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箭伤未愈,被人搀扶着坐上李穆宁的位置,脸色惨白地盯着下边坐着的俩人,一边是昭仁公主,另一边正是一脸悔恨的李穆宁,许是知道今日难捱,苏言早早便喝了药,给自己备上一壶烧开了冷却的水,等着下面的人开口。
“李将军真是好大的本事,竟然连圣旨也全然不顾了。”昭仁冷笑了一声,又道:“刚才在外边不是挺耀武扬威的吗?怎么李将军这会儿又不说话了?”
“穆宁没有亲眼见过你,不小心将你认错了,也是情有可原。”苏言摸了摸鼻尖,“你这不是从地牢里好好出来了吗?就原谅李将军这一次吧,他也并非故意为之……”
“若是他真的故意为之那还得了!”昭仁一拍桌子,声音也不由得拔高了几度,“我就纳闷了,明明早就有旨意送到这阵前,为何还要将我认错?我明明都已经把圣旨放在了他的面前,竟然还说我伪造?那可是父皇亲笔,加盖玉玺,怎么可能伪造!”
李穆宁尬笑了两声,被昭仁一个眼刀一扫便慢慢止住了声音,求助的目光便直直地冲着首座,苏言扭头过去,慢慢为自己添上一杯白水,这才顺着二人的目光抬起了头。
“最近蛮夷的动作越发嚣张,李将军此举,其实也并无不妥。昭仁你也知道,我们在这里驻扎并没有多久,他们想尽一切就想从我们这儿获取情报,若真的有人乔装打扮成你也有所可能,穆宁也是为朔朝着想。”
李穆宁闻言点了点头,昭仁到底没有为难二人,倒是李穆宁一直陪着笑,苏言扶额,便开始安排昭仁接下来的事情。
俄苏和日此刻并不知道李穆宁添了一员猛将,也不知几人正挑灯夜战,筹谋着接下来的策略。
“俄苏和日擅骑射,大抵是因为他们一族多在马背上的缘故,经过上次一战,我们的兵力并不悬殊。但是他如今能够卷土重来,自然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我们也不能用上一次打败他的办法再对付他。”
昭仁看着面前摆着的地图,手指往着东边一指,问道:“这个地方易守难攻,你们怎么不把阵营驻扎在此处?若是能在这个地方驻扎下来,想要对付他们自然也就易如反掌。”
李穆宁道:“夫人不知,这山上多的是暗坑流沙,只是被黄沙覆盖了,表面上看不出来半分,但确实不适合驻营,我们和蛮夷都驻营在山脚之下,却时时有沙尘暴来袭的风险,不过我们靠着寒琼关,倒是占着一些优势。”
李穆宁刚刚来到此处之时,的确想过昭仁的主意,但派人前去探查,却差点送了性命,便没有打上面的主意,反而退而求其次索性就选在寒琼关,却是有了意外之喜,寒琼关能抵御风沙,若是有天灾,倒是能比俄苏和日多抵挡一阵。
“那座山上有流沙的事情……蛮夷人知道吗?”
这句话一问出来,苏言就知道了昭仁的主意,她想要引他们过来,借着这样的地理优势把他们一网打尽,此次战役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回去也自有交代。
可是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且不说俄苏和日究竟会不会上套,就说那流沙,就连他们也摸不清楚,若是无意之间自己中了自己的圈套,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烛光借着此刻的无声跳动了一下,摆在桌上的地图翻了卷边,昭仁低头细细思虑着,却不知该如何解决。
“其实这个办法也并无不可。俄苏和日自诩能耐,先前就是把我们看的太低,所以才让我们险胜,此次我们虽然不知他会用什么样的办法对付我们,但是公主殿下的主意倒也不是不可试试。”
苏言想了一阵,终究是点了头,“可是要想用那个办法,那就必须有人要前去探查,只有记住那些位置,才好请君入瓮。”
昭仁难得附和般点了点头,却不由得问道:“这件事情自然不能让我们三个人去办。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李穆宁提议道:“这件事情轻易便丢了性命,只怕没有人主动揽下这样的苦差事……不如便将此等想法昭告,若是真的有人愿意,便就让他前去,若是没有……”
“若当真没有,那我就亲自去。”
苏言将手里的小旗放在了地图上,李穆宁长叹一声,却是没有接话。
第二日二人便借着操练将此事悉数告知,果然不出李穆宁所料,军营里人人面面相觑,却无人真正敢上前来应承此事,苏言略一蹙眉,正想开口,却见人群中闪身出来一名少年。
正是温敛。
“末将愿意代为前去探查,若将军有令,末将必义不容辞。”
温敛站出来以后,立马又有一名少年拜下,正是少年周祁。
李穆宁不禁有些不忍,劝说道:“那山上流沙颇多,一不小心就会丢了自己的性命,你们两个都还尚是少年,此举恐怕不妥。周祁,你家中还有父母需要照顾,送你来,只为历练,不可逞强。”
“回将军,末将并没有逞强,此事既然无人敢应,却势必要去一人,末将不忍将军为此左右为难,既然势必有人流血牺牲,换了我们又有何妨?如若父母知晓我等壮行,自然也会为我等骄傲,将军无需多言,末将去意已决。”
“既然你们已经有此意,本将军也当应承。”李穆宁高声道:“朔朝自会以这两名少年自豪!陛下如若知道此举……必当加以褒奖,只是本将军却是寒心,我等胜利,竟是被两名少年换来,何等令人惭愧!”
此言一出,有了不少将士为之汗颜,陆陆续续有人站出来相助,昭仁见了此等局面,这才慢慢宽下心来。
月影婆娑,昭仁看着黄沙上面自己的影子,不由得顾念起来阙京里正教养禁军的宋闻煜,临行前昭仁刚刚为宋子安过了三岁生辰,没想到如今思念起来,倒恨不得今夜就能结束这等战争。
“俄苏和日攻过来了!快去回禀将军!”
随着一声惊呼,不少人清梦扰醒,火把照亮了军营,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李穆宁与苏言一道聚集完毕,他们二人朝昭仁对望了一眼,都从各自眼底看出了几分坚定。
“已经到何处了?”
“将军,就在三十里处停下来了,不过……不过对面放过来一个孩子,似乎是过来传话的,可要见一见那名少年?”
“孩子?”李穆宁挑眉,“看来他们也知道夜袭并非是君子所为,现在正派人过来给我们传话,让足了修养的时间呢,俄苏和日这一次还真是好大的把握,竟然这样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昭仁轻哼了一声,“哼,挑衅的不就是你这种没脑子的人吗?”
李穆宁摸了摸鼻子,没有回话。
“这孩子过来的蹊跷,还是应该小心为上,先让他过来,我倒要看看俄苏和日究竟想要同我们说些什么。”
“是。”
火把的光照在众人脸上分外冷意森然,即便是这样,火把上的光映照在众人的脸上,却如同月光一般透着冷意,几人的表情都是严肃的,直到他们将目光放在了进来的那名少年身上。
这是一个比温敛还要小上几岁的孩子,身量不高,收拾的很干净,身上也体贴地穿着整洁的衣裳,只不过却是蛮夷人的款式,与其说是一名少年,倒还不如说是个孩子更为恰当。
他粉雕玉琢,却不像是蛮夷人的身量,尤其是这一双眼睛,干净的就如一池清水,眉眼里却更像他们多一些,若不仔细去看,还真的丝毫看不出蛮夷的血统。
“……俄苏和日究竟叫你带了什么话?”
那小孩站在众人中间,却一点都不感到害怕,甚至还对苏言笑了笑,“首领吩咐过,说是这句话只给将军殿下两个人说。”
李穆宁不由得觉得小孩亲切,便蹲下身道:“那你便上前来。”
小孩与李穆宁隔得不远,也就几步的路程,苏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等他反应过来之时却已经晚了,小孩已经站在了李穆宁面前。
李穆宁本就半蹲着,小孩面上笑意不减,一只手却沉沉按住了李穆宁的肩膀,袖子里一阵寒光微闪,还是昭仁离得近,反应最快,挡住了这一刀,一道血光闪过,昭仁痛呼一声,捂住了滴血的手臂。
“拿下他!”
场面登时乱成一团,利刃很快,就连李穆宁的脸颊上也有一道血痕,未曾想俄苏和日竟会如此阴险,苏言红了双目,连忙命军医上前来替昭仁包扎。
“俄苏和日……他怎么敢?!”
“你冷静一点。”昭仁支起身子,慢慢安抚着苏言的情绪,“他要的就是你现在这副模样,你越是如此,他越是高兴,你千万不能上了他的当!”
李穆宁冷笑一声,却道:“谁又能知道他当真会如此……竟然派一个小孩来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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