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义父,师父所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呀。”顾殷迟捧着瓷杯,小脸冻的通红,眸光却依旧清澈,“尉迟家本与城主府不能通婚,尉迟女眷若入了城主府,不过也只是个幌子罢了,古籍这么写的。”
年素对殷勤骂道:“你看看,让她看的好书!学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策论不见得写的好,脑子全用在这些不想干的东西上去,顾殷迟,你这样不学无术,可有想过何曾对得起我对你的淳淳教导?”
顾殷迟耷拉着脑袋,受了年素的骂反而乖巧地像一只鹌鹑,弱弱道:“这事情好像不归师父管……”
“顾殷迟!”年素戳着她的额头,“你现在还敢和我顶嘴!你今天回去把戒律给我抄二十遍,以后不准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再看我就把你从城主府扔出去!”
顾殷迟双眼含泪地看着殷勤,殷勤摊了摊手,“城主心意已决,我也救不了你了,快去抄书吧。”
顾殷迟看着笑得如同狐狸一般的殷勤,又看了看气得浑身发抖的年素,只好默默跳下床榻,三步两回头,殷勤眼眸底下落着些许她看不明白的东西,直到门扉渐渐合上,半点也无了。
屋内温暖如春,殷勤除去了身上的风裘,手腕上有一圈青紫的印记,不动声色地扯了扯袖子,月白色的袖盖去了那片颜色,年素不由得觉得有些失望,白子一落,黑子再无退路。
“殷迟她来城主府已经有七个年岁了,但你我都知道,过不了多久,她便会以神巫的身份游街示行,盎然城所有人恨顾氏入骨,她这一行,必然万分凶险。”
年素似乎怒气未消,捡去棋盘上如玉的棋子,顺势道:“顾殷迟若是知晓自己的身世,会不会痛恨自己惹了这一身尘埃?但那有何妨,她总该面对这一切。”
“过了这么多年,你的怒气早已经没了,再恨自然也无作用,你对那孩子,是真心的。天底下又有几个人生来就是恶人?总该是不合时宜的时候,在众人沉默之时出了一场风头而已。”
年素收尽了棋盘上的黑白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住殷勤胸前的盘扣,“你把这个当做是出风头?”他摇了摇头,“若是知道伸张正义之时需要付出生不如死的代价,这世上又该剩下多少正义之士?”
铜制的祥兽口吐轻烟,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梅花清香,殷勤道:“城主是灰,非黑非白,虽将恩人的高洁名声落得如今这般乌烟瘴气,可是到底为了盎然城的百姓,城主是逼不得已,而不是本意如此。可即便这样,你却还是……嘶,后悔不已。”
他们两个烂到骨子里面的东西,如今在垢污泥潭里头拣了一条狗命活下来,却还不如以前苟延残喘的时候,至少外面脏的,心里头至少还有一片圣地。
呵气如兰,殷勤攥紧了身下的柔软被褥,泪珠悄无声息地滑落,被一只如玉般的手指轻轻擦拭干净,年素的动作温柔且怜惜。
“你说过,会此生忠于我,殷勤,我不许你再生谋逆之心,若是你不听话,我就将你锁起来,让你的永远记住我,渴望我,直到你的身心皆属于我那天。”
殷勤五指微屈,四指宽的白绸盖去了他的视线,屋内燃尽的沉香被年素用一根极细的银箸撇去,香灰被重新按压平整,那极为细小的金属碰撞声却如此清晰。
沉香的味道又一次起了,年素身上的冷香陡然逼近,细长苍白的五指与他紧紧相扣,耳边却被年素吹来一口热气儿。
“殷勤,你早该知道会有今天的,从你救下顾殷迟开始,整整七个年头了,你本该知道,你不会再有机会逃出我的手心,我从前不动你,是你清高,是你孤傲,可是你他妈不也是跟我一样从烂泥里面爬出来的东西!”
“城主……”
“我不许你这么叫我。”年素的声色贴在他耳根旁边,略带几本分咬牙切齿的恨意,“你越这么叫我,我倒情愿你我从未……”
年素的声音戛然而止,屋内燃着十足的炭火,温暖如春,但殷勤却只觉得浑身的凉意。
伴随着年素切齿的恨意,二人虽安然度过这余年岁月,可心却无法再像从前那般靠近,而如今的年素亦复如是。
“你当初为何叛我?”殷勤紧咬牙关,就是不肯认半点错处,“若是没你当初那次背叛,盎然城里头,又为何会死这么多人,说到底,不过都是你的错,殷勤。”
他口中呼唤着他的名字,殷勤低下眉头,只觉得心中翻涌起澎湃的冷寒。
“谁?”年素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慵懒,他却放下了悬挂在榻边的帷幔,“进来说话罢。”
绸布厚重,却一点不透光,里头什么形势外面的人根本瞧不清楚,来人合掌道:“启禀城主,无双城的人送来话,说是十二个年岁,就是神巫大人与方禅对战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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