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老黄门瑟缩了一下,立马就打了个激灵,候在苏君寒身边的小太监是一手被皇帝提拔起来的,说起话来颇有几分苏君寒本身的威严。手腕间耷拉着的拂尘轻甩,微风拂了苏君寒耳边的碎发,挡去了他大半的脸色。
“陛下!奴婢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啊……先帝最初的确知道那些事情,也是先帝吩咐奴婢干下此等祸事,奴婢也是个为主子办事的人罢了,陛下……陛下!奴婢经此一难,已然没了性命可活,哪里敢说出什么假话来骗您呢?”
“陛下,您看这……”流月微微躬着身子,悄悄在苏君寒耳边说着:“他的话和在慎刑司别无二致,看来是真的煞有介事,先帝的事他虽知道不少,但您也知道,先帝也是个难伺候的主,哪里会轻易把事情让旁的人了解得一清二楚?”
“呵,那可说不准。”苏君寒站起身,雪色一样的衣衫像极了一块璞玉,映衬在他身上,倒多了几分冷意,“朕曾知道,先帝多有事是经由你手,朕原本也觉得奇怪,可是你便有件致命的事情落在父皇手里,也难怪办事殷勤。”
老黄门自然还不死心,颤颤巍巍道:“奴婢孑然一身,身旁更无亲人所托,哪里有什么把柄能落在先帝手里?而且刑部的人……”
“你是当朕查不出来是吗?”
老黄门望见他一双如刀子一般锐利的眼睛,便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在这样压迫的威压之下,他似乎连跪着都有些脱力。心思似乎也会在这样的眼神底下无所遁形,就好像你心底所有的思想都被生生挖了出来,呈现在此人面前。
苏君寒本居高临下站着,老黄门心机暗藏,但怎么也瞒不过苏君寒这一颗七窍玲珑心。
“你若是照实交代了,朕还能饶你一条性命。但是你若还瞒着朕,那就不是绞杀那么简单了。”
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有很多种,老太监跟在先帝身边,见识得多,如今沦为阶下囚,自然一样也不想体悟,他咽了一口口水,只好一一赘述了出来。
人在签字画押之后很快被拖下去了,流月伺候在苏君寒身边,也不由得觉得此人手腕强硬,缩着头想要问些什么,却碍于身份,不敢再多问两句,生怕就落得和老黄门一样的下场。
“你想要问什么就问吧,只要你不做出背叛朕的事情,朕倒是可以为你解惑。”
流月思前想后,趁着苏君寒心情不错的时候,问出了自己心存疑虑的第一个问题,“陛下能力超群,可是审问犯人这种事情也是慎邢司的工作,若是陛下先行问出了……岂非是他们办事不利?”
“刑部的人怎么办事朕管不着,朕要的永远都是结果。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审问不出来犯人,让朕问出来了事情,后边办事便不会用尽心力,但朕方才也说过了,结果更重要,所以刑部的人,也该换一换,省的他们再生了异心。”
“陛下高瞻远瞩,奴才佩服。那……刚刚陛下所说的查出来的事情……”
“他有事情瞒着,心里自然也就有鬼了。不论朕知不知道什么事,他也会因为朕对他的处置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只不过朕竟不知道,这件事情里面……会牵连上廷之。”
流月应了一声,行礼道:“奴才想问的事情都已经问完了,多谢陛下解惑。”
苏君寒点了点头,便遣人下去斟茶。
外面有宫人叩门,细声小心问道:“陛下,太后娘娘遣人过来问,问您什么时候置办封后大典的事?如今小王爷也已经回来了,不如也就把小王爷的事情一道定下来,太后娘娘请陛下什么时候有空了便移驾太后寝宫商量一二。”
“你去传话去,便说朕今日得空了就去,都退下吧,朕这儿不需要人伺候了。”
“是。”
候在苏君寒身侧的侍女、门口小黄门,都一一退了下去,为苏君寒合上了门。寂静袭来,苏君寒坐了下来,慢慢打开了一本折子。
烛火跳动了一下,苏君寒捏了捏眉心。
窗子突然被风吹开了,冷风灌了进来,吹动了苏君寒手边的书页,他轻轻压住书脊,但风实在是太大,他只好把书反扣过来,亲自去关上了被风吹开的窗。
“吱呀。”
窗户被锁上了扣,苏君寒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转头之时却被一只微凉的手盖住了口鼻。
“唔!”
苏君寒失了氧气,立马用手肘去捅后面的人,只可惜还没碰着,就被他用另一只手反剪过去,压在了背后。那人上前推搡了两下,苏君寒便贴在冰泠的纱窗上面,前面捂住他口鼻的手蓦地便松开,苏君寒喘息粗重,眼角也露出一点薄红。
“你瘦了。”后面的人叹了一声,声音沉闷,“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苏君寒一愣,旋即就明白这是宋子安的声音,后面擒住他的手也松开,宋子安贴在他身后站着,腰间一紧,便是一双手臂缠绕上来。
“你……”苏君寒顿了一下,“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想你,就回来了。”
“可是边关离这里……你过来,周将军他知道吗?你一路过来,可有人护送?你若是早点告诉我,我……”
“阿寒啊。”宋子安蹭了蹭他柔软的发,“你不必担心我,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我也只是想见你,周将军知道,边关告捷,我比任何人都想要和你分享这股喜悦。”
苏君寒心下一喜,立马转过身来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颈,“边关告捷?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廷之,我就知道你是草原上的猎鹰,他们不会是你的对手。”
宋子安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你啊,总是这样,让人心疼。”
许久不见,宋子安多了些胡茬,扎的苏君寒脸上疼,眼底下泛着一片青色,显然是这几日连夜赶路过来,疲倦又困顿,这才没休息好造成的。苏君寒点了点他的眉眼,慢慢送上两片柔软的唇瓣。
二人忘情一般吻着,苏君寒呼吸粗重,唇瓣一疼,竟是被咬了一口。
“子安,你……”他愤愤瞪了他一眼,“你咬我做什么!”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宋子安揉了一把他的脑袋,“陛下好大的本事,把微臣支去了边关,自己却在阙京逍遥快活,那姑娘叫什么来着,方梨念?说起来陛下还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这就不等微臣返京,迫不及待就要收进后宫了?”
“方姑娘心中已有意中人,我也是被阁老逼的,我原本也是想要慢慢同你解释,可是没想到你今日就回来了。我给你写的信都还好好收着呢,不信你可以现在去看看啊。”
“满阙京最能拿捏人心的人就是你,最能骗人的人也是你。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同我商量,怎么私自就做了决断,你给了方祺睿这么大的便利,就不怕到时候他从中作梗,败坏咱们陛下的好事吗?”
宋子安如是说着,指尖慢慢绕上一缕苏君寒的发丝,玩味一般看着他的脸。
苏君寒躲开他炽热的目光,脸色微红,”他我自然还是有办法可以拿捏得住的,就不劳侯爷费心了。倒是你……回来就问我这个,我哪件事情不是你了若指掌?若非你在前面杀敌,怕你分心,这件事情只怕不要我说,你也知道了。”
宋子安略一蹙眉,似乎察觉出有什么不对,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我怎么敢在你的身边安插人?你心思缜密,只怕早就知道了。渠郡离得近,我从边境带来了些小玩意儿送给你玩儿,你看看喜不喜欢?”
宋子安从怀中掏出个物件,放在烛光下面一看,竟然是个用木头雕出来的小人,雕得栩栩如生,衣服还有发髻,配饰和苏君寒别无二致,十分相像,倒是像极了一个小小的苏君寒。
“喜欢吗?”
苏君寒点了点头,便从他手里接过来细细把玩,宋子安笑了笑,慢慢脱去了身上的外袍。
苏君寒环住他的腰,一双狭长的眼眸里亮闪闪的,像是一片欲念之海,“这么久不见我,廷之可有日日想念?”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宋子安把他打横抱起来,“这么轻,又瘦了,抱起来硌手。”
“你不也是,从外面回来一趟,胡茬都有了,扎的我脸疼,我不喜欢。”苏君寒说着,手指就碰上了他的唇瓣,“宋哥哥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谁又能知道,宋哥哥为了见意中人,跑死了好几匹马呢?宋哥哥累了,就早些休息,不要再累着了。”
“呵,宋哥哥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宋子安与他鼻尖相抵,轻声道:“我行不行,累不累,总要试过了才能知道,你说是不是,陛下?”
苏君寒咬了他一口,笑骂道:“恬不知耻,强词夺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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