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曾经也是将门之女,还是颇得先皇沈光耀器重的将门,她从小备受荣宠,但并不跋扈,只自己想要的东西,不会与人争抢,别人也会送到她的手上来。
她觉得,大哭大闹,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要的就是用各种手段,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总有一日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原本觉得,爱上那些皇室之人,简直就是最可笑的事情,和一众嫔妃争风吃醋,日日担心自己被身边之人暗算,这样不快活的日子,是她不曾想要的。
沈祁言而今来看她,以往眼睛里面至少有装出来的柔情,可是现在……只剩下无边的恨意。
他恨她。
他第一句话,便是质问,“谁给你的胆子敢伤害我身边的人?你伤了月嫔,我原谅你,这件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过错,但你应该知道我什么都晓得。而今你为何还要害一个王爷?”
“那您当初为何要违背我们的诺言?这么多年,我早就该晓得了,你对我的那些利用之心,你从未有一次把我真正放进心里,是吗?”
沈祁言怒意滔天,“朕看你是要反了!朕给你的那些荣宠,难道还不够吗?每次朕来你宫殿的次数,还不够多吗?朕给你的权力,不够大吗?”
皇贵妃苦笑着摇了摇头,眉间微蹙,神色凄哀,“你刚刚说的这些东西,不过是多年前那些对我的歉疚之情而已。陛下,你何曾将臣妾放在心上过?”
“偌大的后宫,就不应该有任何情感。你应该明白这些,你可是朕最懂事的爱妃啊!”
“所以臣妾懂事,这么多年换来的是什么东西?皇位您不给明澈,他的名字都是当初那个贱人取的!只要陛下所爱之人在身边,便不会再把臣妾放在眼中,对吗?”
沈祁言怒极反笑,不住点头道:“好,好得很啊!你就是这么善妒,她死了到如今你也不肯放过,生生记了这么些年,那沈明尚呢?他又是怎么招惹的你,你要这么害他?”
女子缓缓拔出一根金步摇,抚摸着上面一朵雕得精致的繁花,“臣妾还记得,这枝金步摇是您送给臣妾的,臣妾嫁给宁之前过的便是金枝玉叶的生活,可自从嫁于你之后,有多少日子臣妾是快活的?”
“您圣尚且可以爱上他人,为何臣妾不行?论容貌,臣妾比那贱人好上不少,琴棋书画从未有一样落下的,她懂什么?您的这个江山,不也是臣妾帮您打下来的吗?”
她讽刺一笑,“臣妾陪伴陛下这么多年,如今却只换来两个字,妒妇,臣妾曾经拿性命爱过您,到了如今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沈祁言道:“你早就应该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朕给不了你想要的,就给了你最好的东西,不能给的,朕也尽量弥补,你如今不满,不过是因为朕的心中,没有你罢了。”
“爱妃,你已经入这后宫了,那你也应该知道。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道理,早在你嫁给朕,朕便告诉你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非要跟着,之前便约法三章,怎么现在又不认账了?”
皇贵妃大笑,双目猩红,“那是因为您的眼睛里还没有旁的人!所有人与您都一样,但是您怎么可以爱上别的人?怎么可以把您的真心全给别人?”
“朕看你已经无可救药了,从今往后,你便在这里好好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允许,不准出来。”
沈祁言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道:“这是朕对你最后的仁慈。”
“我不要他给我的怜悯!你还不如赐我一死!”
“你想死可以,不过你要想想你的明澈,你若是死了,就像当初的沈暮云一样,会有什么后果,你自己再想想罢!”
“沈祁言……你不得好死!”
殿门缓缓合上,落上一把大锁,那个盛宠万千的皇贵妃,最终还是被隔绝在了殿门之中,失去了她十余年的荣华。
“皇贵妃都同你说了些什么?”
沈祁言递给他一杯温水,“没说什么,就是以前的一些琐事罢了,她害了你,你还要她活,这天底下怕也只有你一人,她有何惧?留着也是个祸害,倒不如打入冷宫折磨的好。”
沈明尚温和道:“之前便放了那个奴才,若是我对皇贵妃不能原谅,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也就白费了。她也不过是太爱你。”
“我宁愿他不曾爱过我,这一份爱,过于沉重,我经受不起。”
沈明尚握着他的手,缓缓摩挲着,却不发一言。
侍女脚步声轻轻,一碗冒着热气儿的汤汁便转进了沈祁言手中,沈祁言看着药汁中自己的倒影,长长叹气。
一把青玉勺内盛满了汤药,沈明尚小心翼翼喝着,竟没有像往日一般叫苦不迭。
“真是奇怪,今天的药好像没有那么苦。”
沈祁言擦去他嘴角一滴药汁,“就是怕你说苦,所以让他们放了些甘草。”
“多谢陛下关心。”
“你关心我的话,就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沈明尚敛眸,面色微微一红,“臣……一定养好身体,早日为陛下效力。还有……伺……候……”
“以后有的是机会。”
沈祁言道:“今晚我没什么事情,就好好陪陪你,你不是一直想要那把古琴吗?朕让人找来了,今日,不知可否有幸,听君一曲啊?”
“陛下所言,臣……必当遵旨。臣让人找了好久,不曾想竟然落在陛下手上了,找这把琴,一定废了你不少精力吧?”
沈祁言云淡风轻道:“也不是费了什么精力,就是那男子偏生不给,说是祖传的好琴,我没什么耐心周旋,就用了些手段。”
沈明尚心底一凉,神色有几分僵硬,沈祁言口中的一些手段,他再清楚不过,若不是杀了便是强逼,看来自己日后定然也不好过。
“你昨晚累坏了,今儿个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去处?恰巧这会儿太阳也好,难得放了晴,朕陪你出去转转,解解闷。”
“那便去御花园吧。”
沈祁言唇角轻勾,“好,朕都依你。”
“听闻陛下珍藏着雪花酒?这酒清香冷冽,趁着这样日光,不如就拿出来尝尝,也让臣好好见识见识这等琼浆玉露。”
“琼浆玉露谈不上,毕竟真正的玉露琼浆,可是明尚你。你的身子不宜饮酒,但逗你解闷,这次就算了吧,不过不能贪多。”
“好。”
沈明尚起身准备下床,青绿衣衫领口微微敞开,白玉般的胸膛上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紫。
沈祁言转过目光,沈明尚见他方才望了他一眼,连忙将衣衫拉好,“陛下,臣要更衣了,还请陛下稍作回避吧。”
“你哪个地方我没看过?”
“咳咳咳咳咳……”
“好好好,你别生气,朕走开就是了。”
如沈祁言所说,屋外的确阳光正好,道旁是厚厚一层积雪,踩在路上,还是有丝丝凉意透了上来,沈明尚稍稍打了个哆嗦,沈祁言见状,连忙给他围上一层厚厚的狐裘。
“小心着凉。”
二人在道路旁走着,撞见一些宫女太监,沈明尚下意识地往毛领内缩了缩,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走到御花园,稍微暖和了不少,御花园内依旧开着上好的花,有些秋日里才能见着的,也照开不误,只是不如那般盛景,多的,还是各色梅花,开得甚好。
沈明尚折下一枝缀满腊梅的枝桠,轻轻嗅着其间的芳香。
“咳咳咳咳……我还是觉得有些冷。”
沈祁言握着他有些冰冷的手,“你觉得冷,那我们就回去吧,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若是这都没了,日后就没个出门的机会了。”
“好。”
因着不能出门,沈祁言便将雪花酒拿进了御书房沈明尚在房内转了几圈,偶尔取下几本古籍翻阅,沈祁言让人温着酒,遣散了一众侍女。
“这本秋词赋写的是极好的,玄机先生文采卓著,只可惜英年早逝,倒也令人唏嘘。”
沈祁言道:“此人不愿入朝为官,家世清贫,但著作不少绝世之作,连当时的才女沈诗也赞不绝口,朕这里存着几本他的遗作,别的地方是瞧不见的。”
“咦?竟然还有小雅集?这一本不是姜云当初给沈诗郡主做贺礼早就给他了吗?怎会出现在此处?”
“这本?当初明珠郡主逝去,姜云后来怕睹物思人,觉得这般珍奇东西不能没落,就送与朕了,明尚,来,酒温好了。”
沈明尚点了点头,将书籍放了回去,举起酒杯,与沈祁言的轻轻一碰,竟是半点水花也没有溅出。
“怎么样?这酒还和你的心意吗?”
“酒是好酒,人也是好人,怎会不畅快?只不过温了以后,倒是没有清冽之味,倒是可惜了。”
沈祁言笑道:“顾及你的身体,这才温了,你觉得好就好,今后若是想要些什么,同朕说,朕都给你寻来。”
“多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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