我来替他检察,你们再弄伤了是打算找我麻烦吗?”
王睿这时才从暴雨般拳打脚踢里缓过了神,朝前面的人望去,“白,白衍?你怎么会在这儿?”
说罢他又觉得环境有些奇怪,四处看了看疑道,“我怎么会在这儿?这是哪里?”
陆衍朝他走去,装作医生的模样,拿起他的手诊脉,嘴里却低低的暗语道,“昨天你被人打伤后忽然发狂,被送来了这地下负三层接受盘查。但送来这里,人是肯定会被打针忘记记忆的,我不能见死不救,特意乔装来救你。”
“……我昨晚发狂了?”王睿听了吃了一惊,忽然觉得嘴角拉扯时有些异物,伸手一扣却是干燥了后的血,才对他说的话信任了几分,“……没想到我竟然…我是伤了谁?”
“我得好好治疗,请这两位保安先出去在门口等着吧。”陆衍突然扬声朝身后两个人说起了话。
待身后两人退开,陆衍才认真的看了他一眼。
“我并不知道你伤了谁,但我现在能想办法把你带出去,你想出去吗?”
“……出去?”王睿犹豫了一瞬,“我不能出去,这里的任务还没有做完。”
“你为了任务连命都不要了?这里的针直接让你再也想不起你是谁,你还做什么任务?”陆衍似是着急了般,语气也重了几分。
“他们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里?我怎么会发狂?”
‘他不会是脑子还没恢复吧,刚刚说的都没记住。’陆衍看着他疑惑的眼神又耐心的解释了遍,还不忘提醒他注意抓紧时间。
“……白衍,好兄弟,谢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救我。”王睿看起来终于是明白过来了,抬腿就打算出门。
“你这身衣服是走不出去的。”陆衍提醒道,“跟我走。”
陆衍出门朝两个保安打了个招呼,准备带着他离开,但那两个保安却跟胶水般一直黏在后面,不曾让他们俩离开自己的视线。
“等会我送你去四楼的实验室,进去后我们俩换了衣服,你就直接出门下楼。”陆衍朝他耳边低语。
“这怎么行?!那你怎么办?”他吃了一惊,瞬间被陆衍那义气的话打动,‘把我从拳打脚踢里救出,还想把我带出,竟然有人愿为我付出到这一步。’
“我自有办法,走。”陆衍快步带着他一路往四楼走去。
两人推门进了夏乐的实验室,一把关上门把那两保安隔在门外。
“我们俩的身形相似,你戴上口罩避着那两人应该是能骗过的。”陆衍边从抽屉里抽出个口罩扔给了他。“时间不等人,等过会他们开始上班就来不及了。”
“可是你,我这样做同抛弃兄弟什么区别!”王睿抓紧手里的口罩振振有词,“我王睿从不做这背弃之事,为了救我就要牺牲你,我做不到。”
“我能换上这衣服来找你,自然就有办法脱离,废话少说,再不出去你就真完了。”
“……你…”王睿的心里涌过阵阵暖流,“等我出来后,我欠你个人情。”
“行了,等你有命出去再说。”陆衍一把脱下身上的衣服,同他调换,又从后门取了个白大褂叫他换上。
“走吧,这回你是医生,我是实验病人,你送我去那地牢后就直接从大门出去。”一袭脏兮兮还沾着血渍的实验服里套着个发型被刻意挠乱,目光却认真严肃的陆衍。
“……好,我们走。”王睿戴上口罩,一把抓住陆衍,低头出了门。
那两个保安还在门口站着,看他们出来继续跟在后面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王睿感觉自己心里有些发怵,昨天还在取药室领药的他今天摇身一变就是喂人药的医生,这突如其来的角色他还有些不太适应,以至于完全没留意前方迎面而来了另一个保安,差点撞上。
他低了低头,把焦虑的面容掩盖在口罩下,想侧开一边离去,却被这保安一把拦住。
“哎?这个病人,是不是昨晚被关进地牢的那个?”
他垂着脸,点了点头。
“呵呵,没想到昨晚闹了那么大的事,今天还得安静啊。”那保安似是认真的凑近瞧了瞧陆衍撇开的脸,又伸出手打算打去。
陆衍悄悄往后退了一步,朝王睿身后走去。
“你还敢躲?!我特么揍死你!”那保安看上去气急败坏,猛地上前就是一拳,“昨晚我那兄弟是不是你打的?啊?不是挺能耐的吗?”说完又扬起了拳头。
王睿见状心里气急,伸手就想阻止他,“我现在要送他下去,别挡道。”
“我挡道?!”那保安好像听到了笑话,收起拳头朝他走去低声威胁,“魏队长要我把他安全送到,这里没你的事了。”
王睿心里一惊,怕他这一去,便是有去无回,刚朝他那边走上几步,却听到陆衍张口道,“审就审,我求之不得,赶紧送我过去。”
王睿抬头对上他带着深意的眼神,犹豫间还是止住了脚步,掩着担忧的神色点了点头,看着那保安推搡着原本是他的陆衍朝楼下走去。
这突变的现状令他深感无能为力,他低下头盯着自己还留着些血渍的鞋,深觉自己像片孤舟,任凭风吹雨打,却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控制前进方向。他自进入这栋大楼里便同折了翼的鹰,过着不曾属于他的日子,日日剥夺着他的尊严和人权,削去他的锐气和狠绝,变得不再像他自己。
“我王睿怎么能落得这般田地…我可是…”他眼神失焦片刻又恢复了精神,喃喃道,“来报仇的,怎么能倒在这里。”
他像想明白了般,打算乘电梯出去再说,电梯打开时却窜出几个人,还没等他看清,不知是谁一把拽下他的口罩,刺鼻的酸味即刻捂住了他的口鼻,没来及挣扎,他又晕了过去。
“把他送回地牢里,找人通知孙建华尽早过来,就说昨晚闹事的人叫王睿。”陆衍穿着一身崭新的白色T恤站在不远处指挥着,“魏自清那边好好挡着,别给他安排人上药。”
“夏乐,这里的戏我也演完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陆衍朝快步走进的夏乐说道,“千万护住他的神志。”
“这是必然,不过你还真肯演苦肉计啊,我看你身上的淤青都快冒出来了。”夏乐眼尖的看向他手臂新冒出的红肿。
“对不住啊白先生,我这下手没轻没重,你别怪我啊。”刚才揍了他一拳的保安在旁边忙低头道歉。
“没事,幸亏只花了那么小的代价就获得这么好的效果。”陆衍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又道“我该走了,这里的人再多来点我也走不掉。”
“那行,我就不送了,刚才审讯室死了个人,我还得忙着写报告早上得提交。”夏乐拍了拍陆衍的肩,“王睿那人有孙建华和孙尼在背后撑着,怎么都能压住那魏自清,放心吧。”
“嗯,那改日我们外面再聚。”陆衍点头,一抹白色的衣角随着疾步旋起,又飞快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他做事还真是有始有终,就连这最后一步的人心,都给做到了。”夏乐喃喃自语,握紧手里的病历单,也转身进了自己的实验室。
昨晚的骚动也引起孙建华的留意,他一早便开车过来想问个清楚,进门时碰见个穿着白大褂正要出门的人,看着面生 还觉有几分奇怪,但前面有人叫住了他,便也不去理会,匆匆向前点头示意。
“孙总助你早。”
“嗯,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监控摄像全部被损坏,目前故障还在抢修,有个人上了20楼被发现抓住监牢,有服用致幻药物的迹象,此外八楼有三名实验者失踪,十二楼一名实验者在审讯室自尽。”那旁边嘴里复述着话的人看着孙建华越来越黑的脸色,心里发怵也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此外昨晚的巡逻保安有两名被袭击,其中一个身负重伤,还在被医生全力治疗中。”
“这昨晚这么大的事,你们是吃干饭的?”孙建华阴着脸,压着嗓子怒斥道,“昨晚不是小魏看着吗,他现在人呢?”
“他人…可能还在他宿舍里……”
孙建华沉默了一阵,开口道,“昨晚去20楼被抓的,叫什么名字?”
“叫王睿。”
“…行吧,你抓紧叫小魏下来审讯室。”孙建华刚准备往上按的点梯,转了个圈又按了负三层。对门外正打算说什么的那保安视而不见,安稳的电梯带着他独自下去。
随便躺在墙角的王睿形同尸体般安静,孙建华眉头紧锁,仔细看了阵心里冒起了无名火。‘叫那小魏看着,给看成这种模样,好歹也是他养子,要是得知,不得拿我是问。’
“孙总助,你早。”魏自清匆匆赶来看到里面站了个背影,忙凑近示好。
“早?再不早这就变天了!”他瞥眼冷冷看向身后的人,“魏自清,你知道这关的是谁吗?!”
“这,这个人我昨晚已经让人去查了。”魏自清看着地上的人,懊悔来之前没找旁人问清这人到底姓氏名谁。
“这人,就是王睿。”孙建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在这待久了,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魏自清听闻心里觉得曾猜到几分,没想还真的是他,‘幸亏没用上什么刑。’他倒还是心里松了口气。这点神色变化自然没有逃脱孙建华的眼睛。
“看来你也得好好锻炼锻炼了,放跑了那俩钱学文的人,还拐跑了一个刚来的。”孙建华皮笑肉不笑的冷眼看着他,嘴里却还是调侃的语气,“不知现在的职位,你还觉得习惯?”
魏自清心里一惊,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
“那20楼的资料,这时候估计也被盗走了,不然派来的那两人也不会趁乱的撤出去。”孙建华说完沉默了半响,认真的朝魏自清说,“你留在这,把那两人这几天的事,事无巨细都给我写下来。”
“…是。”魏自清目送他的离开,自己则被下属关进还残留着血腥味的审讯室。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呢。”宋忆缩在床角望着窗外阴沉的乌云发呆,从绿牧实验楼回来后,她感觉自己的心还是有些发堵,或许是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也或许是因为还没来及得知孙海泽的消息有关,就算手里拿到假的身份证,她却还是寸步难行。
“唉……”她不禁叹了口气,慢慢起身下床,“先去做点早饭吧。”
“啪嗒。”
她听到门口的门有被打开的声音,有些奇怪,‘难道是陆衍出去了?刚刚也没听到他在外面走动啊?还是……?’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屋内的门口,侧着耳朵小心的听着,而外面的声响也只是平常的窸窣走动声。
她好奇的开门看去,身着浅蓝衬衫的陆衍正拿着白色T恤往阳台走去,这才放下心来。
“早啊,陆衍。”
“嗯,早。”
“你大早上的做什么呢?”宋忆好奇的跟了过去。
“处理点杂事。”他拖来铁桶,头也不回的说着,“昨晚的面条还有吗?”
“还有的,你要吃吗?我去给你再做下?”她看着这一幕也觉得无聊,便顺着他的话回道。
“行,弄成西红柿鸡蛋面。”他从旁边桌板上拾来打火机,点着易燃物,一并丢进桶里。
“喔,好的。”她转身就去了厨房。
这一刻的时光有些无聊,有些平常,可却是他在最近绿牧实验楼里所渴望的日子,‘就这么简单和普通也挺好。’他愣愣的看着火舌一点点的舔尽眼前所见的事物,那衣服带着股难闻的焦糊味,不断的扭曲着焦化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着。
这让他想起过去那些曾经熟悉如今却悉数不见踪影的人,有些人看着还记得模样,却渐渐记不住了名字,就这样消散在无处追寻的时间里。
“陆衍,吃饭了啊。”厨房传来一阵叫唤。
他并不理会,只是看着火舌一点点的后退缩小,露出焦黑的丑陋残余。待零星火光灭去后,才转身离去。
“喏,筷子。”宋忆随手递来筷子和小勺,放在他眼前。
他默默接过,低头尝了口面,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
“宋忆,你这出来之后,跟我们要去绿牧集团,以空降的身份在总部继续工作一阵。”他开口道,“当然那有正常的工作休息时间,也不必担心存在什么实验上的问题。”
“喔,好的。”
“此外,那里我虽然没有进去过,但也曾有所耳闻,那里面出于对业务核心秘密的掌控需要,对人的监控管辖的力度很大。”他衔起一块被水浸过的嫩黄鸡蛋块,放入嘴里,“而且据说因跟国外有牵扯,内部也进了不少高科技的产物。”
“高科技产物?是什么产物?”
“全息投影,AR视频,以及电子生物科技。”他低头想了想,“说起电子芯片这东西,国内正府也快要推行吧,上次虽然被你盗走,但这么多天了,也该上批新货了。”
“……嗯。”她似是低下了头。
“后悔吗?”他扯了些面条往嘴里送去,即便不去看她此刻的表情,也明白她接下来会说出什么。
“……不后悔。”
陆衍默不作声。
“我只是后悔没有早一点发觉到这一步的发展。”她头埋的更低了,“因为这电子芯片的内部技术工程,也是我从别处偷来交给当局的……”
他面目似乎有了些微变,抬头问道“那是从哪里偷来的?”
她盯着渐渐泡软的面条,抿着嘴不说话。
“没想到你竟去过绿牧集团总部。”他仔细看着她微动的目光,心里了然。“看来你就算过去,也是重点看护对象了。”
“我没想过自己还会再去趟那里……”她还是叹了口气,“而且还是以员工的身份。”
“幸亏你去的那时没有惊动太多人,不然可不好安排了。”他低头琢磨了下,“不过既然你在实验楼都能顺利通行,不如你就在他手下做吧。”
“什么?”她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去做那马洛峰的手下?”
“嗯,他会更严密的盯着你,防范你,阻止你去偷盗什么事物。”
“那你还让我跟着他手下工作?”
“他既然把重点关注放在你身上,认为你会去偷盗,自然就不会太多关注我跟武哥。”陆衍又挑了一些面条,轻描淡写道,“同样,如果他对我们多加防范的时候,你就有了机会,这样他两头总会疏忽到一方的。”
“那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我们三都监视呢?万一他还有别的人在?”
“马洛峰是谁的手下?”他反问道。
“马洛峰?应该是石叶的手下吧。”
“是了,你去石叶那,而我跟武哥会去孙尼手下,双方领导都在暗地里制衡对抗,存在一定的空隙留给我们暗箱操作。”他抬头看了眼挂钟,放下了筷子,“我先出门一趟,这两天你多注意安全,早上九点的时候不要乱出门。”
“喔,好的。”她也转身看了眼时钟,回头时他已经离开桌旁去了自己的房间。
他进了自己的屋,从书架里取出藏在书里的三棱刺匕首,小心的藏在自己背后的腰间,用那宽松的浅蓝色衬衫遮挡住,又从书架里抽出另外本看起来耗不起眼的书,捧在手臂里翻开,露出一张电子卡片,他随手揣入兜里,收拾了些东西便出门离开了。
房间的安静映衬着宋忆此刻无聊,她原以为回来后那陈先生会过来找她谈及孙海泽的事,可现在看来他的任务也完成了,或许也并不会找上自己。
她叹了口气,转身收拾了些东西打算趁着下雨的天先睡个回笼觉再说。
沉闷的雨季逐渐笼罩着整个元城,似乎不眠不休般朝下面倾倒着无尽的烦恼,她向窗外望了最后一眼,继续躲进她的梦里安眠。
睡梦里的她微微皱着眉,樱口犹张,随意披散的柔发落在颈间,被浸出的细密汗水黏住,伏在胸前的手指尖轻轻颤动着,好像进入了个不太愉快的梦中。
她梦中有着她的过往,有同仇敌忾里应外合的伙伴孙海泽,和曾待她很好却数次骗她的上司,还有好像再也回不去的家与拼命的逃离,逃离背后的眼光和碎语,逃离暗处的谎言与算计,她只是想过平常人的生活,而不是一个表面上有着特殊荣誉名号,骨子里却仍被人瞧不起的小偷惯犯。
忽的她像是梦到记忆里某个刻骨铭心的背影,颤颤巍巍伸出手想叫住,却不敢再去承受那转身之后的痛苦,她犹豫着,看着那背影越行越远,消散无形。终是在姣好的忧伤面容下落了滴清泪,悄悄划过侧颜,浸染了床枕。
陆衍带着把黑伞小心的避着雨,辗转来到离元城市区很远的地方,那里有座看起来毫不显眼的商贸大楼,在这大雨的遮掩下,也显得没什么人气,就像一座被遗失的废弃商厦。
他掩着自己的面容,低调的走入大楼里,收了收伞,随手丢入不远处的篮子里,从侧面进了电梯上去13楼,又出来换了座电梯按向17楼的办公间,最后从那层的安全通道楼梯走上22楼。
那层楼看起来就同没装修好一直闲置在那的状态,就算是有人好奇从楼下上来,看到这一幕也纷纷失去了兴趣下了楼。而哪怕是某个不死心想将这层好好看一遍的人,绕过横七竖八的钢筋横架和丢的到处都是水泥木板,凑近往里瞧的时候,也会被道栓起的铁门挡住,而门内的景色一览无余仅仅只是一个空置摆着建筑工程所需的材料与物品。
陆衍细细看着地上灰尘浮现出的几处脚印,判断只是虚晃一圈就走的路人,便舀着不远处的黄沙,轻轻抖动在那些脚印里,渐渐掩盖踪迹。
而他则避开黄沙覆盖的地方,侧着身子朝那空置的铁门走去。
从铁门那可以看见屋内那带着昏暗陈旧气息的装修间,表面上平乏无奇,并没有值得进入的必要。可他还是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将那铁门打开。
若是有曾经上来的人见到这一幕必然会感到惊讶,因为那铁门下的装修间竟只是一面制作精良的投影,投下的其实只是别处的建筑装修的模样,楼层外面随意散放的水泥木板与钢铁架通通只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而实际那里却是块幕布,只要绕开它便能走向里面更深入的房间。
陆衍小心的将铁门锁好,又轻车熟路的侧开幕布往通道里的门走去,那掩藏其中深入的深蓝色防盗门看起来要讲究和厚重的多,他对着门口的铁盒输了密码,按过指纹,又对着眼前的屏幕任其扫过自己的巩膜。
待片刻那门传出轻微的金属转轴声,他那抹淡蓝色衣角便不疾不徐的落入其中,外界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依旧是那空无一人且乏味无比正在装修的施工楼层。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谁啊?”宋忆皱着眉,从困意中醒来,瞥了眼时间,瞬间清醒了,‘五点半?我没看错吧?’
她眨巴着眼睛侧头望向外面渐渐落黑的光景,又盯住时间仔细看去,‘果真是下午的五点半。’心里觉得莫名惊讶,‘自己怎么无意识睡了那么久?’
“咚咚咚!咚咚咚!”
屋外的敲门声越来越重还带着些脾气上的不满,她忽的想起来忙起身唤道,“来了来了。”
她飞快的窜到门前打开,外面站着个面色带着些温怒的人,正是那昨天一早那个陈先生。
她有点尴尬,忙道歉道“不好意思啊陈先生,之前睡着了没听到。”
“嗯。”陈先生伫立在门口,似是拒绝她道歉般的看着。
“那个,你有事就进来说话吧,外面还在下雨呢。”
他也不推辞,在门口换过鞋就进来了。
“你这会是刚下班吗?”她从厨房倒了些凉白开,忽然想起他可能同上次那样并不会喝,但犹豫了会还是端了上来。
他没去理会,只是从口袋里拿出张信纸放到她眼前的桌上。
“这是?”她拾起里面的纸看去,吃了一惊“这是孙海泽的字。”
‘宋忆,见信如见吾,自西山中枪分散后,我被带入安全的地方疗伤,现在略显好转但仍有诸多不便,你自己多加保重,后期定会再见。’
“……原来他真的还活着。”她喜极而泣,这地方同她最熟的也只有这一个出生入死不少次的同伴了。
“谢谢你,他是你们救的吗?他现在还好吗?”
“嗯,我们还需要就他知道的事再问询些信息,也会妥善保护好他的人身安全。”
“那就好,那就好。”她欣慰的点了点头。
他沉默了片刻,抬头问道“宋小姐还记得上次你偷的芯片吗?”
她刚刚放松的脸忽然僵了下“怎么了?”
“你偷得虽然是原型号,但没有多久就通过技术部门重新制作了批新的,现在最早的一批已经暗地流通了。”
“什么?我明明……”
“明明你们临走前把实验室的电脑资料删除又放火烧了那才逃出来,是吧?”
“嗯,你怎么知道?”她有些惊讶,惊讶他怎么知道这些细节。
“他跟你不一样,还是要回去的。”他低了低头,“但回去的后果,你明白。”
她心头一堵,“是处理掉吗?”
“我想宋小姐也不希望这样的结果吧?”
她垂下眼眸,深思了会开口道“……你既然找上了我,应该是有什么转机吧,直说,需要我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你只要……”他凑近宋忆耳边低语几句,她的脸色也有了些变化。
“……你怎么能让我做这种事?”她态度似乎有些不快。
“这种小事,也只有你能做得好了。”他坐在她对面,眼眸深深的盯向她。
“可是……”她皱起了眉,犹豫不决。
“你那同生共死的好同伴还在我这里,加上你过去的所做所为。”他站了起来,俯视着她,一字一句道,“这也是为你好。”
“我……我会考虑的。”她低着头,不愿抬起看向眼前这向她威胁施压的人。
他转身离开了这屋子,她望着手边那分毫未动的水,心里是有些后怕的,‘是不是当时没让他进来,才是更好的选择?可只有他或他们才知道孙海泽的动静,只是让我去做这种事……’
她叹了口气,独坐在餐桌旁,听着时钟嘀嗒作响,忽然觉得这会的房间格外的空旷,好像昨天那些人都只是她记忆里的人,未曾有出现过。
这一天过的飞快,却又漫长的煎熬,夜半的她沉思着,还是决定按照那陈先生的话去做,毕竟更重要的还是过去自己熟悉的伙伴,而对于他要求的事,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困难。
想罢她闭眼沉睡过去,等待日后的时机。
同夜,远在荒山野岭的钱学武趁着四下无人,从粗糙的泥巴墙外翻了进去,轻轻的推开半遮掩的窗户,就着月光窜进了屋。
那是间已经泛着薄尘的屋子,陈旧古朴的家具说明着曾经的主人是个并不贪图钱利的人,而在这平凡无奇的小屋里,想要藏东西时,最常见的藏匿地点也很容易寻觅到。
他进入主卧室里,打开腰间的手电,朝床下探去。
‘窸窸窣窣。’
几只小小的黑影从下面蹿过,很快消去了踪迹。
他看见地下放着一个行李箱,便拖了出来,打着手电往里看去。
里面装着些杂碎的证件,奖状证书和些古旧的老照片与过去一些不再流通的钱。
他又翻了翻里面的内缝口袋,找到个同孙尼的手写合同,里面大致说明了自己扶养王睿的相关事宜,以及签署的保密协议。
“刘威。”他看到落款人时,低声念了句,“都逃到这地方还是没能留个善终。”
他将这张纸条叠好放入口袋,又继续搜寻他想要找的东西。东西说多不多,翻了一会也没见踪影,他又将行李箱放回原处,折身又往衣柜处走去。
翻开衣柜,一股陈旧的酸腐味从里面冒出,熏的他眉头微皱,又不停的伸手朝里面的口袋掏去。
有几件衣服里装着些许毛角零头,也有的则空空如也。他立在衣服堆里,一件件探去,终于在个毫不起眼的口袋里搜出个凸出的小硬块。
‘有了。’他露出掌心看到一块长得有些方的金属,仔细看了看这块金属的底面还刻着些纹路。
‘看来陆衍要找的就是这个。’
他一把握紧,放入口袋中,趁着窗外皎洁的月色离开了那栋漆黑的无人小屋,连夜就往火车站赶去。
时间很快就落入了零点,他坐上稀稀落落的火车,隔着窗外望向远方看不清的山峦,想起那瘦削但眼光曾透着锐利的王睿,如今竟同困兽般落入牢中,被他们一同砍去了手脚,他心里是有些堵滞的,这种虎落平阳的感受他在里面再理解不过,而他也是其中的刽子手。
月明星稀夜,他双臂搭在胸前靠着冰凉的车窗睡去,面容下带着沉思后的疲惫。
隔日的清晨阳光明媚,吴长温一早就起床下地务农,看着满地即将成熟的西瓜,他心里带着分自豪的喜悦,褪去前几日那封短短信件与照片的伤感,挑起化肥就踏进了土里。
“哎,老吴。”
他身后远远传来句粗着嗓子喊来的声音,他知道是谁,可并不想回过头搭理,依然朝田里走着。
“老吴。”
那声响像是从楼上忽然间落入地下,又重复了声,朝他走去。
他觉得左右还是躲不过,便回过头去,“是小余啊。”
“嗯,我找你有个事。”
“什么事啊?”他撇过脸去望向随着微风轻轻摇晃的枝芽,“我这会还得干活呢。”
“哎,这点破事忙什么,跟我过来。”说罢抓住他的手臂就往回走。
他虽心有不甘,还是撂下担子跟了过去,同那人出了铁门,又顺着阳台往上面爬去。
“老吴啊,别怪我叫的突然,谁叫这人今天非得指名要见你,我只能把你带去了。”
“喔,难得有人肯惦记我,不知是又想托我办什么事?”
“呵呵,你去了不就知道了。”那人让他进了二楼的阳台,出了那件房,又开门进入了隔壁的房门,原来这层楼的两间房屋都是他手里的房产。
吴长温拍了拍身上褶皱的汗衫,正了正过往严肃的神色,朝那屋里快步走去。
那里面设计的古朴低调,又带着掩于暗处光泽下的高档,一步一景,处处带着格调的韵味,却在几副不太搭配的画作中显得有些突兀。他甚少进入此地,此时屋里也烟雾缭绕,隔着门也能听见有两人相谈甚欢的话语声。
“哟,吴老,你来了啊。”前边西装笔挺,留着背头的中年男人手里正衔着根香烟,眼尖的瞥过门前那处黑影,忙抬手招呼道,“来,来,吴老市长,快请坐。”
他仿佛回到当年做市长时的风采,端着架子朝那人点了点头,稳稳的落坐到一旁的木椅上,很快就发现自己衣服上还带着些洗不净的泥泞和破旧,心底那丝底气瞬间就被抽离殆尽。是啊,他吴长温现在只是被软禁的庄稼汉,什么老市长,不过是人前嘴上那点奉承而已。
他面躁难安,想起这人前光鲜下的落差感,巴不得立马转身离去,可领他过来的人绝不会给他选择的权利,那人似是无意般站在身旁同坐在前面西装革履的男人寒暄着。
“余飞,你这可就做的不对了啊。这吴老可是元城人人称赞的老市长,怎么能让他屈尊来你这破屋待着?”那西装男人好像随意的抽了把烟,冲着他面前吐了口浓雾,又摆着副笑呵呵的脸冲他身前的男人狡黠的眨了眨眼说道。“要不给接我那去?”
“呵呵,顾城你可真会开玩笑,你那地方可不是老吴能消瘦的起的。”余飞瞥眼看了看坐在木椅上沉默不语的人,拍了拍他的肩,“哎,老吴,你说是不是?”
他正恍着神听着余飞拍自己,这才反应过来,没曾注意这刚进来的人是谁,他张眼望去,忽觉那身影竟有些眼熟。直到看见他叼着烟的手缺了个无名指节,才想到过去曾点头哈腰给他敬酒的男人。
“你是……小顾?”他试探的问道。
“哎,什么小顾。”余飞大手一挥,又重重的拍到他的肩上,打趣道,“顾城现在可是警局副局长了啊,得叫顾局了。”
“呵呵,吴老只是在你这尊小庙待久了,也该出来走走了。”顾城摆出一副诙谐的面容,指尖毫不顾及的朝他弹了弹烟灰,那飞絮般的白色粉末直接往他那面前弹去,他未曾留意,只觉鼻子异样,情不自禁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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