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末出了客栈,跨步便向横玉楼方向去,丝毫没有要等待尉某的意思。
然而苍天不饶人,宸先生还是被祸害追上了。
“宸先生这是做甚?要自己走了,丢下我这个软弱无力的柔男子?真是残忍。”尉府主牵着一匹马,姗姗来迟。
“尉府主还是不要恶心人了。”宸末犹豫一下,最终选择停下并回头,看见那匹马,便疑惑,“哪儿来的马?”
“借来的。”尉檐面色不改,走到宸末身边。
“……我都不知道,迟廉府还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宸末与他才出了客栈不到五分钟,这么短的时间里难道尉府主能在周围找到一个愿意借给他马的人,然后再跑回来吗?这显然不太可能,那就只有一种解释,想必是看到了,就顺手牵过来了。
“宸先生,你这话说的如此不中听!本座辛辛苦苦给你找来一匹马坐,既提高了速度,又不让你多走路累死,你不感谢我,竟然还质疑这东西是哪里来的?”尉檐没有否认自己偷东西的事实,但仍旧要狡辩几句,“再说,办公事,私自借匹马又有什么问题?这马的主人就当是给国家效力了!”
是有理的,但不完全。宸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怎样,宸先生坐坐?”尉府主微微侧身邀请上马,整个动作看上去彬彬有礼,但面上却透露出一股玩弄的神情。
这简直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是有鬼就是闹鬼。
“不必——”话音未落,尉檐直接一把将宸末扯过去,随后将其举起,直接按到马上。
一番动作宸末完全没有反抗余地,他仔细思索一番,这样确实快些,即便尉檐大概率是不安好心的:“罢了,但我不会骑马。”
“这点宸先生担心什么?你面前可是全京城最~优秀,最~完美的男子,怎可能驾驭不好一小小马匹?”尉檐自信翻身,骑上马背,但却未护在宸末身后,而是挤到他前面。
果然。
宸末顿感大事不妙,但无奈已是深入虎穴。
“驾!”尉檐策马扬鞭,马极速行驶起来。
坐马本就是抖的,再加上尉府主精心挑选的平稳路段和他有意为之的精湛马技,整个过程让宸末年纪尚轻就体验到了人生的坎坷。
他有几次险些掉下来,而尉府主全然不顾,潇洒策马甚至越战越勇,无奈他只能是伸手试图抱着这个讨厌的府主以保持平稳,却又被对方一巴掌打掉,只能愤愤送上一拳。
亏得横玉楼不远,不然宸先生今日恐要丧命于此。
尉檐跳下马,拍拍衣裳,随后伸手去扶半死不活的宸末:“宸先生啊,身体这么差,竟然还喜欢动武!”
尉檐的这个动作,让宸先生感到似曾相识,没错,他肯定如果扶上去定会栽的很惨。
于是他宁愿自己翻下去。
然而一翻,晕乎的脑子也转不过来,最后还是摔得很惨。
“宸先生这是干什么?本座好好的待你,你却不信任我,真令人伤心。”尉府主很是幸灾乐祸。
“闭嘴。进楼。”
横玉楼,那里曾经是全燕江最有价值,最为繁华的地方,是一座大型商场。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许多年前,这里的物品种类是全燕江乃至全国最全的,质量更是无可挑剔,这一切都源自燕江横氏的用心经营。
横氏的横纵在六十多年前建起了横玉楼,随后不顾家人劝阻,游历全国,找到了许多商品品质上呈的匠人商人,他自己花大价钱,甚至不惜跪在他们门前,乞求他们能够去燕江,加入横玉楼经商。
这个行为在人们眼里无疑是愚蠢的,横家更是觉得他丢了家族颜面,找人去把他抓回来。
横纵全然不顾他的风评如何,花了三年,一边躲着横家,一边走遍整个仟国,付出了许多财力,才终于召集了一层楼的商人。
然而很快他的付出就见效了。
横玉楼的商品,是横纵精心挑选的,是全国数一数二优秀的,燕江又恰好是进出国的交通要塞,路过的不管是王孙贵族,还是国外旅人,都纷纷前来,很快,横玉楼的名声就传遍国中,甚至有人不远万里特地过来买东西。
而且,在横玉楼里卖的,都能比外边贵上一番!这让举国的商人都坐不住了,全都往这边来,国外商人也纷纷前来。
一下子,横玉楼金碧辉煌,成为了比肩京城街市的繁华之地。
经营了四十年,最后八十多岁的横纵死了,却让燕江横氏出了名,横玉楼也由他儿子接手。
但他的儿子仅仅做了十七年,就也跟随横纵离去。于是这个位置又到了横纵的大孙子横富身上。
然而这一下,却彻底坏了事。
原先横纵是要筛选商人进来的,现在横富却什么也不做,只要给钱就允许进入,也全然不管他们卖的到底是什么,还在原价上特大加价,使得商品的价格更加昂贵,而他则自己收取其中多出来的钱。
逐渐,横玉楼的商品品质越来越低下,而高质量的商品本就昂贵,这样一加价更是基本没人去买了,客人纷纷离开,也带领着商铺接连关闭。
但是面临倒闭并不是它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在于对商品的放纵。有些人借着这个,便溜进去做非法交易,逐渐逐渐,这里竟然演化成一个非法交易窝点,但是横富为了赚取利益,对这一切不管不顾,仍旧赚着他明知有问题的黑钱。
于是,短短三年,横富不负众望的将他祖上创造的辉煌毁掉了,横玉楼也从此无人再提。
尉檐宸末进了横玉楼,迎面就是一排卖玉石和翡翠的。
这些物件,看上去像假货,价格却和普通玉石翡翠贵上几十倍。
会来这里买东西的人还会买这个么?还是说只是碰碰运气看有没有第一次来的?
“哟!这怎么卖?”尉檐凑上去。
“四十两银……”商贩看着他,面上有一丢丢疑惑。
“四两,卖不卖?”
“??”
明明不会买,但好似闲得无聊的尉府主还是要和商贩讨价还价。
“你这里面什么啊卖这么贵?”
“反正四十两。”
他们二人你来我往的时候,宸末先行一步上了楼。
二楼的景象与下边全然不同。
若说下边看起来还像个合法的交易场所,那这里就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黑市了。
许多衣衫破烂的女子,戴着手铐脚铐,被锁在铁笼中。其中些许人身上还有鞭子抽打的鞭痕或者淤青。
从老到小,从高到矮,全部都有。她们扯着笑脸,即便心中万般的惆怅和悲伤,也都葬下了,只为了讨得别人的一缕目光,把自己带出这样糟糕的生活,而又带去一个未知的地方。
长得好看的价格昂贵,而长得丑的却被贱卖,没人要的老太太甚至被饿死在笼子里,而说话都还不利索的小丫头则被扒的精光,全然不顾她哭泣的眼神。
这无疑是残忍的。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在这个啼笑皆非的时代中,女子究竟被看作什么,又要遭遇怎样的不公。
宸末本想把人都买下来,但奈何价格实在是昂贵,也就只能放弃。
他尽量不去看周围,也不去想那么多,他深知此刻自己的无能为力。
然而目光终被一个姑娘吸引。
这姑娘相貌平平,然而宸末认得出,这是燕江盈氏的三小姐,盈园。
宸末眼神不掩震惊,毕竟盈氏和这里仅仅隔了一条街。
这都敢拐?他深觉自己低估了人贩的勇气。
“这不是盈园大小姐吗?”尉府主姗姗来迟,一下就注意到了盈园,他以赞许的目光投向那个人贩,“真是勇气可嘉!”
“没点气魄怎么干这行啊”那又矮又黑,皮肤皱的像是布匹的瘦干老头笑着说。
“那本座就把她买了,作为对你的肯定如何?”尉府主高傲掏钱。
“多谢客官!多谢客官!正巧这姑娘没人敢买……”老头立马乐开了花,笑嘻嘻迎上去。
“尉!府主!!”那被放出来的盈园蹦蹦跳跳的,看着十分有精神,“尉府主怎么来燕江啦?”
盈园喜好游历四方,所以见多识广,自然也是认得尉檐的,然而她又好奇的看向宸末:“这郎君,是谁啊?”
“这是我的仆从,叫宸末。”尉檐走到宸末旁边,拍拍他的肩,“末末,快给盈大小姐打个招呼。”
“……盈三娘好。”宸末暗自对着尉檐的背重击一下,“可是游玩过程中被抓过来了?”
盈园立刻十分可怜的模样:“对呀,我都走到家门口了,忽然框一下一个人把我锤晕了,然后我就被关在这了。”
都走到家门口了……
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办正事,尉府主。”
“你要叫郎君。”
“。”宸末独自先去了。
此时尉檐看了眼盈园,拽着她带她出了横玉楼,才又折返回来。
宸末已经走到四楼去了,却到目前为止还是一无所获。
“你——”背后一声声响传来。
一转身,熟悉的少年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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