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翁

“褚家虽完了，是我为母亲报了仇，接下来，我们就好好算算父亲与宋家的这笔账，虽不知太子与嘉裕侯用了何法让你替他们卖命，但你诬陷宋家之事属实，父亲做好偿还的准备了吗？”

看到她嘴角的笑容，褚钦儒的心突然咯噔一下，仿佛站在眼前的并不是褚朝颜而是索命的阎王。

许久，褚钦儒恢复了神志，咬牙说道，“孽障，就凭你还想搬动殿下？真是异想天开！”

“世人都说父亲是聪明人，可朝颜怎么看父亲都觉得不像，还十分的愚蠢。”

“你……”褚钦儒气竭。

褚朝颜唇角扬起，“父亲没听过一句话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女儿为何要与太子斗，女儿是要做这渔翁。”

“渔翁岂是你能做的，殿下不会放过你的。”浑浊的双目里流露出一丝狠意，“你可要知道，如今褚家倒了，你还有身份嫁入高门，很快你与武王的婚事便会被撤回。”

褚朝颜扬唇一笑，道：“女儿若是在意这些，还会有今日之事吗？”

褚钦儒眼眸微缩，这样的褚朝颜才是她的真面目，可他依旧不想承认自己败了，“没了褚家，没了武王，我倒要看看你该如何在这京城立足。”

“父亲还是先想想如何保命吧！”褚朝颜冷冷一笑，“若是让太子殿下得知父亲留下那么多后手，您猜殿下会如何？”

褚钦儒的脸色煞是惨白。

“想来殿下应是知道了什么，否则出事之时殿下为何没有出面为父亲为二妹妹求情呢。”

随着她的话，褚钦儒的脸色愈加惨白，身体也在不断的颤抖。

“父亲，您可要好好活着啊！”

褚朝颜的语气很平静，但是此言一出，褚钦儒的心可就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话已至此，她不想在与他纠缠，命明湘与知秋将褚钦儒抬了出去，她刚想缓口气，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她本应该是高兴的，可是此刻，她却不敢做任何回应。

“我没有保护好阿颜，所以阿颜再生我的气？”萧景湛上前，双臂想要将她圈住，却见那身子躲闪到一边。

回过身的褚朝颜抬眸看了他一眼便垂下了眼眸，声音淡然，“朝颜不敢。”

他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疏离，“阿颜，你怎么了？”分开不过半月，期间也询问过她的近况，不知她为何会突然这般对待自己，“是不是今日之事吓到你了？你放心，这一次褚蓁蓁走不出那天牢了。”

“想必王爷已来此多时，朝颜与父亲的对话，您也听得一清二楚，如今的褚家已倒，朝颜也不过是一介草民，与王爷的婚事想必不久就会取消……”

“你是在担心这件事？”萧景湛打断了她的声音，“阿颜，我不会让父皇取消这桩婚事的，不仅不会取消相反我还会求父皇让我们早日成婚。”

萧景湛笑着，拉住她的手，“阿颜，我……”

“可我不想。”褚朝颜抽回被他抓住的手时，她明显看到了他眼底的慌张，褚朝颜不忍看他，背过身去，“民女不想嫁给王爷，民女这几日慎重思考了此事，人在生病时总是需要一丝温暖，而王爷的出现让民女产生了误解，民女对于王爷并不是喜爱，而只是感到空虚时的代替品，与王爷分开的这段时间，民女方才醒悟，民女心中的那个人并不是王爷。”

萧景湛怎会被她几句言语便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感情，他再次上前抓住她的手，“我曾经想过这个问题，这么多年我不在你身边，你对他人有心是难免之事，可我并不在意，我当时就在想只要你对我有一丝感情我就不会放手，当我知道你去北境寻我之事，我就在母妃面前发誓此生非你不娶。”

“请你在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他的目光坚韧，语气更是信誓旦旦，褚朝颜的心怎么还硬的起来，可越是如此，她越要狠下心来，猛然抽回双手，眼神清冷，“王爷应该清楚，若不是外祖父与母亲的相继离世，朝颜是不愿踏上这回京之路，所以朝颜的目的也很简单，如果能活着完成心中所想，事后朝颜便会永离这繁华之地，可王爷是有宏才大略之人，民女与王爷不过只是暂时目标一致罢了。”

对于她的话萧景湛无法辩驳，他对她的心是真诚的，他的大计也是真实的，并为之付出了太多鲜血，无论出于哪个原因他都不会放弃。

“在目的达成之前，朝颜愿与王爷继续合作，王爷当然可以拒绝，朝颜绝无怨言，但朝颜与王爷之间，还请王爷切勿勉强。”

“这是你的真心话？”他的目光还存有期许。

对上褚朝颜清冷的眸光，那抹希翼瞬间暗淡下来，“天色已晚，民女乏了，还请王爷回吧！”

他满心欢喜的回来想要见她一面，可不曾想竟是这种局面，他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只觉心慌难耐。

“我明日一早要赶回大营，你会来送我吗？”他此刻像个要糖的孩子似的，让人看着心疼。

但不等她回应，他抢先开口道，“今日宫中之事你本也是受害者，父皇已答应不予追究，不过安阳王是太后身边的人，想来会借机发难于父皇，褚大人与姚大人恐脱不了身，日后这褚家就剩你了。”

褚朝颜转身走至窗前，眼前似乎看到了母亲，“这是他应付出的代价。圣上虽不予追究，但今日之事想来也已引起了圣上的注意，关于宋家之事，王爷就不必在参与其中了。”

她越是这般淡然越是让萧景湛心慌，他想从她的情绪中寻找一丝拆穿谎言的机会，“阿颜，你知道宋家之事是因我而起，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袖手旁观。”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王爷相助。”褚朝颜回首望着他，“明日我可能……”

“明日我会在城门口等你。”在她出声拒绝之前，他打断了她的话，“折腾一遭定是累了，你好生歇息！”

他脸上堆满难受的愁云，终是在不舍中消失。

“姑娘。”桐月见人离开回到房内就看到瘫坐在榻上的褚朝颜，神情痛苦，“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她桑心有些哽咽，“无事，只是有些累了。”

“那我扶姑娘到床榻上休息。”为她盖好了被子，桐月原本在口中的话又咽了回去，“我就在外面守着，姑娘有事便唤我。”听她应了一声，桐月方才起身挑了烛火出了内室。

褚朝颜拿出随身携带的玉坠，手指抚摸着上面的裂痕，眼睛里起了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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