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那儿又出事了。”沈暮云捏着姜吟的手,绕在她身后写完最后一笔,“听说这次是沈明尚,他中毒了,是因为月嫔送来的那一盅参汤。”
姜吟看着面前的山水长卷,轻笑道:“又是和月嫔有关的?摄政王中毒,这东西是她送过去的,她如今也昏迷不醒,陛下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
沈暮云抓着她的手,狼豪一顿,一滴墨汁刚好点在空白一处,姜吟叫了一声,“你干嘛突然用力,这地方改不了了。”
沈暮云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分心。父皇严刑拷问了一个太监,那太监禁不起用刑,说了些极有意思的东西。”
“什么?”
沈暮云的握着她的手,笔尖微微一顿,一个“惊”字收至尾处,一气呵成,十分飘逸。
“他说参汤没有问题,宫里有个宫女找过他让他把这个东西放在月嫔送来的参汤里,那太监知道这事情迟早要让他掉头,本来不干,结果他妹妹被绑了过来,他便答应了。”
“嘁,如今东窗事发,还不是照样要满门抄斩?倒是连累了他好一些家人,当初若是答应,死的不就只是这俩人吗?”
沈暮云抽回手,指尖却沾上了一点墨汁,“他心存侥幸,以为那不是什么很厉害的毒药,以为没人敢伤害摄政王,可是他还是小瞧了后宫,胆子够大,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姜吟勾了几根极细的线条,“那后来怎么处理的这件事情?”
“人放了,放出宫了,连着他那个妹妹,听说是摄政王同陛下求情,这才免了死罪,如今可是盛传这摄政王心胸开阔,跟捧上天似的。”
姜吟放下毛笔,吹干纸上的墨渍,“摄政王宅心仁厚,有这些话也不足为奇,他性子是出了名的好,只有一点,沈祁言还是对他太不同寻常了。”
“那还有件儿有意思的事情,听说那一日陛下宠幸了沈明尚,二人现在如胶似漆,日子过得可好呢。”
姜吟转身,惊讶道:“他们二人可是兄弟,这……岂非乱了伦常?你消息有误吧?更何况沈祁言他不是还有偌大的后宫吗?”
“我的人递出来的消息,不会有误,自从皇叔搬进御书房的时候我就插了眼线进去,知道这件事情的并不多,都是内侍,姜吟,咱们的机会来了。”
姜吟不解,“什么机会?”
“沈明尚记恨了沈祁言这么多年,沈祁言几句花言巧语,他以为就能骗的他服服帖帖的吗?如今这般顺从,只怕还是心中有了其它谋划罢了,你难道不觉得,此事十分蹊跷吗?”
姜吟提着裙摆,坐在他旁边,“莫不是他作的一个局?这局……可做了许久吧……”
“怎么样,这出戏你可看得过瘾?但如今趁着沈祁言围着他转得厉害,我们也应当有所动作了,沈明尚不可能不需要里应外合,他这是等着有人找上门来呢。”
姜吟讶异道:“他竟然晓得你要找他?”
“我能想到的这些,沈长枫也一定能想到,若是沈长枫动作比我么快一步,那形势对我们,将会不利,不过好在我早已递信给他,就等着他现下给我们一个回应了。”
姜吟取下已经干透的山水画,“不错,但这件事情你还没有和我说过,倒也不碍事,只是关于之前月嫔中毒一事,我还是觉得陛下心中有数。”
“哦?”
“皇贵妃终究是要失宠的,恐怕过不了几日,母后就能将六宫之权,牢牢攥在手里了。”姜吟卷好手中的画,“皇贵妃毒害嫔妃,而今又要毒害王爷,她仇人也多,好日子到头了。”
“你怎么这么确定凶手就是皇贵妃呢?若是沈明尚给自己下毒……”
“可关键是王爷要让陛下知道这是皇贵妃下的毒,所以究竟是谁下的毒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张口,答案,就是他口中那个。”
姜吟伸手,将画卷递给他,“喏,给你,要吗?”
“如今差不多事情也快妥当了,我听说姜云在查明珠郡主沈诗的事情,开始我以为只是因为你母亲的确是悲痛过度才上吊自裁,没想到竟是有人蓄意谋害。”
“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姜吟放下画卷,“当初母亲就是被人所害,当年的尸体已经足够说明真相了,只可惜根本没有人会注意,不过是死了一个郡主而已,有谁会在意?”
“那个时候我就让人帮我查了,她的体内,有蛊。而这件事情,我哥哥也知道。”
“但是这件事情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因为害死我母亲的和害死我父亲的都是同一个人,同一个杀人凶手报仇起来也简单了许多。只是我没有想到母亲的这层身份竟然会被他察觉,沈祁言这是知道多少秘密啊。”
沈暮云疑惑,“明珠郡主这身份被父皇知晓,那岂不是你也保不住性命?”
“那谁让我是他的儿媳呢?”姜吟挑眉,“就得问问你了,殿下。”
“哼,老狐狸打得一手好算盘,差点连我自己都中了他的计,什么都被他算计了,只可惜唯一算计不来信任万分的人,竟然是最想杀死他的人。”
“摄政王之事在千机阁并非秘闻,而是人尽皆知。毕竟他和苏润关系非比寻常,千机阁里的一双双眼睛,可早就盯着他了。”
沈明尚幼时心仪苏润,也并不是什么秘密,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瞭望台,平日里就与那一人交好,早就令人生疑了。
“之前在千机阁里,常茹就找过我,说是掌星使并非陛下试探,而是真有征用之意,既然她想要坐上那个位置,你为何不帮帮她呢?”
沈暮云反问道:“难道你不想坐上那个位置吗?为何要让给她?”
“并非是我有意相让,我是圣女,怎么能坐那一个位置?陛下心里早有算计,那个位置不是属于我的,何况我也并不想,你给她一点好处,她会更加效忠于你。”
沈暮云冷哼,“老狐狸。”
姜吟嗤笑一声,“你不也是?小狐狸。”
姜云一直在找云氏和明珠郡主的事情,总算后来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常茹也没有骗他,云氏之死,的确事出蹊跷。
后来顺着蛛丝马迹查了好些东西,果真是有人加害,只是他一直不愿相信,那个能够容纳他的良善女人,心思如此歹毒。
“你所说的,可都属实?”
姜云狭长的桃花眸中此刻再一次出现冰冷刺骨的寒意,老妪哆嗦得厉害,却还是坚持方才所言。
“我知道了……”
姜云只身一人朝着皇城门口走去,京郊外有一大片花田,种着云氏最爱的雏菊花,严冬早已让那一片花色消失的一干二净,可广阔的土壤,也时刻昭示着这里曾经的繁华。
一道脚步声慢慢走近,不紧不慢,却毫不犹豫。
姜云道:“你来这儿作甚么?”
那道女声十分温和,“我出来买些东西,隔好远就看见你,我叫你你不应,就跟着你出来了,但我跟丢了,不过我知道你在这儿。”
姜云声音极冷,“不要觉得你很了解我。”
女子坐在他身旁,纯色的绣花鞋上绣着一只十分可爱的兔子。
“我是很了解你,即使多年未见,但你心里想些什么,我都是知道的,你不会告诉任何人,能够倾诉的人早已离去,姜云,我心疼你,以前是,现在也是。”
“唐婉啊……你什么都好,只是不该这个时候来告诉我这些。”
唐婉递给他一朵雏菊,“这个天气很难种出来了,这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一朵,送给你吧。”
“你拿着它,不会枯萎么?”
“我会每天带一朵在身上,若是它快不行了就换掉,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把这个送到你的手里。”
姜云接过那一朵雏菊,眸色凄哀,“三殿下……对你好不好。”
唐婉一愣,“三殿下对我是极好的,他很尊重我的想法,也知晓你我二人两情相悦,他告诉我,哪一天他和沈暮云的战争结束,就给我一纸休书。”
“傻姑娘,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你若是被休了,京城里会怎么看待你?”
“我要是和你在一起,就不会有人会说我的不是了。”
姜云搓捻着花茎,“为什么?”
“因为你说过,会保护我一辈子啊。”
姜云轻笑,“是,我说过。”
夕阳渐渐沉了,一缕余晖慢慢嵌入她的眼眉,给她的皮肤镀上一层温柔色彩,姜云慢慢看着夕阳沉沦,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指。
“我觉得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打败你,姜云,阿吟能做到的事情,你也一定能做到。”
“嗯……”
唐婉站起身来,送别最后一丝霞光,“霞光万丈最后会化为万般悲情,若无真正的晚霞,何来有意义的黄昏?”
女子转身离去,姜云握着那朵雏菊,唇角轻勾。
“若无真正的晚霞,何来有意义的黄昏?这句话,真是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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