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章纳兰求亲 张之九病殇

纳兰骑马经过张府的时候，正好遇上之元和之恒护着马车回到张府。

看到之恒，纳兰便勒马打招呼喊了出声，“之恒。”

之恒听到熟悉的喊声好奇的回了头，便见纳兰带着一个锦衣少年一起已经到了张府门口。

“纳兰贝子？”

即使有些疑惑，之恒和之元也上前行了礼，“纳兰贝子。”

纳兰翻身下了马，挥了挥手不让二人行礼，“不必多礼，你们这是干嘛呢？是去了哪里才回来吗？”

“回纳兰贝子的话，今日是选秀的初选，三姐和四妹应选，这刚从玄武门那边回来。”之元听到容吉问话，没注意到之恒的眼色，叫了二人来行礼，“三姐四妹来给纳兰贝子行礼。”

怎么这么巧？

九冉无奈，只能带着玲上前一步，给纳兰贝子行礼，“臣女见过纳兰贝子，纳兰贝子吉祥。”

“不用多……咦？”纳兰看着九冉，只觉得熟悉，“我怎么觉得你和之九他……”

“纳兰贝子，三姐和九弟是姐弟两个，自然长的相像。”之恒怕纳兰认出九冉来，连忙出口解释，想要遮掩过去。

“是吗？原来这样。”纳兰点了点头，没有在意，“那既然两位小姐刚从宫里回来，一定累极了，你们快些去歇息吧，我也有事要去办，下次我再来找你和之九说话。”

说着，纳兰贝子就翻身上了马，带着跟着的人一起离开。

不过才走过两条街，纳兰便又勒马停住，才想起刚刚碰到的事情，有一丝不对劲之处。

“四哥？”身后跟着的人猝不及防，越过了纳兰才勒停了马，“四哥怎么了？”

纳兰回头看向说话的人，此人正是他的弟弟，行五的纳肃，比自己小三岁，是府里唯一的庶子，妾室王氏所出。

纳肃既然是庶子，与他不是一母所出，又如何会与他长的相像？

何况……之九和那位小姐呢？之九是庶子，也与他说过，他的姨娘只出他一个，他又与张大人并不相像，又如何与那位不是一母所出的小姐相像？

之九长的比较秀气，自己一直觉得他不够阳刚，如今看来……

之九，你是骗了本贝子吗？

“四哥？”见纳兰盯着自己并不言语，却皱紧了眉头，纳肃有些不安，“四哥可是哪里不舒服？”

“咱们回府。”纳兰深吸一口气，打马转了一个方向。

“四哥，咱们不去……”纳肃急忙问道，话没说完，纳兰已经跑了半条街下去，只得打马跟上。

张府。

纳兰带着人离开后，之恒和九冉才松了一口气，幸好将纳兰贝子敷衍过去，若是纳兰贝子一时兴起让“之九”出来见他，那可就无论如何也遮掩不过去了。

兄弟姐妹四人进了府里，之元和之恒自是留在了前院，九冉和玲一前一后回到了内院。

九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便见留在家中小沐走了过来，见九冉脸色不是很好，有些担忧，小心翼翼说道，“小姐累坏了吧，奴婢已经备好了热水，小姐沐浴过后再去夫人院里吧。”

“嗯。”九冉点了点头，身上的确有些粘糊的难受，比较六月中旬了，天气太热。

小沐引着九冉往浴房里走去，和小兮一起伺候九冉脱了衣服，坐进浴桶里。

被泡着玫瑰花瓣的热水包围，九冉闭上眼睛忍不住呻吟出声，累极了的时候，泡个热水澡，真是舒服。

“小姐可是落选了？”看见自家小姐的脸色不好，小沐犹豫再三，小声问出了声。

“小姐过了初选。”见九冉没有说话，小兮想了想替九冉说了。

虽然小姐之前没有表现出来，可是马车里，小姐对四小姐落选表示羡慕的时候，她有些不明白了，小姐到底是想要落选还是不想要落选？

看小姐的心情，不会是想要落选吧？

“小姐过了初选？那不是好事吗？小姐你怎么还不高兴呢？”听到九冉过了初选，小沐收起了小心翼翼的心思，好奇问道。

九冉没有说话，摇了摇头，和额娘商量的事情，因为机密，除了和四妹两人知道，身边的人都没有告知。

难道她要告诉这两个丫头，因为没有落选，她心情很不好吗？

“嗯……估计小姐太累了吧。”小兮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如何表情，但老实的没有把刚刚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那小姐既然过了初选，想必夫人也很高兴，”小沐见九冉眉眼间的确疲意颇浓，便提议道，“要不奴婢替小姐跑一趟，就说小姐太累了，明儿再去请安，小姐觉得如何？

“不用了，”九冉睁开了眼睛，“明天还要进宫，以后……以后也许再也不会有机会给额娘请安了。”

“小姐明天还要进宫？

“嗯，明天进宫，要进行为期一个月的礼仪学习，七月十八殿选，选中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姐姐苑玉进宫十二年，除了召见额娘进宫，哪怕位及皇贵妃之位，又何曾出宫回家过？

听说宁太妃当初圣宠之时，随先帝下江南的时候，有机会回了娘家一趟……可是那样的殊荣，先帝时期不过就这一位宁太妃有此幸运。

当今皇上后宫里妃嫔何其多，哪有人能如那宁太妃？

“那有什么？”小沐不在意道，“小姐若是在殿选中被皇上选中，依老爷的身份，小姐的位份不会低，再有娘娘在宫里照拂，以后若是想夫人了，召见夫人进宫见面就是。”

知道小沐说的不无道理，九冉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不然她恐怕会对这一个月生出厌恶来。

“多嘴。”九冉出口轻声呵斥。这些话，可不是一个婢女能去说的，若是因此惹了祸上身，不说她，就是张府也没有好名声。

小沐笑了笑，她知道小姐不是真想训她，便不再说话，连忙扶了九冉起身擦拭。

等九冉沐浴后，带着小兮来到张夫人的院子时，已经戌时二刻了，而玲也先到了。

“额娘，四妹。”

“三姐。”

“九儿。”张夫人的表情很是无奈，只能拉了九冉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你明天……”

“额娘，你别担心，我不过是去宫里一个月学习一些规矩罢了，你和阿玛不是总说我没有规矩，不像一个姑娘家吗？这次进宫不是正好可以学习规矩吗？”九冉只得安慰起张夫人来。

“可是，额娘如今宁愿你不要进宫学规矩，哪怕你一辈子不像大家闺秀又如何？谁敢嫌弃张府的姑娘？”张夫人如何不知九冉是在安慰她，可心里难免为九冉抱不平，这也是这些年纵容女儿的原因。

“额娘，”九冉忍不住笑出声来，“哪有你这样夸自己女儿的，你这分明就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我可不是自夸，纵使你在外胡来，也是知道分寸的，你不是一直以张府九公子之九的身份结交朋友的嘛，所以额娘才放心的。”对于九冉的行事，张夫人掌管着张府，如何不会知晓？也暗中嘱咐人别出去说漏了嘴。

听到张夫人提到“之九”，九冉变了脸，刚刚在张府门口的事情，就怕纳兰贝子放在了心上，若是明日自己进宫后，他再来找“之九”，便隐瞒不住了。

想到此处，九冉拉着张夫人，便将自己的担忧说出了口，他们张府的地位再高，也比不过皇室宗亲。

“九儿是担心得罪了纳兰贝子？”听到九冉说完，张夫人也不免眉头紧皱

“额娘，何止是担心得罪了纳兰贝子，额娘要知道，辅国公府如今长大的只有四子纳兰贝子和五子纳肃公子，那老七和老八，虽然也是如今的辅国公夫人尔氏所生，一个六岁一个两岁不说，到底是三继妻，只能算半个嫡子。纳兰贝子也是继妻所出，却是排在和尔氏前面的继妻纳氏，而纳肃公子的生母只是妾室……”

“我明白九儿的意思了，这纳兰贝子虽然不如苏贝勒的封位高，只怕也是辅国公府的未来继承人了，得罪的也就不单单，是纳兰贝子了。”

“额娘明白就好，何况……”想到这里，九冉微微苦笑，“纳兰贝子若是气急了，只怕传出去，只当咱们张府的姐妹们也坏了名声。”

“那可如何是好？得罪了纳兰贝子，我让你阿玛以后防着他就是了，可是这府里，你们姐妹的名声，这怎么办？”

“既然张府出了一个“之九”，便消失一个“之九”吧。”说出这个决定，九冉心里也很难过，这样的事情出了，以后她再也不能以“之九”的名义出去行走了。

“消失？”一旁的玲听的不是很仔细，但也能明白，三姐以“之九”的名义出去行事，她也是略有耳闻的。

“是，额娘回头就和阿玛商量一下，就说“之九”染病而亡了吧。”九冉明白，只要这个消息传出去，以纳兰贝子的聪明，只怕也是能反应过来的。

可是，这样也能让纳兰贝子吃一个哑巴亏，左右都会得罪纳兰贝子，这样也能保全张府的名声。

“九儿放心，这事我会和你阿玛商量好。”张夫人慎重的点了点头。张府里的一个公子说没了就没了，也不是小事，这各个细节都得处理好，才不留破绽。

“只是，你明天……

“额娘，”九冉只能扶额，“额娘，一个月后的殿选，我可不一定入选呢。

九冉忍不住庆幸，自己没有将在宫里遇到的事情都告诉额娘，若不然这一刻，额娘只怕就抱着自己哭了吧。

“额娘有些事情想告诉你，好让你有准备，”张夫人看向九冉，“九儿可知道，这一个月里，也会有人不到殿选，便被落选？”

“额娘？怎么会？”九冉疑惑的看向佟夫人，“不是都要学规矩，好准备殿选吗？怎么还会有人落选？”

“九儿，你还年轻，没遇见过事，有些人为了荣华富贵，如何不会铤而走险？”张夫人叹着气说道，“皇上初登基的时候，四大臣辅政，除了皇上忌讳鳌拜，不让瓜尔氏入宫之外，你可知为何纳氏也没有人入宫为妃吗？”

纳氏便是苏宁王所在的族氏，而索尼的赫里氏和遏必隆的钮祜氏，可是出了孝诚仁皇后和孝昭仁皇后。

“我不知。”九冉摇了摇头，她的确没有听说过这些。

“纳氏那一年过了初选的姐妹三，在这学规矩的一个月里，先后以“失德”被送出了宫。一个勾引了宫中的侍卫，一个因为当众出虚恭，还一个则是脸上被自己抓出了痕迹。”

“额娘！”九冉忍不住惊讶出声。

这纳氏姐妹三，若说不是被人陷害，谁能相信这些巧合？

“所以，九儿若是不想进宫，总有法子落选，额娘却不希望九儿在这一个月里被人陷害，失了德行，这些话，你记在心里。”张夫人淡淡的看向九冉，却也掩饰不了心中的警告。

那毁了容还好，左不过还能医治，可中了媚药勾引侍卫和当众出虚恭……却能毁了一个人和一个家族。

“额娘放心，我记住了。”九冉只能收起刚刚才起的小心思。

第二天，九冉进宫后不久，张府便传出了消息，九公子“张之九”染病而亡，因为嫡小姐九冉进宫，便仓促埋了。

而纳兰接到消息的时候，忍不住黑了脸，他还想着今日去找之九，好验验真假呢，这就出事了，即使他不想多想，也容不得他不想了。

“交代你查的事情如何了？”纳兰冷着脸问来回话的小厮。

“回贝子爷，奴才查到张府昨儿的确有两位小姐参加了选秀，一位三小姐是嫡出，一位四小姐是庶出。三小姐过了初选，四小姐落选了。”

四小姐落选了？纳兰挑了挑眉，想起昨晚遇见的两位小姐，一个神色轻松，一个眉头紧皱。

想必昨晚“之九”……哦，不，是四小姐脸色难看，是因为落选了吧？

“是吗？那可是正好呢。”想到这里，容吉冷笑了起来。

“贝……贝子爷？”小厮看向纳兰，很是不解，这张府小姐是入选还是落选，和贝子爷有关系吗？

“咳咳，阿玛呢？”纳兰忍住笑意，问道。

“国公爷在夫人那呢。”

听到阿玛在夫人那里，容吉皱起了眉头，眼眸里闪过一丝嫌弃，但到底抬起了步子往正院走去。

如今的辅国公夫人尔氏是辅国公的第三任妻子。

辅国公的第一任妻子纳氏先后为辅国公生下三子二女，都幼年早殇，纳氏身子亏损，生下三子永在后便抑郁而终，纳氏家怕永在受欺负，便又送了一个女儿进府来照顾永在，便是继妻，可惜永在也不过活了两年就生病而殇。

继妻纳氏生纳兰的时候难产，生下纳兰便去了。纳氏又想送女儿进府，太皇太妃不喜且觉得纳氏命格不好，便拒了。想着国公府里子嗣艰难，又替国公爷纳了几个妾，也只妾室王氏生了一子纳肃，其他几个妾也就生了两个女儿。后来遇见了身子不错的尔氏，将尔氏娶进了府里。

和尔氏果然如太妃所想好生养，进府十来年，连着生了三子一女，出了老六幼殇，其他都活着。

所以，纳兰一进正院，便见老七纳莫站在阿玛面前背书，而已经八岁的五小姐哄着老八纳欣在吃牛奶羹。

“阿玛。”

容吉站在辅国公纳赛面前，微微行了礼。

“你怎么来了？”纳塞看到纳兰有些惊讶，却也满脸欢喜，“可是有什么事？”

对于这个虽是行四，却是长子的儿子，纳塞心里是欢喜的，毕竟容吉在京中也算是文武双全的，并没有给他丢脸。

只是，他从来不喜欢到这主院来，他也就随他去了，今日肯定有事，不让他不会来的。

“是，我的确有事求阿玛。”

“什么事，说吧。”纳塞指了指一边的凳子让纳兰坐下，自己端了一盏茶水准备饮用。

“阿玛，”想着自己的打算，纳兰直接说出了口，“我想求娶张之维的女儿。”

“什么？”“啪！”

纳塞惊讶出声，手中的茶盏也没有端稳，掉落在地上碎了满地。

“哇……”老八被吓得哭了起来。

纳兰不满的瞥向老八，也吓住了五小姐。和氏连忙让女儿带了老八下去，自己上前收拾了茶盏碎片。

“你说什么？你要娶张之维的女儿？”纳塞又问了一遍，“你可知，你娶了张之维的嫡女，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皇上更加疑心咱们辅国公府！”

“我又没说要娶嫡女，”纳兰撇了撇嘴，毫不在意，“我不信，我就娶一个庶女而已，皇上还能怀疑咱们？”

“庶女？”纳塞被气笑了，“呵呵，咱们是不敢娶那张之维的嫡女，可是庶女？张之维的庶女能配上我辅国公府的嫡子吗？你想都别想！”

“阿玛！”纳兰声音提高了一些，“我不过是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这也不行吗？

“你！”

喜欢的女子？他这是嘲笑自己娶了一个并不喜欢的女子吗？

的确，和尔氏是他母妃让他娶的，他并不喜欢和尔氏，可是那又怎么样？他子嗣艰难，和尔氏却为他生了三子一女，只要适合他就行了！

“你不提醒我，我倒是忘了，你外公那日和我商量，罗氏的嫡女与你年纪相当，这两年就替你求娶了罗氏的嫡女进门！”

“我不要！”纳兰激动站了起来，看向纳塞，“我不想娶那不认识的人，我只想娶张之维的女儿！”

“不认识的？”纳塞冷笑的反驳道，“难不成你见过张之维的女儿？”

“那是自然。”纳兰想也没想的说道，说过就后悔了，只能改话补救，“我与张之维的儿子之九交好，见过这个庶女一面。”

“你是说那今日传出来，已经病死的九公子吗？”韬塞疑惑的看向容吉，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与张之维的儿子什么时候交好了？

“嗯，我与之九交好，如今之九去了，他之前和我说过，最担心这个庶姐，所以，为了让之九放心，我想求娶张之维府上的四小姐。”

“当真因为之九？”纳塞看向纳兰的眼神，掩饰不住的怀疑。

“是。”

“非张四小姐不可？”

“非张四小姐不可，还请阿玛成全。”纳兰只一愣，便下定了决心。

他已经决定，娶“之九”进门。不论是因为她欺骗过他也好，还是因为当初对她的喜欢，何况还能阻拦一个什么罗氏的嫡女，岂不是两全其美！

“好，我可以成全你。”纳塞点了点头，只是哪里这么容易，“你娶了罗氏的嫡女为嫡福晋，我替你去求娶张四小姐为侧福晋。”

“阿玛！”纳兰听完纳塞的话。很是不满，“我不想娶什么罗氏！”

“那张之维的什么女儿，你也别想。”纳塞也变了脸。

阿玛……

“你考虑清楚了再来见我。”纳塞不再看纳兰，显然此事不可再议，下了逐客令。

纳兰也不想妥协，只得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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