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卿盯着树林,却再也捕捉不到那抹火红色的身影。
她在心里偷偷把狐狸打上重点符号。
世界线进行到现在,狐狸都起着巨大的作用,无论是那庙堂里的狐狸,还是他们这些受邀抓捕狐狸的人,还是林中掠过的身影,都与其有关。
小厮低头赶路,脚步飞快,一行人累死累活地跟着他拐了几个弯,终于到达小村村口。
村口木牌上的村名已经看不真切,字迹糊成一团黑色,上面铺满了厚厚的灰尘,还有零星的蜘蛛在上面结网。
“各位老爷,小村到了。”小厮此时终于开口,声音像老树皮磨过沙地一样粗粝,带着一点让人不安的阴沉。
梁茵将燕卿的袖子拽得更紧,恨不得整个人贴上去。
燕卿把手掌微微湿润,冷汗也代替了刚刚的热意,她再怎么理智坚强也只是一个高中生,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惧意。
李晖的八字眉更加耷拉下来,对一旁的王民说:“可以不进去吗?”
大家都感受到村里的浓浓不详。
顾言肩膀一坠,侧目看到阿瞒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这深入骨髓的寒意……不像是新手世界的难度。”
话是这么说,众人还是陆陆续续地走进村内。
与山上茂盛的小树林不同,村里好像与其隔开了两个世界——树木长的奇形怪状,张牙舞爪生长自己畸形的枝干,连一丝绿意也没有,全都是死气沉沉。
燕卿他们走了许久,都没能看到一个村民,现在已经到了饭点,却没看到有一户人家升起炊烟,整个村庄十分寂静,就像被人遗忘和废弃多年的模样。
“那是什么?”马海燕轻呼,涂满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指向屋檐一处,众人立刻被马海燕的发现吸引过来。
燕卿看向屋檐,暗黄阴沉为主色调村落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色泽,像黑白照里突出的彩色,冲击着人们的眼球。
上面挂着两只灯笼。
左边是惨淡的白色,右边喜庆的大红,两相结合,和谐之中带着诡异。
小厮闻声转头,他满脸堆笑,脸庞因为他夸张的笑容而起了一道道褶子,像燕卿看山海经绘本里的鬼怪,配合着村里暗黄的色调,让人不寒而栗。
“明天就是我们少爷和胡家小妹的喜事了,我们老爷把关的紧,下人都不敢妄加评论,还请见谅。”
小厮说了一句,就又继续赶路。
燕卿看着那户挂红白灯笼的人家,发现那纸糊的窗户上破了一个手指尖大小的圆洞,好像这一家人透过小洞在打量着燕卿他们。
前面传出了嘈杂的声音,隐隐有唢呐声传来,可谓算是有了些活气。
一群村民敲锣打鼓向他们走来,身上带着大红花,肩上扛着用红色丝绸盖着的大箱子,随着村民走路的颠簸,燕卿他们还能听到里面金银珠宝碰撞而发出的响动。
马海燕紧绷的心放了下来,她带着释然的微笑:“原来是喜事啊。”
不过很快马海燕就笑不出来了。
另一支队伍紧跟着他们,相比于第一队的喜庆,这一队气氛异常悲伤和低沉。
村民都穿着白色的寿衣,前面领队的两个村民一个垮着篮子,向天抛撒纸钱,另一个吹着丧曲,后面的村民扛着白色的箱子,里面装着一些纸糊的嫁妆。
一张纸钱飘到王民身上,吓得他赶忙双手合十念叨:“无意冒犯。”
这下子连傻子都能看出端倪了,燕卿想起以前在手机里看到的种种新闻,说了句:“冥婚?”
阿瞒点头,认同燕卿的说法:“冥婚是封建制度下残酷的陋习,有活人冥婚和死人冥婚之分,因为各地习俗不同,所以我也不太清楚这里的规矩。”
“绕路吧,最好不要冲撞它。”顾言开口。
路边毫无预兆地冲出两抹火红色的身影,在村民的手忙脚乱中掀翻这几个大箱子,箱子里面纸糊的衣服饰物滚落出来掉在地上,沾满了泥土。
“咄!真晦气!”小厮的脸扭曲起来,脸上的褶皱看起来更多了,他叉着腰,对那些愣着的村民颐指气使:“你们愣着干什么,继续啊!”
然后他转向燕卿他们时又换上了笑脸,好比契诃夫小说里的变色龙,他满是歉意地说:“让老爷们见笑了。”
“这里的狐狸还挺猖獗的。”顾言接了一句。
“那可不。”小厮用汗巾擦擦脸:“以后还得辛苦老爷们了。”
地主家果然是不同凡响,先前的房屋都十分简陋破烂,一幅年久失修的模样,好似碰一下整间屋子都能散架。
而地主家显得气派多了,虽然挂着红白灯笼仍然有些渗人,但其他的装饰却尽显奢华,建筑里每一根木头都雕刻着吉祥的图案,屋檐上的守护兽惟妙惟肖,几欲飞天。
当然,燕卿觉得地主本人的审美水平还是有待提高,虽然这些元素堆彻让人第一眼觉得:哇这家人好有钱,但第二眼却感觉庸俗而没有美感。
地主为了表达对他们的重视,老早就站在门口等候着他们,日上三竿,地主等得面红耳赤。
地主老爷头上带着圆顶小帽,嘴角出有一颗小痣,粗短的脖子上套上一圈圈翡翠玉石,身上穿着厚重的绫罗绸缎,却还遮不住那呼之欲出的大肚腩,是手机里斗地主游戏常见的样子。
他笑呵呵的和大家赔罪,不经意间露出他的大金牙:“诸位一路奔波劳累,想来早已疲乏,小子不才,堂内为诸位准备了些点心热茶,还请大家享用。”
阿瞒干燥的嘴唇蠕动几下,燕卿听清了:“哟嚯?这地主还文绉绉的。”
这无需地主多说,众人早就已经疲惫不堪,像马海燕一些体质虚弱的人已经有些头晕目眩了。
小厮跑到地主跟前,附在地主耳边耳语一番,不知讲了什么,地主笑容不变,只是大手一挥:“诸位随我来吧。”
地主家里奴仆意外的稀少,零星几个也是埋头苦干,并不关心燕卿他们的突兀来访,仿佛对世间万物麻木一般。
地主带他们去堂里吃饱喝足后,才腆着大肚子说道:“诸位方才也看到了,那些狐狸近来很是闹腾,闹得村民人心惶惶。”
“四天后就是犬子的大喜之日,还望诸位能不辞辛苦驱赶狐狸,事后重重有赏。”
这一番话说得可谓是漂亮,让人没有拒绝的余地,燕卿感觉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只能含糊其辞:“谢老爷赏识。”
地主明显心情舒爽许多:“那诸位可到处逛逛参观参观,只是晚上府里设了宴席,还请务必回来。”
他说完话,在众人还没发觉的情况下悄然离开,就好似从没来过。
偌大的堂前就只剩下燕卿一伙人面面相觑。
阿瞒揪着自己纱裙上的珍珠,淡定说道:“既然我们要找到离开的方法,探索这个世界线是必不可少的,大肥给我们这么好的机会,我们应该好好利用。”
她口中的大肥指的是地主。
众人:……
阿瞒浑然不觉,继续说着:“提高效率的最好方法就是分组进行,你们觉得呢?”
众人都同意了这个提议。
阿瞒又跟顾言闹腾:“我要和卿北她们一组。”
“你和谁组队关我什么事。”顾言从继续冷哼,脸色在听到阿瞒这句话时越来越黑。
一番和平讨论后,大家就分成了三组,燕卿梁茵阿瞒为一组,顾言和王民他们为一组,剩下的纹身男和付世自己要求单独一组。
“晚饭才集中交换各自的发现。”阿瞒说道。
为了早些离开,大家立刻就离开去寻找线索。
燕卿留下来观察地主家里。
不过燕卿看似带着阿瞒梁茵在瞎逛,实则她心里门儿清,明眼人都能看出地主对他们有所隐瞒,虽然还不清楚狐狸和地主的关系,但可以先弄清楚他们家少爷怎么死的。
最好,能找到灵堂。
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仆人,好似都人间蒸发一样,整个府里显得格外寂静,落针可闻。
灵堂在西边很偏僻的小屋子里,饶是燕卿并没有路痴这种属性,也费了好大心思才找到。
虽然说它偏僻,但里面该有物品的却一样没少。
灵堂里比外面暗两个度,少爷灵牌前的两盏红烛是唯一的光源,它不安的颤抖着,几欲熄灭。
梁茵看到灵堂的样子就不敢再进去,宁愿在外面站着为她们看风。阿瞒语重心长的和她做思想工作:
“小世界里默认规矩不能落单,单独一个人就意味着要独自面对所有危险。”
“况且小世界分配都是随机的,下一次进入小世界就不一定和我们组队了,那你该怎么办?”
梁茵嗫嚅答应,颤颤巍巍地跟着阿瞒进去,阿瞒见状微微摇头,在这里每一个人都自顾不暇,不能时时刻刻都照顾他人,梁茵这样子,未来造化如何就全靠自己了。
燕卿看似在观察灵堂,实则在听阿瞒说的话,阿瞒讲的话总能透露出关键信息。
灵堂四周的柱子都绑上白色的纱幔,中间竖放着棺材,燕卿闻到了血和木材混合发出的气味。
“开棺看看吧。”燕卿对阿瞒说道,阿瞒也是经历过几个小世界的人了,表面上看着柔弱,实则心理素质强大,二话不说就和燕卿一起掀开棺盖。
棺里散发出很浓的尸臭味,燕卿捏着鼻子往里一看,差点吓到心跳骤停,连阿瞒也惊呼一声。
里面的尸体已经长出了紫色的尸斑,少爷整个人都非常浮肿,泛着异样的白,他的脸已经烂掉一半,被人粗暴的撒上白粉遮住,又涂上殷红的胭脂,艳红的嘴唇微微上扬。
一幅新郎官的打扮。
燕卿哪怕心里惊骇,表面上也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粗略地看了一下:“溺水?”
阿瞒附和:“确实很像溺水的人。”
“他的脸应该是被鱼虾啃食成这样,死亡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燕卿说着,咦了一下。
她在阿瞒佩服的目光里伸手,在那身大红袍上捏起几根火红色的毛发。
“狐狸?”燕卿轻喃。
突然,灵牌旁边的红烛熄灭,室内彻底暗下来,映得少爷的笑容更加凄惨。
外面寒风拂过,门口的两扇楠木门缓缓合拢,带走所有的光明。
燕卿的肩膀被人轻拍,她猛地转头,一张漆白的大脸出现在她眼前,只听那张大脸发出尖锐的叫喊,如同指甲划过玻璃:
“你们在干什么?”
作者的话:你们觉得什么时间段更新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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