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谁敢!”。江洛阳厉声呵道“今天!谁要是踏进这个坊间一步,格杀勿论!”。
子弹一纵打在天空,似是警告。
又似提醒。
在大雪即将淹没城市下。
夜不成寐。
待沈钰遥醒来时己是早晨,吃过早饭后,便赶向码头,一路上极其匆忙,生怕错过船来的时辰,导致延误。
临上船前人潮拥挤,沈钰遥差点摔了一跤,幸好有江洛阳扶持,只是擦破了点皮,无伤大雅。
但柳州说到底还是远的,江洛阳顾及沈钰遥是个清冷性子,外加人多口杂,他特地找到客乘长,动用关系,为其又上升了一个特等二间仓,好有各自的隐秘空间。
可沈钰遥还是习惯不了,每当海上变天时,她的腰伤旧疾就开始复发,每每只有服下止痛中药时,才可安稳睡下,痛苦至极。
“钰遥!…”。
又是一次复发,江洛阳因在外学过医,那一夜,是他亲自在医护室操刀,将那两颗陪伴了她十几余年的子弹取出。
泪珠滴落手掌。
他只知道,沈钰遥以后不能有生育的机会了。
就像季锦珩曾派探子送的那封信,早己石沉大海。
…
“洛阳”。
待沈钰遥伤口愈合时,己是到达目的地的前一天,半月的照顾,都是由江洛阳亲自动手,若是旁人来,生怕自己阿姊在别人手下受了委屈似的,不管在忙,只要沈钰遥有要求,便会放下手头活,前赶着去照顾。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最万幸的便是季甫阁没有搞出动静,这是万幸中的万幸。
“嗯?”。
“谢谢你这么多天的照顾”。
“谢什么”。
江洛阳端着还在热乎的米粥,拿勺搅了搅,就开始投喂。
“小心烫着”他吹走了热气。
“我又不是小孩子”。
沈钰遥将头埋被褥里,不愿接受。
“你要是不吃,那今天就别想编新的发髻了”。江洛阳继续扬声调侃“哎,也不知道是谁,在晚上睡不着时吵着闹着非要看野猪上树,还得是实物…”。
“我吃!”。
沈钰遥见状,妥协了下来,在一勺勺投喂中,将晚饭打扫个净光。
而江洛阳也没有食言。
如若美好能定格多好。
“那样该多好”。
“那该多好…”。
下船那日,晴空万里。
“先生,老上海烟卷20元一包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柳州的码头,小贩无数,对比江镇这里要繁华许多。
卖烟人戴上粗布手套向江洛阳敞开烟柜,一排排不同款式的香烟有贵有贱,怡巧江洛阳是个老烟鬼,他自己便择了个最贵的,出于对半月来的补偿。
“还抽,不知道对身体不好?”。
沈钰遥轻轻拍了下江洛阳的后背,但因码头有治安巡察,出于警惕,她瞅着旁边过去的夫妻怎么挽着对方的胳膊,就开始现学现卖蹩脚的挽上江洛阳的胳膊肘,场面十分滑稽。
“留洋五年,不知道怎么挽别人胳膊?”。江洛阳捻灭指间的香烟,无奈的将沈钰遥的手扳到正确位置,期间不免偷笑着“是这样啦”。
“我怎么知道”。
在船上的时候,江洛阳就强制要求沈钰遥穿上所谓的洋服,实际舒适度还没有中式旗袍穿上舒服,而且沈钰遥曾经就看见在英国,一个女同学因为过度追求细腰白脸,险些丧命,最后还是被同在英居住的华侨救了回来。
且她也对美并不感触,几年来,学的差点走火入魔,自然就顾不得。
“你啊,从小就开始取笑我”。
“你是我的阿姐,不能欺负欺负?”。
“谁是你阿姐…”。沈钰遥垂下眼帘,阿姐这一称呼,只不过小时候见义勇为,让江洛阳心生祟拜慢慢就开始喊的称呼,且那时祖父还在世,便常常用这词逗弄两人,使的都面色羞红,互相嫌弃。
实际上江洛阳还比沈钰遥大两个月。
“那当属是钰遥妹妹”。江洛阳捏了捏沈钰遥的鼻子,理性磨灭了感性,‘爱’河的坠入使他来不及逃生,就己经全军覆没。
陷入一片荒芜。
…沈家府
“老爷,你就忍心让那贱蹄子跑了?”顾水烟按着沈翊的肩膀,有些赌气“都说沈钰遥与那老不死的感情深厚,哼,昨个刚下葬,怎么就没她影子!”。
“人皮兽心的白眼狼罢了”。
“嗯”沈翊握着烟管,吸一口,烟雾缭绕“那能怎么办,前些日子季家那病秧子三爷还上门登访”他又吸一口,神色恍惚差一点从榻上跌下来,幸好有顾水烟掺扶,才勉强能坐起来“不得应付吗”。
“还有老爷子死的时候,你可知,除了季家的人还有谁来了?”沈翊的语调往下压低了些继续道“里面还有搞禁烟的杨慕舟,杨将门的独子!”。
“杨慕舟?他搞禁烟?”。
“对!”。
“前几天找陈良心贩货的时候,转天,他家铺子就严令查封,外加家里坐吃山空,现在正卖妻卖妾呢!”。沈翊干瞪着眼,不在说话。
烟膏燃烧的味道弥漫整个屋子,人在家中坐,一口上天,一口入地,是人似鬼最难辨。
“那怎么办”顾水烟攥紧手绢,手心冒着虚汗,只觉腿下一软,靠婢子扶着才换过来,陈良心可是在当今最有钱的最豪横的大家,妻妾成群,甚至都能与当今掌管大部分布的督军季甫阁‘平起平坐’。
这样大的势力都可以被铲平,顾水烟咽了口唾沫,如果不是为了财权,谁会嫁给一个穷人家,她当年嫁给沈家亦是如此,外加年轻时的沈翊营造的好名声全城皆知,除了私地里有一个年幼的私生女沈钰遥外,其他就没有可以指点的。
可,为了纸醉金迷的生活这又算的了什么,当了风尘女子就如入了贱籍,为什么不能搏一搏。
那日,她被八抬大轿以正妻的形式进府,可谓今人羡煞。
可盛极必衰,沦落到如此,望着沈翊如此痴迷大烟,活生生的就是一个活死人,又听着陈良心那样…。
“你也要把我卖了吗!”。
顾水烟夺过婢女手中那块黄褐色的烟膏,掰个粉碎。
就像他们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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