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听说了吗?这盎然城闹得是什么事儿啊,说杀婴孩取舍利的是他们,如今力保性命的还是他们,这不是拿着盎然百姓,拿着无双城城主当猴耍?”
“可不是嘛,要我说顾氏女子就没个好东西,当年迷得盎然城大将与现城主七荤八素,而今判了死刑,还留着这么个孽种——这孽种也配做我们盎然城的神巫?真是笑死人了。”
“唉唉,看那边……我的天爷呐,这不是无双城多年不曾见的龙子良驹吗?这城主搞出来的破事,竟劳烦无双城内门女修加急赶来,看来无双城主,确重此事啊……”
马驹绝尘,女修手挽琵琶,斗笠覆面,轻纱遮掩,口中不紧不慢吟唱道:“无双城千里急报,无事者烦请退避!无双城急报,闲人烦请退避……”
尘沙弥漫,片刻便归于平静,女修腰间的细细银铃,似乎还萦着清脆响声,煞是动听。
人群之中,殷勤扶了扶黑纱斗笠,渐渐掩去身形,身旁男子见状,不紧不慢尾随其后,殷勤拐进巷口内,一弯藤鞭轻轻撩开遮面黑纱,冲来人莞尔一笑。
“城主大人好兴致,不在府里好好待着,跑来此处凑热闹,若是片刻后无双城的人见不着您,那可就有些难办了。”
殷勤懒懒一揖,年素勾唇浅笑,剑柄微微一抬,挑起他的下巴,“殷勤,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道看一看那无双城来人?毕竟是你想要那女婴……顾殷迟活着,总归还是要看看无双城的意思吧?”
殷勤眯了眯眼睛,指尖挑开微凉的剑柄,嗤道:“城主这是在威胁属下?虽说这两婴孩之事事关两城不错,但盎然城的事情,应当还不足以让无双城插手罢?”
“殷勤啊,你还是太天真了。”年素似乎不甚生气,反而好心道,“无双城虽与盎然城交好,但无双城毕竟曾辉煌一时,天下无双,怎么可能就这样甘居人下?如今无双城易主,新城主也并非是个好相与的角色,你觉得呢?”
“城主的话,恕属下愚钝,不能明白,属下想要留住顾殷迟的性命,城主不难知晓,顾殷迟身为顾家血脉,体内早存着上古之血,是为神巫不二人选,属下自然也尽信,城主做事果断,自然不会让顾殷迟出任何差错。”
年素眉眼一凝,倒生出一抹不怒自威的神色出来,笑意尽失,“殷勤,你跟我身边这么久,应该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人,不听话的,还有……妄测心思的,盎然城有无神巫并不打紧,可惜你殷勤聪明一世,还是猜错了。”
年素一挥衣袖,斗篷盖住了他大半脸色,又是一派冷若冰霜的模样,殷勤攥着藤鞭的手渐渐发力,手心早被勒出一道一道的红痕,渗出些许鲜血。
殷勤苦笑,“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从不在意神巫一职,留着顾殷迟,不过是想要牵绊住我罢了,总归还是上苍,从不曾饶过谁,年素,你终究还是我的劫。”
珠帘被随侍轻轻打起,年素手中握着一把白玉扇骨折扇,面若寒冰,女修合掌道:“无双城内修,恭请城主金安。”
年素虚虚抬手,“女修不必多礼,请坐。”
“多谢城主。”
“无双城千里急报,盎然城子民十分惦念,不知无双城千里迢迢赶来,可有什么话传达?若是盎然城所能帮助一二,年某必当尽心尽力。”
随侍替二人斟上茶水,临近年素耳旁,低声道:“城主,方才殷大人来过了,说是您的意思,请他过来,奴婢不敢妄下主意,殷大人如今在偏殿候着,您看是唤大人过来还是?”
“殷勤并非旁人,无甚打紧,请他过来罢。”年素掀起眼睑看了女修一眼,“无双城见笑,女婴之事实则是因殷勤告知故而令我改了主意,请他过来此事也好论断。”
女修颇为明了,点头道:“是,自然殷大人若在是再好不过了,能亲自见一见殷大人,也是无双城的意思,城主有心了。”
年素笑了笑,折扇微微开合,珠帘被轻声挑起,殷勤腰间别着一弯柳藤,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女修起身施礼,殷勤懒懒地回了一礼,女修顺势问道:“殷大人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可是为两城之事操劳过度?”
“没有,这几日偶有失眠。”殷勤合掌,对年素道,“属下恭请城主金安。”
年素点了点下巴,示意他坐下,殷勤蹙眉,随侍上前来拉开梨花木椅,却恰巧挨着年素,相隔甚近,殷勤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座位,年素却眯了眯眼睛,腿脚却先一步拦住了椅腿。
殷勤无奈,碍有无双城之人,便只好坐下,随侍添上一杯香茗,三人一时间竟相对无话。
“无双城对于解家的遗孤……准备如何打算?”
年素摩挲这指间的胭脂色扳指,殷勤吹开一片茶叶,轻呷茶水,女修启唇道:“盎然城如今作为,无双城自然也勠力同心,城主赐给男婴名姓,唤作解怀安,日后长大便承袭无悲大师衣钵,学些药理。”
“无悲大师作为无双城方禅,便是同盎然城神巫一般,十分重要,无悲大师习蛊毒之术十分精要,如今收了这样一个婴孩作弟子,日后承袭衣钵……”
女修合掌道:“自然,解怀安是习得大师所有,包括日后方禅之位,无双城百姓对此深为赞同,不过一路上我骑着龙子而来,似乎盎然城的百姓,不太喜欢这个女婴?”
年素不语,眉眼低垂,殷勤道:“顾家在盎然城名声不太好,顾殷迟是顾氏遗孤,百姓对顾氏恨之入骨,顾氏如今没了后人,只留顾殷迟,即便城主护着,只怕也免不了风言风语。”
“那这孩子,日后在盎然城处事,岂非是举步维艰?”女修忽而意识到自己话中不妥,面含歉意道,“抱歉,是无双城越矩了,既然知晓盎然城日后打算,我这便回去给城主复命了,还请城主,殷大人各自珍重。”
殷勤抬手行了一个齐眉礼,年素使了使眼色,随侍打起珠帘,低眉道:“女修辛苦,让奴婢替您带路罢。”
珠帘被轻轻摔下,殷勤推开茶杯,薄唇轻抿,正欲站起身来,却被年素一把攥住手腕,“殷勤,顾殷迟的事情刚刚罢了,你这便要急着走,怎么,顾殷迟的命你拿什么换的,你不记得了?”
“属下不曾忘却,敢问城主有何吩咐,属下必当尽心尽力。”
年素松开手指,淡淡道:“这几日总觉着睡着不舒坦,不如你日后搬进城主府来,同我一块儿睡,兴许我这失眠之症,便好上许多了?”
“城主……”
“顾殷迟日后该住在哪儿?”年素自言自语道,“顾殷迟算是我的义女,你救了她的命,也算是她的长辈,你鞭法极好,不若让殷迟拜你为师,接来城主府悉心教导,你觉得可好?”
“自然听城主安排。”
年素嘴角一弯,殷勤忽而意识到些什么,睁大眼眸,“你……你套我?”
“既然殷勤已经这么说了,那便搬进来罢,城主府中,已经多年不曾有过人客了,恰巧这府里,还缺着一个……男主人。”
殷勤别开眼睛,弱弱道:“是女主人……”
年素折扇一开,清风徐徐而来,“你说错了,的确是男主人,你搬进来,就恰巧填了这个位置,甚好。”
“……城主……”
殷勤未曾来得及说什么,却被随侍打断了谈话,“启禀城主,顾氏自戕,现下已经断了气了,顾殷迟如今尚在顾氏房内,还请城主为女婴之事尽早定夺。”
“顾氏自戕?”年素站起身来,冲屋外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些告知于我?顾氏的命何其重要,为何没有找人好好看着,这事是谁负责的?”
“呃……是殷勤殷大人。”
年素转身,和颜悦色道:“殷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殷勤右手轻轻扣住柳藤,垂眸道:“顾氏大抵不愿刑场受辱,既然顾氏自戕,那城主便将殷迟接来府中罢,属下愿意做顾殷迟之师,教她习鞭。”
“如此甚好。”年素隔着珠帘,对随侍道,“吩咐下去,顾氏自裁,顾殷迟作为后代神巫,即刻入住城主府,非诏令,不得擅自出府,不及及笄之年,不得外见旁人。”
“是,谨遵君令。”
殷勤松了口气,挨着梨花木椅缓缓坐下,年素倒上一杯冷茶,眸色疏淡,“总算是合了你的心意了,殷勤,只可惜我这一辈子,从未为自己活过哪怕片刻,对你,也是一样,我也只有用这个位置,用这点权势,留住你了。”
殷勤不语,垂眸饮着杯中冷茗,年素放下茶盏,“走,久不曾见你使过藤鞭,今日便再让我开开眼界。”
“城主。”殷勤长叹一声,抽回手腕,“属下自那次大战,已不用藤鞭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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