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梅阁晦暗的屋子里,此时,苏氏正仰躺在贵妃榻上闭目休息,一旁的丫鬟梅兰是苏氏的陪嫁丫鬟,与秦嬷嬷一样都是苏氏跟前的老人了,见秦嬷嬷进屋,便轻声唤道,“夫人,秦嬷嬷回来了。”
苏氏听闻声响,并未睁开双眼,只是开口问道,“怎么样?那丫头可有什么不满?”
梅兰起身走至一旁为苏氏倒了一碗参茶,秦嬷嬷则走到她先前的位置,小声道,“夫人大可放心,那大小姐如夫人所说,果真是个不聪明的,夫人定可以将她拿捏的死死地。”
“怎么说?”苏氏微微睁开双眸看向她。
“大小姐今日挑了两个丫鬟,一个胆小如鼠,问个话都浑身发抖,另一个倒是胆子倒是不小,但一看就是个鬼机灵的,大小姐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掌握不住,到时候有她哭的。”
倒不是秦嬷嬷夸大其词,这丫鬟选不好,整个院子可就没有安生日子了,如今这褚家当家做主的是苏氏,拿捏个丫鬟还不容易。
听到这话,苏氏的精气神顿时好了不少,梅兰端着参茶来到苏氏的身前,轻声道,“先前的事,大小姐虽是怨恨老爷,但对夫人也是有几分戒心的,如今虽回到府中,但对褚府想必也是生疏的很,也没了宋家当靠山,想要找帮手,一时半会儿能去哪找?”
苏氏接过参茶饮了一口,听她又道,“到时候大小姐连自己院子里的事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心思想其他事,若是这样,这对夫人是极好的一件事。”
“可不是!”苏氏眉间已满是喜色,“还记得她刚回府的那日,可是把我吓了一跳,心里还想着,她比她那蠢笨的娘有心眼多了,如今看来,真是可笑至极。”
秦嬷嬷见苏氏笑得开心,自己也是一脸笑意,“老奴要提前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不仅解决了圣上赐婚的麻烦,还为蓁蓁小姐寻得良配,夫人日后在这京城可就是人上人了。”
话音未落,主仆三人不由相视一笑,苏氏甚是感觉心中痛快万分。
三更天已过,此时的褚府已经是万籁俱静,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穿过甬道来到了褚钦儒的书房,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借着光亮再次将一眼便看个清楚的书房打量一番。
她的眼神在几番查看之后,落在了书柜上的梅竹双清的花瓶上,乍一看,这两个花瓶并未有何不妥,可是越看就越觉得,这两个花瓶在书柜中放的位置有些突兀。
一只手轻轻地落在花瓶上,轻轻一转,几乎不给她反应的机会,耳边传来嗖的一声,一支短箭送一侧墙壁之上飞速袭来,习得一手好箭术的褚朝颜不假思索的一闪身形,轻而易举的避过那短箭。
褚朝颜侧头看向方才短箭飞来的方向,那墙面上挂着一副山水画,若不细看定不会发现在那鱼眼之处有一个细小的洞,那短箭定是从此处发出。再看想另一侧,果不其然也是一副山水画,区别不大。
视线再次落到书柜那两个花瓶上,想来,随便挪动其中一个都会促动机关,若是两个一起转动会如何呢?有了思想准备,褚朝颜手上的动作也谨慎了些,双手落在花瓶上,心中默念三个数,随着一字出声,双手也随之转动,未见那两幅画上在射出短箭,倒是听见咔嚓一声。
花瓶中间出现一处暗格,再看那暗格之中放着几封信件,果然如她所想,褚钦儒并未将其焚毁,褚朝颜拿起信件,还未看清上面的字迹,只听得嗖嗖嗖几声响,一连三发短箭从身后袭来。
饶是躲过了第一波,紧接而来的第二波还是让她失了分寸,一支短箭正中她的手臂,褚朝颜快步逃出书房,却迎上府内小厮,只听得对方一声大喊,“有贼人入府,来人啊!”
这一声喊瞬间让褚府炸开了锅,褚朝颜朝自己的院子跑去,却发现迎面而来一群人,左右看去,正无处可躲之时,腰间突然多出一股力道,一把将她扯进了假山石后,黑暗中,褚朝颜还未看清来者,只听得声音,“小姐,奴婢去引开那些人。”
这声音褚朝颜记得,怀疑过她的身份,却不曾想她会这般厉害,一跃而起,人已经顺着墙头踏上房顶。
“人在那里,快追!”一阵脚步声之后,周围陷入了一片安静。
凝云阁,桐月与织春一直守在院中,见有人来,立即迎了上去,见她手臂上插着一支短箭,二人顿时变了脸色,“织春你去取些水来,记着,别惊动任何人。”桐月吩咐一声便扶着褚朝颜进了屋子。
“姑娘,我这就请大夫过来,您放心,不会惊动他人。”桐月轻声道。
“不必了。”褚朝颜抓起木架上的方巾揉成一团咬在口中,一只手握住箭羽,桐月反应过来想要出口阻拦时,她已经用力将短箭抽出,顿时血花四溅,她拿掉嘴中的布团直接堵在了伤口处,身体因疼痛还在发抖,嘴上却不在乎的说道,“又不是第一次了,无碍。”
桐月立马拿来止血散撒在她的伤口处,随之拿来剪刀剪开伤口周围的衣裳,这时织春也端着一盆水进来,看到那喷溅的鲜血顿时红了眼眶,桐月小心翼翼的为她处理着伤口,褚朝颜见她模样,立即吩咐道,“织春,快去给我准备一身干净衣裳,然后把这里收拾一下。”
“小姐,您还要出去?”织春诧异道。
“府上这般热闹,我若不出现岂不是会遭人怀疑。”褚朝颜忍着疼痛站起身,在桐月的服侍下换了身衣裳后,两人便出了院门。
一路来到书房,似乎府上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不少人手中举着火把,将此处照的格外明亮,褚朝颜走进房内,就看到了苏氏与她的两个女儿,她们虽都不喜褚朝颜,但除了褚伊伊,苏氏与褚蓁蓁却将这份不喜隐藏的很好。
“不知府上出了什么事啊,怎这般兴师动众?”褚朝颜一脸疑惑问道,“还有这书房怎么一地的箭矢啊?天啊,还有血,怎么回事啊?”
“府上进贼了你不知道吗?”褚伊伊嗔道,“倒是你,从府上闹贼这么久,你怎么才过来?”
听到褚伊伊的话,就连在盛怒之中的褚钦儒也投来了目光,褚朝颜叹了一声,“三妹妹不知,我这一天既要跟着宫中嬷嬷学礼仪又要跟着西席先生学知识着实太累了,这不一早就睡了,再说我那凝云阁位置僻静不比两位妹妹的院子,若不是月姑姑大着胆子将我摇醒,恐怕我这一觉直接睡到明日嬷嬷来府。”
褚朝颜不轻不重的话语,惹得苏氏母女三人却是极度不满,自己的两个女儿都未曾请嬷嬷西席,她倒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什么意思?”褚伊伊不悦,“你是觉得母亲薄待你了是吗?”
褚朝颜咬了咬唇,低声道,“朝颜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
“闭嘴!”褚伊伊还想再说,却被苏氏打断了她的话,“都少说两句吧,如今府上闹贼,这贼人还没抓到,自家人倒是先闹腾起来了。”
褚伊伊被苏氏等了一眼,心中虽是不服气但还是乖乖闭嘴,褚朝颜看了一眼周围出声问道,“不知府上可丢了什么,父亲可报官了没有?”
“倒也没丢什么,用不着报官。”褚钦儒神色严肃,“今日的事情到此为止,休要再说。”随之脸色有些不耐烦的摆手道,“行了,这里没你们什么事都散了!”
几人行了礼便一一退出了书房,来到门外,苏氏将一行众人也随之遣散了,褚朝颜抬脚就要走,就听到褚伊伊讥讽的声调,“有些人天生就是个野人,有再好的嬷嬷西席教导,也还是朽木不可雕。”
褚朝颜浅笑,“我看是有些人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苏氏上前挡在两人之间,声音温和道,“朝颜,你这三妹妹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计较,今日跟着嬷嬷与西席先生学习定是劳累,我让人准备了补品明日一早给你送过去,时辰不早了,回去早些歇着!”
“朝颜谢过夫人。”褚朝颜垂首行了礼后便与桐月转身离开了。
待她一离开,褚伊伊便愤愤嚷道,“娘,你怕那个小贱人作甚?”
苏氏拉着她随即往自己的院子走,边走边道,“娘怕她作甚,如今你爹正在气头上,若是让他听到你们在外争吵,定是连你一同罚了。”
“即便如此,娘用不用给她送什么补品吧,爹都不曾为我和姐姐请过嬷嬷和西席呢?”
“娘自然知道,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若不把她伺候好了,她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替你姐姐嫁给那个残疾王爷。”苏氏露出一抹得意,“等你姐姐嫁给太子后,谁还敢小看褚家,到时候,你的婚事还能差了,那些高门子弟还不是任你选择。”
说到婚事,褚伊伊的面上不禁有些微微泛红,脸上露出一抹难得的娇羞。
书房内,褚钦儒看着空荡的暗格,紧握着拳头,“老爷,小的追了好几条街,还是让那人逃了。”身后几个小厮跪在地上回禀道。
“一群废物!”褚钦儒一把抓起书案上的砚台砸了过去,那小厮下意识一躲却还是迟了半分,那砚台正砸中了他的额角,顿时鲜血四溅,“连个受伤的人都追不上,养你们这些饭桶有何用,都给我滚出去!”
“是是··”此刻的褚钦儒就像是只发疯的豹子,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几个小厮听到可以离开起身就走。
“慢着!”褚钦儒低吼一声,那几人顿时又瑟瑟发抖的跪在了地上,“今晚之事谁若是敢向外透露出一个字,我就扒了他的皮。”
“是是!”几人连连点头,在得到褚钦儒的一声滚后,几人立即快步离开了书房。
褚钦儒眉头蹙起,忽想到数日前在花楼与顾侯谈话被人偷听,竟遇到了许久未出府门的武王,当时还觉得是顾侯是杞人忧天,圣上早已立储,一个残疾王爷即便身体痊愈又能对太子构成什么威胁,今夜信件被人偷取,与那日绝非偶然,这武王定是不甘罢休。
可褚钦儒却不敢将此事告知顾侯,当时顾侯找到他时,太子还未坐其位,他担心东窗事发会被顾侯拿来做替罪羔羊,故留有一手,将伪造的信件当面烧毁,如他所想,顾侯对他仍是不信任的。
如今若是让顾侯知晓信件被偷之事不仅不会帮他相反还会将当时所发生的事情推到自己身上,太子亦是如此。人皆利己,他褚钦儒自然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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