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卿本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刚刚发生的一切颠覆了她的想象。
她揉揉发痛的脑袋,从地上挣扎着坐起来,手下摸到了一层薄薄的稻草,寒风从破损的大门灌入,冷得燕卿打了个寒颤。
燕卿环顾四周,这里是一间破落的寺庙,屋顶某一处还被掀了一块,垂下一条黑色的破布。
面前的佛像宝相庄严,漆在祂身上的金箔基本脱落,色彩也变得黯淡无光,却还能依稀窥见当年的荣光,祂的肩膀上栖着几只乌鸦,被燕卿的目光一击,便争相着扑棱翅膀飞走了。
其实地上并不只有燕卿,附近还躺着一些男男女女,燕卿粗略看一下,约莫有八九个人,一时间咒骂声四起,大家都陆陆续续坐起来。
燕卿分不清他们是敌是友,立刻站起来隐匿在她身后的木柱后,还好她躺的位置够隐蔽,没有被别人发现。
她用手捂着光,打开手机一看。
信号那一格为空。
果然。
燕卿心下微凉,却并不意外,手机现在只能使用基本功能,无法沟通外界。
燕卿接受度还算良好,她想起刚刚那所谓系统说的话,看来她现在是被带到了一个与原世界不同异世界,被迫参与游戏,需要不停的完成任务才能逃脱这个深渊。
至于完成心愿么?
燕卿笑了。
一个以掠夺信徒灵魂为养料已达到复活的古神,说明它自身能力都不足,它的承诺能有多真。
水中月,镜中花罢了。
众人都恢复得差不多了,一个男人跺脚,大声咒骂:
“这是什么鬼地方,拍电视剧吗?”
燕卿看向男人,他眼白发黄,脸上发着黄疸,身体肥胖浮肿,他穿着一双拖鞋,脚趾头因为寒风蜷缩起来,他挥起拳头,手臂皮肤上长着如蜘蛛网形状的痣。
男人操着一口流利的本地方言骂骂咧咧。
“噫,大叔,你没听到系统说的话吗?这里不是现实世界。”
这时,一个清透活泼的女声传来,一个大约和燕卿差不多年纪的女孩走来。
她扎着两个小揪揪,及脚踝的白色珍珠纱裙随着她的走动翩翩起舞。
“这里是小世界,被古神遗弃的地方,我们要在这里传播爱和温暖。”女孩笑着,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挑,却一脸虔诚。
燕卿皱眉,看样子女孩知道挺多内幕,想来是经历过不少世界。
不过女孩并不像表面一样崇拜古神,倒像是在讽刺着什么。
女孩话音刚落,中年男人就冲到她身前,拽住女孩的衣领,大吼:
“没长毛的小孩也敢糊弄老子!快放我出去!”
“刚刚我赢了一圈,再来一局一定能回本!”
他明显把女孩当成一个骗子了。
女孩明显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对待,瞪大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吞口口水,轻声辩解:“我说的是真的。”
中年男人明显厌烦了女孩,把女孩一甩,往庙门口大步走去:“不陪你们玩了!”
“不行,你不可以出去。”女孩慌了,连忙追上中年男人,但中年男人转头轻蔑地看她一眼,一只脚果断踏入门槛。
异变突生,原本只是让室内变冷的寒风有了实质,变成了一把把锐利的钢刀,风将男人整个拖起来,中年男人挣扎着往回爬,却始终碰不到门槛。
他的身体出现了一根根红丝,仿佛有人拿着小刀在执行凌迟之刑。
割破的皮肤里渗出血,不一会男人身上变得鲜血淋漓,中年男人疼苦呐喊着,和着寒风,成为生命最后的交响乐。
“嘭”中年男人身体爆炸开来,又迅速化为血雾。
可能是为了警醒众人,男人的头颅完好无损地落在地上,眼珠子刚好抵住门槛,幽幽地望着众人。
庙内一片死寂。
女孩颤抖着将伸出去的手缩回来,双眼通红。
血腥味通过冷风弥漫开来,涌入众人鼻腔。
已经有人承受不住刺激,蹲在地上呕吐,空气中的气味变得更加艰涩难闻。
燕卿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这种场景无论见过多少次,都会觉得恶心至极,她闭眼让自己平静下来,压下胃里翻滚上来的酸意。
“总有新人妄想挑战小世界的权威。”
“这就是自以为是的下场,活该。”
一个声音传来,燕卿扭头一看,一个青年男子双手环胸慢悠悠地警示,他的发尾很长,被他扎了起来。
他对这种场景司空见惯,嘴角还带着几分讽刺的上扬,燕卿注意到男子的耳下有一个金黄色的图腾。
“如果还想活着的话,那就好好听她讲话。”青年男子嗤笑,有意无意地往燕卿躲藏方向看了一眼。
既然已经被发现,那再躲藏也是无用,于是燕卿神态自若地走出,平静地仿佛只是去上了个厕所。
不过也没什么人注意到燕卿就是了。
大家受了教训,把女孩视为救命稻草,全都聚集在女孩身边来。
女孩先讲了青年男子一句:“顾言,你刚刚明明有本事截住他的,开局就死人会降低团队作战能力的。”
顾言看着女孩脸上的泪痕,只一眼便别过头去,低声嘲讽:“鳄鱼。”
女孩很不爽顾言,在他后面悄悄做个鬼脸,才清清嗓子,继续解说。
“放宽心,你们都还是新手,刚开始的小世界难度都不大。”女孩顿了顿,扯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
“只要认真寻找出去的方法,不作死,还是有概率活下来的。”
“新手场不是简单吗?为什么是有概率活下来。”燕卿疑问。
“因为新人都很蠢,又喜欢作死。还需要我们来收拾烂摊子。”顾言嗤笑,似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女孩尴尬地笑了,手悄悄捏捏顾言的手臂,要他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
顾言皮笑肉不笑。
“为……什么是我们?”一个带着眼镜的妹子在轻轻抽泣,话都说不完整。
燕卿将兜里仅剩的一张纸巾递给她,换来眼镜妹感激的眼神。
“一般被系统选中的人有几种。”女孩解答并安抚众人:“系统有规则在束缚,不会吸纳不符合要求的人的。所以不用担心自己的亲朋好友遭殃。”
众人:……谢谢有被安慰到。
“一是将死之人,因某些原因被系统检测到并强制开始游戏。”女孩微笑:“二是被别人用特定的物品召唤,当然,这种偏少。”
“三是古神的信徒。”看着众人愕然的眼神,女孩比他们更迷惑不解: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神赖人灵,有信仰必定存在神灵啊,反之亦然。”
“别说,信奉古神的人还不少。”
“说到底,我们总任务……”顾言扯扯女孩的袖子,女孩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再说下去。
“唉……那怎么样摆脱它……”眼镜妹停止了抽泣,但讲话还是含糊不清。
“啊这,游戏一开始就无法结束。”女孩满脸抱歉:
“除非你死了,或者就像是系统说的那样‘古神苏醒之日,就是信徒心愿完成之时’。”
“我们可不可以像玄幻小说一样搞个原子弹什么的,把小世界夷平,一劳永逸。”一个平头青年插了句嘴,似乎是个小说迷。
“噗嗤。”女孩忍不住笑出声,连顾言都勾勾嘴角:
“不能带进来的,有物品限制,具体限制看小世界的类型。”
“别打小算盘,脚踏实地一点,人是没有办法赢过神明的。”
女孩说道,她看大家心情都有些郁闷,就开始活跃气氛:
“既然大家都这么有缘分,都自我介绍一下吧!”
“大家可以叫我阿瞒。”女孩先来。
“我叫梁茵。”眼镜妹双手互相搅弄着,细声细气说着。
“顾言。”青年男子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衔着一根不知名的草。
平头男接着:“王民。”
“我是李晖。”一个长相黝黑,八字眉,满脸颓唐的男人说,让燕卿想到那些逢人就用“我是……你的……”句式来套近乎,借钱不还的老赖。
“马海燕。”这就是刚刚呕吐过的女人,她的眼角带着细纹,现在乍一看却很有上位者的气势,不知是哪家董事长。
……
“卿北。”燕卿把自己的名字咽了了回去,调转过来删删减减变成一个假名。
不能怪她,她不信有人会说真名。
那个自称阿瞒的女孩就是最好的证据。
燕卿忽然感觉困意上涌,睡觉的欲望变得异常强烈。
她将一旁的茅草聚拢成一坨,将身体埋进去,不仅保暖还舒适。
她转头,目光停留在坐在她附近的两人上。
这两个人都没有说自己的名字。
两人作精神小伙打扮,一个穿着红色的旺仔t恤,另一个满身都是纹身,他俩起得晚,所以没有亲眼目睹中年男人的惨状。
穿着红色旺仔t恤的精神小伙揉着头发,察觉到燕卿打量的目光,冲燕卿咧嘴一笑。
啧。
燕卿收回目光。
两个刺头。
燕卿把玩着手机,思绪逐渐放空,阿瞒没说的总任务,其实系统一开始就说了――成为古神的信徒,四处布道,吸收更多信仰。
但燕卿觉得它更像是一场养蛊游戏。
燕卿脖子又痛起来,她想起了那个奇怪笔记,该不会是燕女士故意把她拉进这个游戏的吧。
周围的人都开始昏昏欲睡,平头男甚至开始打鼾。
燕卿终于发现众人的异常,吃力转头,刚才外面寒风呼啸,而现在外面却都暗沉下来,像吞噬光明的深渊。
中年男人的头颅还顶在门槛上,双目圆瞪,停留在骇人的表情上,狰狞而不甘。
燕卿压制不了规则带来的睡意,最终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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