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世界（3）

到了破庙里时雨清带着小龙人躲到神像后避风，生了堆火取暖，借着火光终于看清了小龙人的面貌，只见小小的脸下颌角处稀稀疏疏的扎出几片漆黑的龙鳞，面上脏兮兮的其实看不大真切，只有一双透亮的眼睛眨巴着。

他身上又是泥土又是伤，时雨清有些看不下去，将包袱里的水壶拿出来，想给小龙人清洗伤口。

“你把手伸出来。”小龙人听话地把手递给她，掀开袖子露出满手臂斑驳的伤痕，她看了忍不住蹙起眉头，轻轻摸了摸鳞片被拔掉后留下的伤口。

“疼吗？”小龙人点点头，又摇摇头，村里的孩子们见他的鳞片在太阳下会发光，便都去拔，小龙人吃痛就开始反抗，即便如此，还是被拔了不少走，看起来坑坑洼洼，难免可怖了些。

“可能会有点痛哦，你忍着一点。”念在他是个孩子，时雨清轻声细语的安慰他，倒了水壶里的清水给小龙人清洗伤口，一边洗一边轻轻吹，垂着眉眼的模样瞧起来甚是人畜无害，小龙人乖的很，也不吭声，任由时雨清把他手臂上的泥巴洗干净。

又倒了些许水在手绢上给小龙人擦脸，他就闭着眼睛，等时雨清给他擦干净，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即将振翅高飞的蝴蝶，时雨清看得心底有丝欢喜，便摸了摸他的脸颊，夸奖道：“真乖。”

小龙人抿着嘴唇不吭声，默默看时雨清转身去翻衣物，找了件干净的衣裳递给小龙人道：“小龙人，你把这个换上吧。”

总穿着脏衣服也不太好，小龙人接过成年人于他而言过大的衣服，换在身上就像个偷偷穿家长衣服的小孩，时雨清有些好笑的给他把袖口衣摆折起来又将腰带系紧了些，这才不至于从他身上滑落下来，做完了这些事后只见小龙人突然认真地望着她说道：“我有名字。”

时雨清挑挑眉头，把稻草铺在一起，回头看他：“哦？你叫什么名字？”

他张张有些苍白的嘴唇，缓缓吐出两个字：“墨殊。”

“好的墨殊，我们睡觉吧。”稻草上带着些许尘土，时雨清就铺了件衣服在上面，顺口叫墨殊过来睡觉，他微微一愣，走过去坐在稻草上，欲言又止：“其实我……”

“嗯？”时雨清单手搂过他，正准备躺下来，墨殊再次抿起了嘴唇，摇了摇头。

其实他可以不用睡觉的……

时雨清压根就不知道这些有的没的妖怪习性，轻轻拍着墨殊后背，没拍几下自己就沉沉睡去了。

实在是白天消耗太多体力了。

第二日醒来已经快到晌午了，阳光大好是适合进城的天气。

她坐起来用力地舒了个懒腰，茫然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有个娃。

回头一瞧墨殊已经在把干粮拿出来分她一块面饼饼了，时雨清欣慰地摸摸墨殊的脑袋接过饼，一大一小两个人就坐在破庙里闷不吭声地啃饼，渴了就喝水壶里的水。

等到补充好了体力，时雨清背上包袱不忘用宽大的外袍盖住墨殊异于常人的模样，蹲下身去给他整理帽兜，抬眼间猝不及防地撞上墨殊亮晶晶的眼睛，她捏捏孩童稚嫩而富有弹性的脸蛋，眉眼弯弯：“走啦。”

“我们去哪？”

墨殊拉着她的手，暖和的日光落在身上，舒服得微微眯起了眼。

时雨清也不认得路，好在1006号给她开了小灶，送了她一张地图，既然要培养他那最好的办法就是送他去拜师学艺了。

但想想哪个高人会收一只妖人混血呢？

这又成了问题，时雨清思索着，指向东方：“我们去东洲，那里高手云集，说不定可以将你送去学习武艺法术，最好能挣些银子安置下来。”

墨殊点点头，全听时雨清做主。

“好。”

去往东洲的路途不近，沿途就要路过许多村镇，时雨清一直没敢让墨殊露面，能藏着就藏着，若被人认出来了他们就跑，若有小镇便在小镇停留些时日，靠时雨清那点蹩脚的医术蹭些诊金，久而久之医术倒是提升了不少。

墨殊瘦弱的小身板也终于长了点肉。

一路走走停停，耽搁了不少时日。

时雨清带着墨殊在一个名叫清河镇的小镇停留下来，这个小镇坐落在几座大山之间，也就是说前后几百里都没什么人烟，又常闹山鬼，因此每到晚间或者阴雨天便家户紧闭，无人出门。

寻了个客栈落脚，时雨清坐在床铺上揉酸疼的脚踝，墨殊把包袱放好垫着脚从桌上倒了杯水递给她。

赶路的这几日时雨清算是发现了，墨殊简直比贴心小棉袄还贴心，从不喊累不说还会主动照顾她，比如提鞋倒水简直都要形成了习惯。

这么好的娃就是让她带到老她也心甘情愿了。

她让小二送了热水与浴桶来，顺手将门关上，看外面天色阴暗，吓唬墨殊道：“墨殊，把窗户关紧一点，听说这里晚上有山鬼下山，不听话的孩子要被山鬼抓走哦。”

墨殊只听话的去关窗子，对时雨清吓唬小孩子的话无动于衷，他脸上的鳞片已经可以收回去了，头上的角也比当初见的时候小了一倍，一张脸粉雕玉琢的精致，时雨清怎么看怎么像小龙人。

见他没什么表情地关上窗户，时雨清凑过去弯腰看他：“咦？你不怕吗？”

墨殊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语气里颇有些自负：“我是龙，要怕也该是他们怕我才对。”

时雨清愣了愣，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嘲笑墨殊：“你才多大点啊，就算是龙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过来阿姨抱抱。”

“你怕吗？”被她抱在怀里墨殊眨眨眼将下巴担在她的肩头，轻轻问道。

时雨清又笑了，只是这一次的笑容清浅温柔，她摸摸墨殊柔顺的长发。

“你都不怕我怎么会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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